第三十八章 清瞳剪水
出现在门口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个头不算很高，体态婀娜，她的脸庞轮廓就如精雕细刻一般精致，秀丽绝伦，一头淡蓝色的头发，海藻般地披散着，气度高雅，犹如画中仙子，落入凡间。
那少女也是一袭白衣，衣袂飘飘，她齿如编贝，微笑着迎向龙聿天投来的目光，一双清瞳剪水。
龙聿天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净的眼睛，她的眼底倒映一抹幽净的湖蓝，甚是好看。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不知她前世有着怎样的修行造化，才让她今世拥有这样一双纯净如水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龙聿天一阵恍惚，那一汪潭水仿佛有魔力般，吸附着他就要跌入那一抹湖蓝里。
情窦初开的机会就是如此偶然。
一种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潮水般袭来，让龙聿天猝不及防，他只听得自己的心，如小鹿一样在胸腔里通通直跳。
青瓦堂的空气顿时凝固了下来，龙聿天感觉自己手脚像被束缚了一样，僵硬得全身都失去了知觉。
那少女收回和龙聿天对视的目光，笑意盈盈地走进场内，大方地和周围的人点头致意，举止优雅得体。
龙聿天不忍移开她那双如水清纯的眼睛，他多希望时间就停驻在那一刻，人言一见钟情，他总觉那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总算感觉到一点味道了。龙聿天抑制不住砰砰乱跳的心，平时平静如水的内心，在今晚，彻底失控。
这时，一旁的邢仓推了一下，揶揄着说：“看见美女，流哈利子了啊？”
龙聿天猛然惊醒，茫然四顾，答非所问地说：“邢仓，你刚才说什么？”
邢仓耸耸肩，笑笑说：“喜欢就要勇敢去追求，要不，狼多肉少，等下就没有你的机会了。”
顿时，龙聿天满脸通红，尴尬地说：“别乱讲，我……”
正要争辩，人群中，突然爆发一阵欢呼声，邢仓一看有热闹可瞧，一闪身就挤入人群中去了，全完不顾尴尬站立的龙聿天。
龙聿天走近人群，踮起脚尖往里面看去，只见人群的中心有两个人，一个是热情似火的陌浅浅，一个是玉树临风的袁道一。
他们俩面对面站着，手拉手，似乎在表白。这在栖云书院绝对是不常有的事情，一般如是两情相悦，都会悄悄溜走，哪里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白。
人群中的陌浅浅表现得少有的羞涩，她微微低着头，一脸通红，而袁道一则真诚地望着她，眼里满是柔情。
他们俩在一起，倒是一对绝佳璧人，男的俊美，女的绝美，看着就颇为养眼。
龙聿天曾和陌浅浅有过一夜的交流，知道她性格看似豪爽大大咧咧，但内心其实敏感自卑，她只是在用表面的坚强来掩饰内心的脆弱。
在内院，袁道一曾经向陌浅浅表达过很多次，但都被无情拒绝了，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想不到会在她的面前屡碰钉子。袁道一拒绝如过江之鲫的女孩的追求，只是为了一个陌浅浅，但她却视他如草芥，不屑一顾，连番的挫败，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
但陌浅浅管不了那么多，一门心思都在修炼灵力中，根本就不想考虑个人问题，满腔的仇恨成为了她活着的全部意义，一心只想着复仇复仇，而且母亲的遭遇，让她偏执地认为世界上的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她害怕自己像母亲那样，为了一段感情付出自己的全部。
自从她向龙聿天吐露心中秘密以后，她整个人变得轻松了不少，不再钻牛角尖，她放慢了修炼灵力的速度，开始关注周边的人和事。
而今天的表白是陌浅浅提出来，她让他这么做的，她要所有人给她见证，似乎只有那样，她才能放心地向对方交付自己的感情。
几天前，袁道一又向她表白，她云淡风轻地说：“你如能当着书院所有人的面，向我表白，我就答应你。”
她以为傲气的袁道一做不到。
但没想到，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的袁道一，爽快地说：“好，一言为定。”
于是，今晚，袁道一在履行自己的诺言。
龙聿天当然希望陌浅浅能有个好的归宿，于是，他关切地注视着袁道一的表白。
“浅浅，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你在一个大门口，被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用棍子敲打……”袁道一娓娓道来。
“啊？是你？”陌浅浅惊讶得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发出惊呼。
“嗯，是我。那是我的第一次参与行动”，袁道一开始回忆他们的第一次相遇，眼神里充满柔情。
“……我记得，救我的是一位中年大叔……”陌浅浅还是有些怀疑，突然，她仿佛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知道了，你易容了？”
“嗯。那时，你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但眼神里全是不屈的倔犟。与你目光对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一定要救下你”，袁道一坚定地说。
“……到了栖云书院后，你不理任何人，你封闭了自己的所有情感，一心只知道修炼。但不管我怎么提醒自己要忘了你，你的眼神、你不闪不避的倔犟身影，却不时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想，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你，此生不再让你受那样的欺负。那时，你还小，我一直在等你慢慢长大……”，袁道一接着说。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苦，但你从来不找人诉说，一味用坚强来武装自己。书院老师和同学都提醒过你，让你不要那么用功，但你不听所有人的劝说，依旧我行我素，我不知道你心里肯定有很多不为人道的艰辛，我也很愿意为你分担……”
袁道一还待往下继续说，对面的陌浅浅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儿，她扑向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地说：“别……说了，你过关了。”
然后，陌浅浅抬起手捶了捶袁道一，嗔怪说：“还不快走，傻瓜。”
袁道一俊脸一红，醒悟过来，拉着陌浅浅的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幸福离去。
在场所有人，用掌声和欢呼声表达着此时的心情。
有些女生更是跟着留下了热泪，不知道是为了他们俩的相恋高兴，还是在为自己的希望破灭哀悼，毕竟袁道一在很多女生的眼里，是白马王子一样的存在。
“一个眼神？一见钟情？”龙聿天在为浅浅姐高兴的同时，注意到了两个关键词。
想到这些，他禁不住抬起头，在人群中搜索起来，那白衣少女呢，他多希望再和她的目光相碰，那种电光火石般的悸动，仍然让他回味。
龙聿天扫视了一下青瓦堂的大厅，刚才欢乐的气氛，又恢复了平静，所有人又在安静地用餐或交谈，白衣少女更如惊鸿一瞥，再也不见她的身影。
龙聿天挪动着步子，在人群中慢慢寻找，他希望她就在某个角落安静地坐着。
突然，一个目光和他碰在了一起，一张笑意嫣然的脸，挡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龙聿天，好久不见”，朗沉颜少有的主动打起了招呼。
“嗯，你还好吗？公主。”龙聿天向她点头致敬，有些生分地问道。
自从青丘辨非谷出来后，龙聿天虽然跟她交集不多，但不再像刚以前那样剑拔弩张。自那以后，朗沉颜似乎对他好感倍增，有意无意地想要跟他交谈，但龙聿天却始终用尊敬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这里哪有公主？”朗沉颜自嘲地说，语气幽怨。
“公主始终都是公主”，龙聿天不知道找什么话题，于是顺着继续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听说你最近对阵法有很深的研究”，朗沉颜没话找话，似乎想和他多说几句，“有空，你可以教教我吗？”
“可以，有空我们和邢仓一起探讨阵法”，龙聿天爽快地答应说，“前面有一朋友，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说完，不管朗沉颜是否同意，他侧身从她的身旁走过，漫无目的地向前方走去。
“难道那是一个不真实的梦？”龙聿天问自己，“但怎么又那么真实，那一双幽蓝的清瞳，那么纯净。”
龙聿天茫然四顾，怅然若失，那双清瞳剪水，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一样，凭空消失了。
正迷茫间，青瓦堂里似乎有雪花飘落，寒风拥挤着，呼呼地吹了进来。
“这又在做梦吗？”龙聿天问自己，“我产生幻觉了吗？这温暖如春的青瓦堂怎么会飘进雪花？”
这时，一个声音从青瓦堂的上空响起，苍老干涩，不辨男女：“门下柳，看来你妄称阵法宗师，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龙聿天往空中看去，只见青瓦堂的上空的阵法有了破绽，本来形如透明天幕的一个阵法，出现了裂缝，雪花和寒风正从缝隙里挤了进来。
防范如此严密的灵渺峰，怎么会有人敢来挑战，他不仅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破重重禁制，来到栖云书院的心脏地带，还直接叫板，看来此人来头不小。
从他一眼看破是门下柳布置的阵法，并找出其中的破绽所在，可见他对阵法也颇有研究，想必是一个极为难缠的人物。
感觉到雪花和寒风，青瓦堂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不再嬉闹，都抬头盯着天空。
大敌来临，所有人都做好了迎敌准备。
集合了所有精英的灵修教，不是任何人都能侵犯的。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