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诉说,悔痛
中午的天本就燥热难耐,更何况又紧紧地被拥在了火热的胸膛里,绾清心里有股火,身上有股火,烧的她思绪混乱,脸上的红潮如晚霞般艳丽。
初宸心里在偷着乐,看上了就要得到手,就算是分期付款也要先印个章,这是他的专属。
好在他也知道分寸,及时的放了手,看见晚清红透了的脸颊,又规规整整的说道:“擦完药,就开饭吧。”
刚刚站住身子,未等平息下来絮乱的心情,就听到初宸的话,只觉得心里有股子郁火排不出来,大眼瞪了圆溜溜的瞅着初宸,恨不得吃了他,酸涩的眼角渐渐有了雾气。
“绾清,我会给你时间考虑,我是怎样的人也由着你了解,直到你放下心房的那一天。”初宸神情认真,在绾清快要爆发的瞬间说道。
绾清大眼眨啊眨,心里涩涩的,只是那股子火气却怎么也发不出了。
“我先给你上药吧。”晚晴敛了眼,遮住了眼中的清明,她并不仅仅是一个乡野村姑,同时也是一个拥有奇异记忆的人,初宸脸上的认真神色她分的清真假,可就是因为这样,她只能选择逃避。
将玉瓶子里的药膏轻柔的化开,均匀的抹在了初宸暗红色的伤口上,虽然已经止血结痂,可一用力还会有血水渗出来。
绾清的动作不免放柔,生怕按疼了他,可初宸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脸上的神情不曾变化分毫,只是一味用柔和的神色看着绾清。
药膏有一股子的清香,闻着就感觉很清神,冰冰凉凉的触感,对伤口很有效。
抹上了药膏,绾清刚想着将伤口包好就被初宸拒绝了,这种药膏抹上后要等着它自然的吸收晾干,是不能包扎的。
所以,初宸又晃着结实的膀子下了床,跟在绾清的身后瞎晃悠。
将午饭端上了桌,两人在桌子旁相对而坐。
初宸看着简单的饭菜,又拧起了眉,倒不是因为饭菜的简单,而是想到了绾清一直如此清苦的生活,感到了心疼。
“清儿,我看你的院子里蔬菜瓜果并不缺,可怎么不见你摘了吃?”
绾清给他盛了一碗鱼汤,抬头看了一眼,以为他是吃不惯如此清淡的东西,低头神情自若的又给自己盛汤,语气轻缓,“中午时间来不及,晚上我在给你做好吃的,你将就着点吧。”
初宸拿起碗喝了一口,鱼的鲜香混着香菜的清香,到是鲜美,神色也舒缓了很多,声音清冽,“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要说的是你的日子一直这样清苦吗?”
“按理说,这满园子种的东西应该足够你生活的富裕宽心,可你怎么一直吃这么清淡的东西?”
绾清抬起了头,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看着初宸,嘴角撇出了一个冷笑,看在初宸的眼中竟是那样的刺眼。
绾清的语气中含了一份不屑与厌恶,淡淡说道:“我八岁那年来这里,院落荒败陈旧,那年冬天,我是与一直伴在我身边的徐妈挤在一张冰凉的床上生生熬过来的。”
“只要有吃的,我们便很开心,又哪会再去挑剔。第二年,我们将院子平整修缮,改成了适合庄稼生长的田地,那种辛劳你这以生都不会懂。”
绾清神色中尽是苦涩与嘲讽,拿着筷子搅了搅碗中的鱼汤,一边回忆一边接着说道:“我们种庄稼,种菜,种果树,只要可以换钱,有地方种我们都会种上,就这样种了满满的一个院子,秋收的时候,我和徐妈两个人为了将庄稼收上来,彻夜不眠,为了摘新鲜的蔬菜拿到集市去卖,半夜还在菜园子里摘着。”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看看手里换来的文钱,心里像是塞了蜜一般的甜。”
“可没有两年,徐妈的身体终是被拖垮了,多年旧疾一朝发作,来势汹汹,直接卧榻不起,瘦的皮包骨头,我想将这些年的积蓄都拿出来给她治病……”
绾清的声音呜咽,伸手胡乱的抹了把眼,吸了吸鼻子,说道:“徐妈是怎么也不同意,躺在床上,本就气息微弱,可还是挣扎的威胁我说,若是我敢将积蓄拿出来为她治病,她就一头撞死在床棱上。”
“那时,我十五岁,徐妈用虚弱不堪的身子抱着我泣不能言,可我却明白她心里的想法,她看着我渐渐长大,快到了嫁人的年纪,她是希望将积蓄的钱作为我的嫁妆寻一户好人家。”
初宸看着绾清,她眼中充斥着的悲痛悔恨看的他心里一颤,到底有怎样的绝望才会让她时过两年还如此沉痛。
绾清的声音嘶哑呜咽,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看着初宸,就像是看着唯一的一棵能救她上岸的浮木,“你知道吗?徐妈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依靠,唯一的亲人了,若是连她都离我而去,那我还剩下什么了?”
“钱花了可以再挣,可若是徐妈也走了,我该怎么办?”
绾清哭得连嘴唇都在颤抖,泪眼迷蒙,只是顷刻又换成了蚀骨的悔恨,声音幽冷,带着一丝痛恶,“我恨我自己,当时不懂,想不明白,枉听了徐妈的话,任她撒手人寰!”
初宸被她哭得慌了神,他以为她是活泼清丽的,却不想心里竟然压了如此沉痛的伤,任他一向冷静睿智,此时也只能捂住了她放在桌子上的手,用自己手心的温热温暖着她孤寂的心。
绾清抬头望了望天,吸了吸鼻子,看向初宸,神色极其认真,“徐妈走后,我以守孝为名决绝了一切上门的亲事,用徐妈的命换我的姻缘,我做不到。”
“所以,就算你可以过得好一点,可还是不愿意动那些钱,就是为了弥补你心里对徐妈的愧疚?”初宸看着她说道。
“是。”绾清眸色清绝,淡淡的回音,看着初宸,固执而又认真。
“可你想过吗?若是徐妈在天有灵,知道了你的这份心,知道你是因为愧疚而守着清苦的日子,她心里能安吗?”初宸徐徐善诱,他可不希望,绾清用愧疚惩罚自己,受这份清苦。
看着她过得清苦,他会心疼!
绾清低头沉默,虽然心里明白,可她就是过不去这道坎。
“哎。”初宸看着她沉默的样子,分外柔弱,也不忍再逼她,叹了口气,捏了捏握在手心里有些粗糙的手,“清儿,先吃饭吧,事已至此,你再悔痛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
绾清惨淡的笑了笑,看着初宸,眼中落寞,“是啊,徐妈,终究是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