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野马之泣

不光是他，苏酥也愣在原地，没想到在这个地方以这种方式见到自己的情郎。

“多漂亮的鸟儿啊，”这时钰璐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只见她对着炎阳雀皇毫无惧意，反而招呼道，“我叫小钰，很高兴认识你。”

“嘿，别了愣着啊，快躲！”宫羽轩眼见这种情景，立马把苏酥的身体扑倒，雀皇的爪子堪堪划过他的发间，吓出了一声冷汗。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宫羽轩把苏酥拉到一边，不解地问道。

但不待她回答，雀皇第二次攻击就到了眼前，宫羽轩连忙翻了个身，两人齐齐滚向墙角，利爪冲击地面已经飞扬的尘土和碎石，让周围环境变得朦朦胧胧，宫羽轩担心钰璐的处境，大声道，“小钰快远离它，太危险了。”

但是他透过烟尘，却发现后者站在离自己更接近炎阳雀皇的地方，呆呆地看着那只凶兽，居然还挺出神的，他正欲呵斥，但发现远处的雀皇双翅上依稀缠着铁质的链条，它们样子与洞口的那些废铁相似，品质应当算是极好的，脚下还有连在地上铁铐，但是他定睛一看，发现那里有着明显的突起痕迹，显然是已然难以维持。

思绪未落，那个铁铐就已然支持不住，随着泥石一道，被炎阳雀皇拔地而出。

同时桎梏它双翅的那两个也不行了，瞬间崩断，这让它获得了真正的自由，只闻它长啸而起，向着苏酥方向而来。

“你到底哪里得罪到它了，它怎么光往你这里来，”宫羽轩虽然不愿意看到钰璐受伤害，但是明明钰璐与它的距离更近，更加能引起雀皇注意，但是显然雀皇对之置若罔闻。宫羽轩十分不解，不由问苏酥道。

苏酥自从见了他，仿佛感到羞赧，硬是不说话，但此时被他追问只能诺诺道，“我手上拿着它最喜欢的东西，它才追的，”说完她从怀里拿出那个死死拽了很久的立方形盒子，整个盒子质地晶莹剔透，可以看见里面有一颗绿色的物体。

“那还不把它这东西扔了，”宫羽轩看到桫椤慧种，感到莫名的熟悉，但下意识地怒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你好好的拿它的东西干嘛。”

“不，不要，这东西，对我很重要，”苏酥突然哭了起来，蜷缩起身体靠向墙角，“云溧她承诺过，只要有人能把这个‘桫椤慧种’从雀皇的身边偷出来，她就封那个人为副长老。”

“要屁个长老啊，哪有命来得重要。”宫羽轩越听越莫名其妙，强行夺过来她拽得死死的立方形盒子，“老子给你的居所，给你的钱财还不够多吗？”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的人啊，我要你娶我，我要你不再去勾搭别的女人，我不要让别人说我只是靠卖肉上位的婊子啊，”苏酥涩声低语，“我不要永远背着丫鬟的名声，期待你与我过一生。”

她在那个华丽的居室里一年一年地等他，一年一年地重复缱绻的夙愿，但她越发觉得那些东西已然成为了他们自己隔阂的一部分，她认为是自己曾经是一个聆羽谷权贵的丫鬟，让宫羽轩觉得他们地位悬殊，使得他一直逃避彼此的时光。所以当云溧的那个通知到达她这里的时候，她选择了瞒着他冒险一试，于是离家而去，来到这里，正好遇到三个险些成功带着桫椤慧种离开，最后时刻被雀皇弄死，她从尸体上抢先得到桫椤慧种，却也眼见逃不过雀皇的追杀，这时遇到了宫羽轩。

宫羽轩骤然明白了这一切缘由，猛然把方盒随手一扔，搂住了眼前的女子，低低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做那些事。不过，你真的不必要犯这个险。”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你还记得当时我把你从裴老爷那里赎出来时说的话吗？我说：从今天起，你以前的那些事都不复有过，你会把你洗的干干净净，然后当我老婆。不管过多少年月，这句话都是真的，相信我，好吗？那种不开心的事不会再发生了，你就当自己是个大山来的野丫头，等着我娶你。”

听到这些话，苏酥的面颊上泛起了红晕，神情中现出一丝甜蜜，低低道，“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宫羽轩看着他，微微点头，这段时间来，他自己一直精神颓废，觉得人生没有了前进的理由，以至于沉溺酒色，疏远了这个应当成为发妻的人。

现在他终于有些明白，抱着这个女子的时候，才是自己生活的全部。

由于他已经把那个桫椤慧种丢到一边，所以觉得雀皇应当不还会对他们再有那么大兴趣，而是会去找那个桫椤慧种，他们可以好好亲热一下。

但钰璐的声音这时候又响起来了，“怪蜀黍你怎么乱扔东西啊。”

钰璐显然是闲着没事，方才看到宫羽轩把那个水晶盒子丢了出来，便好奇地想找回来，而且，她真的比雀皇先找到了。。

“傻家伙，别拿啊，”宫羽轩吓了一跳，连忙急道，如果钰璐出了什么差池，他这口锅可是背大了。

“哎，这是什么东西啊，”钰璐完全无视向她靠近的雀皇，聚精会神地看着方盒里的桫椤慧种。

然后她一伸手，双手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融入了那个水晶盒子里。与刚才偷出香囊的方法一样，她把桫椤慧种偷了出来。

然后在宫羽轩与苏酥睁得斗大的眼神下，钰璐擦擦那个桫椤慧种，居然一口咬了下去。

你爹没教你不要吃脏东西啊，还有这东西能不能吃还不知道呢。两人登时傻眼了，没料到钰璐这丫头会干出这种事来。

看着桫椤慧种被钰璐给吃了，炎阳雀皇似乎也傻眼了，本来想要攻击她的爪子顿时停在空气中。

“蜀黍，你的桃子正好吃。”小钰道。

哪有桃子是通体绿色的，看来这丫头真的是饿坏了，宫羽轩一脸无奈，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只见雀皇低下头，对着钰璐的脑袋，亲昵地抚过。

这是宫羽轩从来没有见过的事，在他的记忆里，这个炎阳雀皇一直都是嗜血而残忍的，当初师母蓝漪就是拼了自己一条命，才勉强冰封了它。从来没有见过它如此温顺对人过。

但是今天钰璐居然阴差阳错地驯服了它，不知道神奇的是钰璐还是桫椤慧种。

“从今往后，你就叫小红了，”只见钰璐轻抚雀皇低下来的脑袋，道，“你还有一个兄弟叫小灰，下回我就带你去找他玩，不过你可别欺负他。”钰璐笑嘻嘻地，在宫羽轩惊愕的目光中坐到了炎阳雀皇身上。

“蜀黍，我们走吧，回去找哥哥玩，”钰璐高兴道。

“等等，蜀黍有些事想去找一个姐姐，因为小红是她养的，你这样把它领走姐姐会生气伤心的。”宫羽轩一心想去找云溧把一切问明白，胡诌道。

“哦，是这样啊，”钰璐道，“那我们去找她吧，飞了，小红！”

“今天发生的事，真是令我终生难忘啊，”宫羽轩搂着苏酥，无奈道。

流瞬留在苏酥家里，日光渐斜。

看来又是一天过去了，他坐在门口的青石板上，默默地看着远方。

也不知道小钰现在怎么样了，宫羽轩有没有把她给救出来，自己只能傻乎乎的呆在这里等消息。

他小心地掏出那柄宫羽轩送的剑，剑光与剑芒依旧是挺犀利的，但是却徒有气势没有本事，他叹了口气，自语道，“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于剑的一种侮辱啊。”

“怎么会不算，它如果有灵性，一定会感到羞耻的。”这时候嘲笑声从背后响起，流瞬回头，看到了飞焰。

只见他一脸肃然，身上的劲装让他的举止中带着浓浓的杀气。

流瞬吓了一跳，心中未免生出一丝胆怯，低声道，“哥哥，”

“小钰去哪里了？你怎么不和她在一起？”飞焰也不多说，直截了当地问他。

“我也不知道，她不久前被一只大鸟给劫持了。”

“这个我也知道，不用你来说，”飞焰看着他，目光愈发变得冷峻，“居然只顾及自己的安危却不去找她，我也真是想不通，她怎么会为了你这种废物而跳墙呢？”飞焰言语很是偏激，显然流瞬的行为引起了他强烈的不满。

“我不是废物，”流瞬咬牙，大声道，“钰璐为谁跳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们没有权利干涉她。”

“没本事还嘴硬，”飞焰低声道，不由攥起右拳，当脸就是一拳，流瞬与他实力相差悬殊，根本无法反应过来，直接就被撂翻在地上。“你不是嘴硬吗，拔剑啊，拔剑啊。”

流瞬没有想到这个前几天还关心自己身体安危的人现在居然对自己大打出手，一时间懵了，他想拔剑，但不知怎么的，根本聚不起气力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剑颓废地耷拉在剑鞘中，他心里不由涌现出一丝绝望之感，低低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排斥我？!”

“你再大声对我说啊，再大声啊，”飞焰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眼睛突然红了起来，“你根本就不是我弟弟，如果真的是他，一定会嘴硬下去的，他一定不会纵容我这样欺负他的，可是你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啊。

哈哈，告诉你吧，你就是云溧造出来的怪物，你占据了我弟弟的身体，然后四处害人。”

然后飞焰直接将流瞬被救活的过程以及他身上的诅咒说了出来。

其实飞焰也知道，直接告诉流瞬这些事对于他未免也太残忍了，但是如果不告诉他，他就会继续缠着钰璐，这对后者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况且流瞬不顾她的死活，独自在这里苟活让飞焰也是忍无可忍。

“告诉你吧，要不是这是我弟弟的身体，我真是想直接宰了你，我劝你还是离开我妹妹，否则的话，我只能对不起他了。”飞焰狠下心，威胁道。

流瞬躺在地上，神情中满是惊愕和骇然，他从未有过如此感觉，就好像是被这个世界判了死刑一样，飞焰的最后警告他其实根本没有在听，他的心里反复着的，不过是不久前邢羽慕的那张脸，那句话：

不是你已经死了，而是你，不应该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