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天灾人祸没躲过
高长福两手背在后边，在路止走走停停，有时在原地打转，脸上愁眉不展，嘴里不时地嘟囔些什么，像似遇到了什么愁事似的。
张迎春很有礼貌地上前微笑着打招呼，说：“高大爷，你闲着没事出来遛弯啊？”
“咳，哪还有心思出来遛弯呢……大闺女荣丽家出事了，出大事啦！”高长福带着哭腔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高大爷，到底出什么大事了，您快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想办法给你解决？”张迎春看着老泪纵横的高长福，带着惊讶的口吻说。
“我大闺女一家四口人，有三口人被前两天下得那场大暴雨给跑了，连个尸首都找不到啦！”高长福哭诉道：“我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啦，这是报应啊！”
“这事是谁跟您说的，说不定是弄错了呢？”张迎春怕是有人在恶搞便怀疑道。
“我大闺女回来了，那还能有假吗？”高长福悲伤地说：“咳，老天爷有眼呐，一家四口只带去了三口，还给留下来一口，没让阎王爷全部带去……”
“荣华大姐是怎么逃出来的？”张迎春觉得高荣华逃出此劫，那是不幸中的万幸，于是想知道当时发生的情况。
“那天晚上大闺女压根没在家，要是在家的话，也逃不了这一劫难呢，这都是天意呀！”高长福回答道。
“大姐不在家？”张迎春心里划个魂，于是问道：“那她到哪去啦？”
“不是孩子要开学吗，她去宽甸县城给孩子买学习用品，那天晚上雨下得特别大，隔在县城没回去，结果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说让人伤心不伤心。”高长福用袖头子抹了一把眼泪回答道。
“谁家遇到这事，说不伤心那是假话，搁在谁身上谁都难受，可是这是天灾，谁也无法抗拒。”张迎春劝慰道：“高大爷，话又说回来了，老人古语不有这样一句话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活这一辈子，谁也预料不到会出现什么灾难，既然出现了，我们活着的人就要面对现实，活着的人还得过日子，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的阴影里，高大爷，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理儿倒是这个理儿，我心里难受，很快就能过去，可是荣华她一年半载是不会过去的，这个阴影恐怕会影响她一辈子的生活。”高长福心里总是惦记着大姑娘的未来，怕大闺女不能从这件事情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样吧，咱们回去，我劝劝大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还得好生地过日子。当年我爸爸和我公公被小鼻子枪杀了，当时您老也在现场，那个情节多惨烈，何况还是人的祸患，我们不是都走过来了吗？那时我的心情极度悲伤，很长时间过不去这个坎，恨不得抓住小鼻子千刀万剐也解心头之恨……可是现在荣华大姐恨谁呢？恨归恨，人活在世上还得面对现实，一切想开了那个坎也就过去啦。现在都解放四年了，好日子就在前边等待着我们，等待着我们去享受，高大爷，你说是不？”张迎春首先要解决高长福的思想问题，不然，高长福这样愁眉不展地回家，让高荣华看见，自己说的再好听，也不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高长福再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跟着张迎春向自己家走去。
十几年前，经人介绍，高荣华嫁到了宽甸县灌水镇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村子中间有一条小溪，小溪两边住着几十户人家。丈夫姓田，名勇刚，小伙子长不错，大高个，体格健壮，性格温和，庄家活样样精通，行家里手。刚开始，高长福老伴不同意，原因是离家远，走动不方便，可是高荣华相中小伙子，死活也要嫁给他。高长福老伴觉得，大闺女性格刚烈，脾气火爆，点火就着，得理不让人，正好跟这个小伙子的性格互补，最后也就不说什么了，只好随女儿的意了。婚后生了一双儿女，日子过的填饱肚子还不成问题。他们那个村是在一个沟筒子里，上游有一个私人小煤矿，田勇刚长年在小煤矿上打工，因此，比下田种地的收入要多些。小煤矿下边有一座砂石坝小桥，小溪水是从坝下三个摞起来的涵管里流出去的。平时煤矿里出来的废渣堆集在小桥两边，日久天长，废渣越来越多，将小桥上下堵满，上游积的水成了一座小水库，夏天有很多人在里面游泳，因此，水不能从涵管里流出，只能从涵管里渗出去。由于砂石坝长年受水浸泡，再加上前两天下那场大雨，山上洪水滚滚而下，冲垮桥坝，奔向村庄……顷刻间，全村房屋荡然无存，无人生还。
——这不是天灾，这是一场人为的悲剧啊！
此时，高荣华在高长福老伴的劝说下，心情平静下来不少，但是两眼却红红的，脸上还有淌过眼泪的痕迹。看见张迎春走进屋里，意志不住悲伤的心里，眼窝里嵌着泪水，没头没脑地说：“迎春呐，遇到了这种事，让我怎么活呀，还不如跟他们爷仨一块去了，省得活在世上揪心不拉的。”
“大姐，你家的事刚才高大爷都跟我说了，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谁家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谁不难过呢，真是祸从天降啊！”张迎春上前拉住高荣华的手继续说：“凡事都要想开点，人死了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往下过日子，你要振作起来，面对未来的生活。你现在还年青，才三十多岁，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只要你振作起来，重新开始，美好的生活就在你面前等待着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姐，你再也不能回灌水那边去了，那也没有你的家了，现在这儿就是你的家，现在你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吱声，我们会想办法给你解决的，不要太难为自个儿啦。”
这时高长福老伴插话道：“迎春，荣华不可能回灌水那个伤心的地方去了，现在我们这里就是她的家，生活上跟我们老两口在一起没有问题，她毕竟是我们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寻思着荣华现在才三十多岁，也不算老，以后有相当的茬再给她找一家。现在的问题就是户口没迁回来，迎春你看，能不能想办法给荣华的户口从灌水那边迁回来呢？”
“这事好办，等过了这阵子，我跟葛乡长说一声，不会有问题的，您老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啦。”张迎春微笑着回答道。
“那太谢谢你啦！”高长福表示感谢地说。
张迎春又劝说一阵子高荣华，最后看到高荣华有些笑模样了，心里也踏实了很多，于是打算离开高家。临走时对高荣华说：“大姐，多保重身子骨，我得回去了，明儿个早晨还得到口子里去抢险救灾，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吱声，我们会尽力解决的，请你放心好啦。”
“抢险救灾？”高长福老伴说：“听说口子里那疙瘩发洪水了，不知道淹没淹死人呢？”
“也是前两天下的那场大雨遭灾的，听说大家预防的好，没有人员伤亡。”张迎春简单地回答道。
“没有人伤亡就好，这说明人家事先的工作做到位了。”高长福接话茬说。
“那场大雨不知祸害死了多少人，老天爷造孽呀！”高长福老伴感叹道。
张迎春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里，脑海里还不时地想着高荣华所住的那个村庄当时被洪水冲走的惨烈情景，那是多么恐怖不堪的一幕啊！这时宗福田从地里忙完回来了，看着妻子一脸阴云密布的样子，便带着微笑地说：“怎么，今儿个去乡里开会听到不好的消息了，不然，怎么会一副不晴天的模样呢？”
“口子里发大水了，有的人家的房子被大水冲跑了，索性没有人员伤亡，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可不幸的是高荣华一家四口被前两天那场大雨给冲跑了三口，只有荣华命大，那天没在家，算是逃此一劫，这不，我到乡里开完了会，回来召集全村劳力开个会，然后就看荣华去了，你说我的心情能好受吗？”张迎春跟丈夫解释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说。
“真够惨了，做梦也不会想到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啊！”宗福田带着同情的心里感叹道。
“对了，福田，明儿个一大早我去口子里抢险救灾，你带两个孩子在家，至于做饭嘛，你就在家捅咕做吧，吃好吃赖无所谓，只要别把两孩子饿着就行，要不然还得麻烦他柏婶，我一出门就给人家添麻烦，太不好意思了。”张迎春说。
“有什么麻烦的，你们两口子说这话不是太见怪了，当年要不是你们两口子收留我们一家人，还有我们今天吗？”姚淑梅刚走进屋里就笑着接上了话茬。“我们家老柏开会回来说，明儿个去口子里抢险救灾，我寻思着，张姐肯定带领大家去，宗二哥在家不会做饭，我就过来跟你们说一声，省得在这件事上发愁。张姐，你放心去吧，做饭的活就包在我身上啦。”
“迎春，做饭淑梅包了，孩子饿不着了，你看我一个大老爷们在家待着，不能跟大家一起去抢险救灾，多让人笑话，明儿个我也跟你一快去。”宗福田微笑着带着商量的口吻说。
“你去可不成，我坚决不同意。”张迎春看着丈夫的脸有些生气的样子，于是又换了口气笑着说：“福田呐，你身子骨要是跟别人一样，没有什么病，你不去我还不让呢，可是你现在的身子骨患的是慢性肾病，见不得着凉，到口子里抢险救灾肯定要下水，一旦着凉犯病了，那可是要命的事，你说我能让你去吗？”
“张姐说得对，宗二哥你不能去，咱们村谁不知道你有慢性肾病，你不去没人攀比你，你就在家待着吧，家里有力所能及的活你就干一点，到点我就给你们爷仨做饭，管保饿不着你们。”姚淑梅劝道。
第二天一大早，张迎春带领三家子村抢险救灾大军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口子里抢险救灾现场，随后一面山、张家堡、李家沟的村长带领抗洪救灾大军也赶到了口子里。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会战就这样开始了。为了这次抢险救灾工作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临时成立了抢险救灾指挥部，县长张士礼担任总指挥，乡长葛文亮担任副总指挥，并且分工明确，落实到人。张士礼和葛文亮亲临现场指挥，发现问题及时解决。被冲毁的粮田平整之后，种上白菜，萝卜、芥菜、胡萝卜之类秋菜，尽量让损失降到最低程度。因为这个季节种秋菜已经晚了半个多月了，到秋天成熟期不够，到上冻前肯定长势不好，因此，有的人担心这样的菜到市场上卖不上价钱，有的人担心卖不出去。真对这个问题，张士礼当场拍胸脯承诺，这个问题大家不要担心，我在城里给你们推销，保证不能让农民兄弟吃亏，这样大家的担心才打消了。这次抢险救灾最困难的地段就是口子河两旁的河堤，被山水冲得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必须在原来河堤上加高加固，内测用大石块垒砌，外测用砂石骨料填平，并且层层夯实。口子里村的人，在村长潘宝泰带领下，给那些被洪水冲毁的住户盖房修房，确保这些人家有安居之地。
十几天后，平整完土地种上了秋菜，河堤加固也接近尾工，用不上那么多人了，总指挥部打算让外来的人撤回去，在撤回去之前，开个简短的总结表彰大会。
大会很快召开了，在会上，张士礼将这次大会战进行了全面详细的总结。张士礼最后说：“口子里村这次水灾，我承认是天灾，但也是**。解放前也下过大雨，有的年景比前些天下得那场雨还要大，怎么没有造成这么的损失呢？究其原因，就是现在的条件比解放前好了，人们都想大兴土木，旧房翻新，到山上滥砍盗伐，这样不但破坏了我们生存的环境，而且也给山上的植被破坏了，造成地面裸露，平时下小雨就水土流失，久而久之，下大雨不就形成灾害了吗？这次洪灾没有出现泥石流，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出现泥石流了，你想躲都躲不出去，那就不知道要祸害死多少人啦。通过这次洪灾，给我们一个教训，保护环境就是保护我们的家园。天灾躲不过，**我们还躲不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