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温情暖意
一行人回到黛山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马车进了温泉宫,萧杨走到车前问道:“殿下,要送青荇姑娘回长乐殿吗?”
慕容骓望了一眼怀中的青荇,说道:“回飞霜殿吧,本王要亲自照顾她。”
马车来到飞霜殿前停下,青荇醒了过来,慕容骓抱着她走下车来,林胧月见了,忙带着几个丫鬟迎上前来。
丫鬟搀扶起青荇,先给她沐浴换衣,然后扶着她坐到暖阁内的火炕上,拿了一件狐狸褥子给她盖上,接着,又抬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上来。
青荇从昨天早上起到现在,滴水未进,早已饿得肌肠辘辘。此时也顾不得秀雅斯文了,撕下半边炸鹌鹑,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慕容骓也在炕桌对面坐下来,给她装了一碗莲子汤,劝道:“慢点吃,先喝口温汤润润喉。”
青荇又将一碗汤饮尽,然后放下碗,对慕容骓说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在山上,我最渴望的就是一杯热水,一点火光,哪怕是一根小小的蜡烛,也能带来一丝暖气啊,可是四周,除了黑暗就是寒冷,那真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绝望。”
慕容骓听了,内心有些隐隐作痛,正在这时,忽听到外面下人在叫道:“皇上驾到!”
慕容骓忙站了起来,青荇也下了炕,正准备站起来,却觉得浑身乏力,一下子又跌坐在炕上。这时,翊康已在常璧等宫女太监的陪同下,走进屋来了。
翊康见了青荇的神情,忙道:“不要起来,小心又着了凉。”说着,也在炕上坐下来。
“你刚才说的一番话,朕已在外面听到了。”翊康眼中也涌起不忍之色,指着桌上的饭菜道:“继续吃吧,别饿坏了。”
青荇听后,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翊康望着她道:“已经回来了,没事了,还哭什么?”然后又道:“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朕会将你赶出宫去?唉,那只是朕在气头上的话。”
然后望着一旁的常璧,斥责道:“都是你多嘴多舌,说什么从此不许进御书房,回京后收回官印。你跟朕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明白朕的心思呢?”
常璧忙道:“老奴岂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其实,老奴的心思也跟皇上一样,青荇姑娘有时难免意气用事,老奴也想借机让她反省一下。”
说着,就对着青荇作了一揖,说道:“姑娘,老奴使得你心情郁闷到外面散心,才落入了歹人之手,还望不要怪罪。”
青荇呆呆地看到这一幕,泪如雨下,哭得更加伤心了,抽噎着,语无伦次地道:“皇上,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原以为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可现在,我觉得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唉,青荇,你怎么说话的,在皇上面前,也‘你’呀‘我’的叫起来了。”常璧在旁边道。
青荇回过神来,忙道:“我,啊不,臣错了,刚才太激动起来,就没大没小了,请皇上恕罪!”
翊康笑道:“你就放心吧,若这种事也来论你的罪,从你进宫到现在,只怕几条小命都留不住了。”
青荇听了也破涕为笑,拿手帕擦拭着眼晴,忽然,她看到旁边的慕容骓,想了想,对翊康道:“皇上宽宏大量,心地慈悲,连我这样一个微末的宫人都这样爱护,那也不要生晰王殿下的气了,他还是您的儿子呢。”
翊康听了,望了慕容骓一眼,冷哼一声,面色沉了下来。
青荇还要说话,常璧忙咳嗽了一下,使劲地朝她瞪眼皱眉,青荇只得止住了话头。
这时,林胧月端了茶过来,放到翊康面前。翊康随意地扫视了她一眼,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忽又问青荇道:“昨天到底是什么人劫持了你?”
青荇听了一怔,望了慕容骓一眼。慕容骓朝她暗暗地点头,意思要她直言相告。
可是,青荇的内心有些迟疑了,虽然自己现在好端端的没事,可皇上若知道是江可虞派人绑架的,仍然会降罪她。
于是,她想了想,说道:“臣昨日到园子东南角的竹林里去游玩,走到宫墙边,忽然看到一个盗贼,臣刚要呼喊,那盗贼就将臣打晕,然后跃墙逃走了。”
翊康放下茶杯,笑了笑,道:“几米高的宫墙,什么人能跃得过去,况且还背负着一个人?他又为何要带着你往鸡鸣山而逃呢?听说,那上面可有何家的祖坟。”
青荇一怔,既然翊康已打听得这么清楚了,大概也已知道背后指使者是江可虞了,于是忙道:“请皇上放过太子妃吧,臣对何风之死,确实有直接责任,太子妃也是个重孝之人,顾念亲情才如此。”
说着,青荇就将当日从瓷器库中的瓷瓶中发现御状,然后为泄私愤,报复江可虞,将状纸转呈给裕国公一事,全部说了出来。
慕容骓听了这一席话,一时愣住了,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翊康听完后,对青荇道:“即便是你提供的证据,可何风罪有应得,你不但没有错,朕还要嘉奖你,为朝廷除去了一只大蛀虫。”
说完,吩咐太监道:“快去太子殿中,将江可虞带过来!”
太监领命匆匆而去,青荇忐忐不安起来,不知江可虞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荣郡王因何风之事,戴罪在家,而且,翊康早就对他的势力产生忌惮,江可虞即便是他的儿媳,他也不会心软,从他派锦衣卫暗杀何风一事,就可以看出他对江可虞的绝情。
青荇又回想起那天雨夜,江可虞跪在乾明宫前,苦苦求情的模样,内心顿时一阵伤感。她身为郡主,如今又是太子妃,原本该是一个多么骄傲自信的女子,可身上也背负着如此重的痛苦。
不一会儿,殿外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慕容骏走了进来,跪在翊康面前。
翊康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太子妃呢?”
“回父皇,她已病倒在床,无法前来,儿臣代她来向父皇请罪。”慕容骏道。
“病到什么程度,竟连朕的旨意也不听了?”翊康怒气冲冲地道。
慕容骏回道:“其实,江可虞从事发后,就一直心头不安,昨天夜间突然昏迷过去,太医来诊断,说是她已经怀孕了,要好好静养。”
翊康听后一愣,面色明显缓和下来。
青荇也有些意外,不过,他们已经成亲快一年了,江可虞怀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而且,她病得也刚是时候。
于是,青忙道:“皇上,您就饶了太子妃吧,她现在是身怀有孕的人了,怀的还是皇长孙,万一皇嗣有损失,到时臣岂不成罪人了?”
慕容骓也跪下道:“父皇,儿臣也请饶恕皇嫂一次。”
翊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对慕容骏道:“既然青荇愿意放过太子妃,大家都为她求情,朕也就不追究了。”
然后严肃地嘱咐慕容骏道:“只是,你要回去告诉她,既然已有了孩子,就要安心养胎,不可再胡思乱想,惹事生非了!”
此时,翊康的心情明显变得舒畅起来了,又打扫了一眼殿内,望着青荇道:“这里比你在那边住的偏殿要好,就在此将养身体吧。”
说着,站起身走了,兄弟俩人忙出殿送驾。
过了一会,慕容骏又走了进来,对青荇道:“青荇,我没有想到,江可虞曾数次伤害你,你竟然愿意放过此事,原谅她。”
青荇微微一笑,道:“我对她确实心存内疚,而且,觉得她坐在那个位置,也挺不容易的。”
慕容骏听后,低下头,似乎有些感触。
慕容骓在旁边笑道:“皇兄,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现在你又快做父亲了,真是双喜临门啊!”
慕容骏似乎还不习惯,神色有些不自然,说道:“那本宫生日那天,你们可都要来凌波殿。”说完,就笑着走了。
慕容骓走到炕上坐下,神情有些萧索。青荇望着他,说道:“我真是不明白,皇上既然不追究我了,为何还不肯原谅你呢?”
“以后,你还是不要在父皇面前提我的事情了,常璧说的没错,你就是不长记性。”慕容骓说着,又叹了口气:“你不是皇室人,官阶也小,与朝廷斗争,皇权之争都无关,他没必要为难你。要不,父皇这‘爱民如子’的称颂,是从哪里来的呢?”
青荇吐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翊康对她的关心,也带着几分表演的成分,可是他身为一代帝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能对自己这样嘘寒问暖,也当感恩涕零了。
慕容骓望着青荇,道:“我不是为自己担心,而是担心你。我发觉你现在还是傻乎乎的,真以为那张诉状是窑工放进瓷瓶中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青荇心中一凛,说道:“难道是皇上……”
“你明白过来就好。”慕容骓忙摆手制止她,说道:“父皇已多次在暗中试探考察你,包括上次让你与曹檀一起前往刑部破案。我想,如果你能达到他理想中的标准,以后必会加以重用的。”
青荇听了,只觉千头万绪涌上脑海,乱成了一锅粥似的,捂着额头道:“头好痛。”
慕容骓听了,忙歉疚地道:“我忘了你身体不适,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然后对一旁的林胧月道:“快扶她进卧室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