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卫国,必将衰败!
因为刚沐浴完的缘故,她湿漉漉的长发就那般随意的披着,有一些更是调皮的垂落到了胸前,越发衬得她小脸蛋大眼睛,肌肤白白嫩嫩的相当可人。这一哭,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大颗大颗的泪水,一滴滴滚落下来,更是显得她既清纯又柔弱,娇柔中更带三分可怜。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看着段长卿,心中琢磨道。他看我哭的这么惨,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吧?毕竟我是因为帮他才这样的,且他那般心高气傲,应该不屑去刁难一个小姑子的吧?
想到这里,桑榆更加放心的哭了起来。
可哭了许久,她连一声安慰都没等来,有些诧异的,桑榆偷偷睁开了眼睛,看向段长卿。
段长卿此时正在看着她,他眉头紧皱,薄唇紧抿,神色间似有怒意。
对上他的眼神,桑榆哭不下去了。
她眨巴眨巴眼,慢慢止住哭泣,小声抽噎起来。
“不哭了?”段长卿终于开口,音色间却是不咸不淡,听不出喜怒。
桑榆哽咽着点了点头。她想,她哭了这么久,他都没反应,那她还哭个什么劲?
“很好。”段长卿站起身,走到秦桑榆面前,面无表情的端详着她,陈述道。“我不喜欢爱哭的姑子。”
“..。”桑榆瞪大眼睛看着他。
看着秦桑榆吃惊的神色,段长卿有点想笑,却又冷声道。“特别是假哭之人,我一见了,便想一剑砍杀了!”
桑榆的眸子立刻瞪的滚圆!
她的唇颤了颤,又颤了颤,终于无力的说道。“我,我,我方才是眼睛里进了沙子,没,没有哭。”
怎么跟传言中一点都不一样。
传言中,他明明是个宽厚大度的,对待手下的兵士犹如亲人一般,这样的人,应该是温和纯善的,怎么会这样的铁石心肠?还说要将她给打杀了!
她却是忘了,当日在温府家宴中,段长卿一人面对满堂的世家大族,官僚大臣,从始至终都是锋利如芒,何曾软过半分。就连傅安几番逼迫,都不能让他屈服,甚至于,他更是主动出手,斩杀了一个美貌舞姬,这样的人,她竟奢望他会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
是她错了,将段长卿当成了好色之徒了。
她的那一套,或许对傅萧莫有些作用,但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真真是一点作用也无。
段长卿忽然笑了起来,他盯着她慌乱无措的表情,慢悠悠的开口吩咐道。“秦氏阿瑜,我需要一些干净的白布,还有一些热水。”干干脆脆的丢下这句话,段长卿便转过身去,刚要抬步,目光却顿住,看着落在地上的一件粉红色的,看形状显然是女子肚兜的衣物上,锋眉微皱起来。
注意到他的目光,桑榆脸色一红,正要弯腰收起,段长卿却先她一步,用匕首挑了起来。
那件粉红色,上面还绣着并蒂莲花的肚兜,此时两条带子挂在了匕首尖处,正朝着秦桑榆摇头摆尾,十分嚣张,明显的让桑榆想要假装看不到都办不到。
秦桑榆的脸色红透了。她伸手一把夺过肚兜,将肚兜抱在怀中,目光警惕的盯着段长卿。
这时,段长卿抬起眸来,对上秦桑榆那好像是在看变态一样的神色,毫不在意的开口道。“还有,将屋子收拾一下,身为一个女子,总该知道一些检点。”说罢,他仰起头,似乎是不屑于再去看桑榆制造出的满室狼藉一般,拐了个弯,背对着秦桑榆,点了一根火烛。
秦桑榆呆呆的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从段长卿的这句话中,听出了一种愤怒之色。
似乎,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压抑了许久,此刻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契机。可明明她是为了救他,才出此下策,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真是无理取闹。桑榆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动手将自己换下的衣物全部收好,又偷偷躲在角落给自己套上了一件外袍后,这才转过身子,刚要给段长卿找块白布,可看到眼前的景象后,她当即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凉气。
段长卿坐在自己的床上,不知何时竟然脱去了外袍,露出精壮的古铜色胸膛!
可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的肩膀处,鲜血淋漓,有一道三寸多长的伤口,顺着肩膀,一直延伸到了背部,似是被刀剑所伤。
桑榆呆呆的愣在原地,被面前的景象所震,嘴巴微张,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她再是冷静,也不过是一介妇人,所见的受伤,至多也不过是一些小伤口罢了,这般真实且如此具有冲击力的伤口,她两世为人,却还是第一次见。
难以想象那该是会有多痛。可眼前这个男人,此时只是紧皱着眉,脸色有些苍白,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一声不吭,全部硬抗了下来。
似这个男人,根本就是钢筋铁骨,似这点伤,还不足以让其屈服!
直是过了一会儿,桑榆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她看着段长卿,忍不住的询问道。“你,痛不痛?”
话一出口,秦桑榆立刻后悔了。
怎么可能会不痛?那样深的伤口,必定是极痛极痛的,段长卿不吭声,想必是以极大的毅力强忍着罢?
想到这里,桑榆的脸更是红的滚烫。她一向是聪慧的,怎么对上了段长卿,竟变得蠢笨起来了?她咬着唇,不敢看段长卿的眼神,急忙在屋内,寻起干净的白布来。
白布热水倒是好找。
她之前进府时,便托人典当了娘亲留给自己的,唯一值钱的簪子,买了许多白布,准备做些女红刺绣,去集市上换些钱财傍身,如今还留下许多。
而热水,那小盆中还有一些未用的热水,应也足够了。
只是,将这两样东西准备好后,桑榆却拧起了眉,她可找不到什么金疮药。更别说什么药效卓奇,
能够生肌玉骨的灵药了,就是一般的,也没有。
因她不过是个卑微的私生女,傅氏对她,也没有好到要什么有什么的地步,更何况,哪个姑子会没事在房间里准备一盒金疮药?
一般来说,这府中的姑子,若是需要,直接派婢子去医庐取来便是。可现在,傅萧莫正派人到处搜查,若她这个时候去,凭着傅萧莫的聪慧,难保不会发觉有问题。
此风险实在太大。
正当她愁眉不展,不知如何处理时,一只修长的大手伸到她眼前。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将一个青花瓷瓶放在了她的手心。“帮我上药。”
声音低沉,似乎是在压抑着极大的痛楚,以至于他的额头上,已遍布冷汗。
桑榆面色一怔,看着躺在自己手心的青瓷小瓶,疑惑的拧起了眉,心头疑惑如飞雪般一个一个飘来。
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他不是宣平王吗?他的手下呢?他的一干亲信呢?怎么没有一个保护他?怎么会任由他一个人东躲西逃,如此狼狈?
有些事情实在当不得想,越想,桑榆便越发的觉得这其中不寻常来。
以她的聪慧,隐隐能够推断,这段长卿,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身份的,不然,又何至于这样狼狈?
且,他今日所做之事,八成也是见不得光的。这种事情,她还是不要问的好。
打定了主意,桑榆低下头,将白布放在热水中湿了湿,坐在段长卿的身后,轻柔的给他擦拭起伤口来。
那伤口极深,甚至隐隐可见森白的肩胛骨。
那伤口也极长,从肩胛一路蔓延到他的脊椎处。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竟然还能从那么多人的手中逃脱出来,桑榆实在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做到的。她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惊胆战。
“阿瑜。”桑榆心中正感叹时,段长卿忽然开口唤道。
“嗯?”桑榆抬起头来看着他。
“当日在温府门外,你为何会给我通风报信?”
闻言,桑榆正欲给段长卿上药的手一顿。她抬起眸,看向段长卿。段长卿的眸子此刻也看向她,似在观察她一般,极认真,却也极平淡,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见他如此,桑榆心中咯噔一声,心中琢磨起来。好端端的,他忽然问我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与今日发生的事情有关?或者他觉得,我是别有用心?可他若是不信任我,他又为何让我给他上药,他就不怕,我借机行刺他?
纠结中,秦桑榆咬了咬唇,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朝着段长卿忽然一礼。长发倾泻,盖住了她大半边脸,她温软的,娇弱的声音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当日宣平王救了阿榆,阿瑜只是想帮一帮大人,且.。”她抬起头来,目光中含着希望,继续道。“阿榆想得到宣平王的庇护。”
似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段长卿闭上了眼睛。连同那目中灼人的光芒也尽数掩去。
随着他这么一闭眼,桑榆长舒了一口气。刚刚被段长卿注视着,她只觉得无形中,有一把无形的刃横在自己脖颈处,自己只要一动,那刃便会毫不犹豫的砍下来。
那种感觉,叫做杀气。这杀气腾腾,且凌厉,不是她一个小姑子能够受得住的。
她平静下来。继续给段长卿上着药,安静的等着段长卿给自己的解释。
直是过了会儿。段长卿这才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秦桑榆,徐徐开口道。
“我的人已经查到,傅家和秦家,还有这陵安的好些世家,都与这次埋伏有诸多关联,可偏偏,他们却是故意留下皇室的痕迹。”
说罢,他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发出一声冷笑。“这个卫国,倒也有些意思,国不为国,家不为家,长此以往,必将衰败!”
秦桑榆猛然一惊。愣愣的看着段长卿。
他说,卫国必将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