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敢
“你说什么？”骤然听闻这个消息，锦娘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桑榆。
要说这秦冉，她也有些印象，秦家三爷家的嫡女，为人霸道，性格嚣张，府中的下人私底下对她的风评极坏。原本以为桑榆不被她们欺负死就算好了。
可没想到，眼前这个身无二两肉，看起来软弱可欺的小姑子，竟然在那么多姑子的眼皮底下，将人给踩了之后，还依旧安然无恙。她可不相信，那满堂的姑子们，一个个都是吃斋念佛宽宏大量的活菩萨！
盯着桑榆，锦娘皱着眉，带着几分不信的开口询问道。“你可曾有事？还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是了是了，一定是了，这些姑子们，想必是懂得一些伤内的法子，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任何异常，内里却是伤透了！
迎着锦娘打量的目光，桑榆依旧保持着笑意，不疾不徐的开口回道。“阿瑜浑身上下都好得很，没有什么不舒服。”
“你当真没有？”闻言，锦娘严重明显的露出几分不信。怎么可能没有？秦家的那些姑子，可不是什么善茬，特别是，眼前这个小姑子，可是与北齐第一美男有些接触，那些小姑子，怎么可能不醋？
在锦娘灼热的目光之下，桑榆朝着锦娘躬身一礼。“多谢锦娘关心，阿瑜很好。”顿了顿，眼角余光扫过不远处一个一瘸一拐正走来的身影，桑榆又开口继续道。“也怪桑榆粗心，竟没注意到姐姐竟将自己的脚放在阿瑜的脚下，就直接走了过去，这才踩上了姐姐，锦娘，阿瑜，阿瑜是真没看见，不是故意的。”
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点点委屈，让人下意识的心生怜惜。可话语中的意思，却是一下子让正朝着这边走来的秦怡火冒三丈。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故意将脚放在她的脚下？她哪有那样的蠢笨，这秦桑榆，根本就是故意的！
桑榆的态度转变的太快，惹得锦娘一怔，可还不等她回神，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便已越过她，朝着秦桑榆愤怒骂道。“秦桑榆，你给我闭嘴！什么叫你不是故意的？我今日非要让你知道知道，这里是谁说了算！”
说罢，秦怡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一瘸一拐的朝着桑榆走来。
此时的她，一点都不曾察觉到，现在的自己，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哪里还有半分美人颜？活脱脱成了一个市井泼妇。
立在秦桑榆面前，看着秦桑榆依旧从容的表情，秦怡恼怒更甚，忍不住的开口骂道。“秦桑榆，我告诉你，别以为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让柳教习帮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告诉你，柳教习不过是可怜你罢了，你难道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可笑！当真是可笑！我告诉你，麻雀飞上枝头，也永远做不成凤凰！”
此话一落，锦娘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个小姑子之所以平安无事，不是这些姑子们暗中动手脚，而是有柳教习庇护。这柳教习，身份超然，这些姑子在他面前，哪里敢放肆？如此一来，倒是合情合理。
可这秦桑榆，短短时间内竟然能够得到柳玉的如此维护，也确实是有几分手段。一时间，看着眼前这个无害的小姑子，锦娘竟忽然生了几分忌惮之意。
在秦怡讥讽的话语中，桑榆似是没有听到般，面色依旧平静，从容的朝着秦怡虚虚一礼后，这才开口道。“阿瑜本来还在担心姐姐会不会有事，可现在看阿姐活蹦乱跳的样子，想来应当是没事了，既如此，阿瑜也算是放心了。”
她的声音十分平和，一举一动，虽不见如何作态，但却有一种卓然天成的风姿在其内，与秦怡的凶恶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了太多太多。
她这番姿态，落入秦怡眼中，却让她更加恼怒起来，这个女人，她怎么能够这么从容？从刚开始就是这样，让她觉得，纯粹是她一个在无理取闹一般，这样感觉不好，一点也不好！
想到这里，她当即冷哼一声，盯着秦桑榆，愤愤开口骂道。“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好心！今日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我就教教你，什么是尊卑！什么是身份！”
说罢，秦怡扬起手来，对着桑榆的小脸，便要扬手打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桑榆却是脚步一动，在那巴掌快要打来之时，她动作极快的拉住了锦娘的衣襟，躲在了锦娘的身后。
在锦娘下意识的尖叫声中，秦怡的巴掌已然打了下来。
不过是刹那之间，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在空气重骤然响起，饶是锦娘这种身体康健，比桑榆体格健壮的多的妇人，都被秦怡打的偏过头去，左脸变得一片红肿，足以得见，这一巴掌，秦怡下了多大的力，桑榆看着这一幕，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若不是她刚才早有防备，这一巴掌，就是打在她脸上了，自己若真是站在那里硬生生的吃下她这一巴掌，那后果堪忧！这秦怡，倒是心狠！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应该更用力一些，让这秦怡走不了路才好。不过，这锦娘本就存心想要刁难她，能够借秦怡的手好好教训教训锦娘，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桑榆面上佯装出出一副慌乱的表情，紧张的开口道。“姐姐，你是不是疯了，为何无缘无故出手就要打我？刚才若不是锦娘拦着，你可曾想过什么后果？”
她这话初初听来，像是因为惊讶与生气，而口不择言的开口说出，但实际上，她的话语，却是一环扣着一环，无形中，已经将锦娘与她划成了一伙，相互绑定了起来。
因刚才那一瞬间，事情发生的太快，着实难以分清到底是锦娘忠心相护，还是桑榆从中作梗，这一巴掌便打了下来，实实的落在了锦娘的脸上。
所以，桑榆这么一说，便让秦怡心中认定了，他们两个人是一伙的，锦娘这一个举动，是明确了立场，要护着桑榆，与她作对了，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会怕了一个下人！
想到这里，秦怡立刻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看着锦娘，讥讽的开口道。“真是可笑，我是秦府正正经经的姑子，难道还不能教训一个下人了？锦娘，你最好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平白的让人笑话！”
闻言，锦娘立刻面露不悦之色，但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将所有的情绪收敛起来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秦桑榆一眼。
这一眼，看的桑榆脊背有些发凉，但面上却依旧风清云淡的，甚至还朝着锦娘，略带些羞涩的一笑，似不好意思般，避开锦娘的目光。她心中明白，自己玩的那些小把戏，是被锦娘看出来了。可看是看出来了，她却丝毫不惧，不管锦娘愿不愿意，在秦怡的心里，她们两人已经成了一伙的了，相信锦娘也看清了这一点，不会去做无谓的解释。
如此，她的目的便已经达到。
看着桑榆那看似娇弱的微笑，锦娘更是怒从心起，奈何当着秦怡，又不能发火，最终，她只能握紧拳头，无奈的忍下这口气，再度冷静下来，看向秦怡，不温不火，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小姐说的不错，锦娘只不过是一个下人，别说小姐教训锦娘，就算是打杀了锦娘，锦娘都不敢有任何怨言。
但，锦娘毕竟伺候大家主多年，知悉大家主许多习惯，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且大家主对锦娘也很是认可，若是因为小姐一时之气，而打杀了锦娘，大家主那边，小姐怕是不好交代。”
说罢，锦娘抬起头来，目光平视着秦怡，神色泰然自若，甚至隐隐的，竟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味道。
她虽是府中的一个婢子，但到底也是跟在大家主身边的，更何况，她还是大家主极其器重的贴身丫鬟，俗话说，宰相府中的丫鬟三品官。虽是戏言，可却也不无道理。
她就不信，秦怡会不买大家主的面子。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
秦怡虽满心怨怼，可也不得不承认，锦娘所说，句句属实，她还真的不能将锦娘怎么样，可现在，她人也已经打了，想要收回，已经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秦怡恨恨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抬头看向锦娘，开口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我今日打你便打你了，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竟然还敢开口威胁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一落，桑榆清楚地看见锦娘面色一变，虽很快便强行压下，但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却被桑榆看的清清楚楚。
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锦娘低下头，更加低沉的朝着秦怡开口言道。
“小姐，大家主曾有吩咐，让锦娘好好护着桑榆小姐，今日之事，锦娘会原原本本的告知家主，不会有半分隐瞒，还请小姐放心。”
“你。。”听着锦娘话语中的威胁，秦怡语气一噎，开口想要反驳，可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响，她不甘心的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见秦怡服软离开，锦娘这才转过身，目光看向桑榆，冷冷笑道。“我锦娘见过许多姑子，还未曾见过如此有心计的，今日，阿瑜还真是让锦娘长见识了。”
“阿瑜不敢。”见状，桑榆低头温婉一礼，迎着锦娘几欲噬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