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扎特
毫无感觉，就像手术台上被麻醉的病人突然醒来，眼睁睁看着自己肚子被剖开，内脏被医生用看似冰冷的手术刀和钳子摆弄。自己因为麻醉剂的药效未过，明明拥有一个清新的意识，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很诡异甚至有趣，其实是非常恐怖的，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
莎维可静静看着年幼的男孩在她身上动作着，她的视角只能看到那孩子兴奋的脸庞，还有不断上下起落的手臂，她一动不动，实际也不能动。
现在的小孩真厉害，莎维可很想这样感叹一句，但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功能了。死亡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她过了十四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在遇见瑞纳后曾经以为找到了生存的理由，但后来才发现那条路的尽头是比死亡更加残忍的悲痛……
男孩脸上的血越来越多了，可以看见他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和碎肉，莎维可隐约间觉得身体空荡荡的，眼皮也更加沉重了，男孩的速度很快，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死亡的结局梦里早见过无数次了，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只是可惜不能帮你完成这次任务了，瑞纳。
男孩夸张的笑容挤入眼球，莎维可默默将自己最后的遗言传递出去。
“切，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你里面有多恶心！”扎特手指眼花缭乱地划动，他只有右手食指前亮着金光，左手拿着的是一把小巧的匕首，两者共同努力，将莎维可的身体逐渐分解开来。
“啊~修整了不少次嘛。”扎特抚摸着莎维可细腻白嫩的肌肤，敏锐的他能发现手术祛疤的痕迹，那是从小受到虐待的莎维可不能避免的伤痕，如果不是为了瑞纳，她其实并不在乎这些。
“看起来一般般，或者说更差劲一点，果然精神型异能者的**都这么弱。”扎特顺着过去的伤痕狠狠切开，拨弄着皮肤下的脂肪、肌肉、血管和骨头，这只是例行公事，他最喜欢的还是看人的“内部”。
“咦？……”扎特不知从哪切下了一小片内脏，未知的脏器颜色不是想象中的明亮鲜艳，那一小块肉片反而意外的乌黑萎缩，它已经丧失了原来的功能，这样的器官在身体里只能是痛苦的累赘。
“肾长成这样？那么……”握着手中的肉片，对着阳光，扎特仔细观察了下，然后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吸吸鼻子迫不及待地甩手继续自己的工作。
一个、两个、三个……扎特挑出了各种各样的内脏碎片，大多数都是乌黑发紫，脱离血液的供养后散发出阵阵恶臭。不一会儿，扎特检验完了最后一个器官，将烂肉丢在地上，他双手交合，右手食指不自觉地磨着左手的指甲。
“嘿嘿，刺激性药物，又一个盲目自信的人。”扎特推断莎维可是过度使用了药物促发能力，导致身体无法承受副作用，那些类似基因药水的药剂都有一定的毒素，不等身体自行排除就接着使用，无疑是**裸的慢性自杀。
“开始正餐吧！甜点可是要留着最后享用的。”扎特对别人的故事没有兴趣，烈日下，他身上血汗混杂，满是难闻的腥臭味，汗也不擦，连手套都不带。他徒手伸进亲自剖开的洞口，消化液刺得双手阵阵发疼，但他并不在乎，因为到正餐时间了。
“切！切！切！切！切！……”
一道黑风掠过，闪过的那一丝光芒是锋利无比的剑刃，芬妮只得再往后退一层。手中的标枪射出，目标却不是对面的黑骑士，而是下方远远的吕克，她想迫使逼近的黑骑士回救，但那迅捷如风的英姿狠狠将她的幻想击碎。
芬妮现在很难受，场面上看似自己处于上风，轻松躲避黑骑士的攻击，游刃有余地反击召唤者。但事实是自己被渐渐逼往上层，因为自己的关键的“推进”是靠距离累积伤害，身为一个远程投掷手，她并不适合也不会近战。
它不是召唤单位，应该是某种……武器？力量速度攻击强度，这些指标都达到B级了，但仅靠C级能力者就能使用。正常情况会有相当大的限制，比如时间，像小明的青眼白龙，能力甚至达到了A级，但只有一击之力，实际持续时间也是短短的三秒。
芬妮开始试图找出黑骑士的弱点，战斗了这么久，她也算摸清楚了对方的一些底细，可了解得越多她越是感到棘手，一步一步，她已经很接近一开始放置皮特的高度了。
下方，吕克后面，伊利犹抱着昏迷的陈浩明看着上面的战斗，身后是从未间断的打斗声，声音忽然慢了许多，一个人拍拍手掌，上前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怎么？是不是压力小了许多？”伊利没有转头就知道上前的是蒙克，艾托尔还蹲在旁边的墙角发呆，他的作用仅仅是保证小哈的战斗力，自身对队伍来说没多少价值，他忠实的魔犬也正是在一丝不苟地看守着缺口。
“你看都没看后面也发现了啊？”蒙克抽出了一条洁白的丝巾，细细拍去肩上的灰尘，整理着西服的褶皱，嘴里说道：“很奇怪，5分钟前，下面那些骷髅变得……傻多了。”
“先前它们还算有点章法，攻击方式顺序互有配合，但现在嘛，随便抓几个骷髅卡在缺口，它们就自己堵在了下面。”蒙克指指身后，很神奇的一幕，几个骷髅士兵被揉成一团卡在缺口，身后的大部队被挡住了去路，便呆呆地原地踏步，要是正常情况，它们应该会毫不犹豫地拆掉自己的同伴。
“没有死灵法师控制的骷髅士兵便是如此。”伊利淡淡说道：“你们队长的召唤单位很强，可以解决掉芬妮，再去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是啊，多么美丽的影子啊。”蒙克眯着眼睛，一脸痴迷，却又说道：“可惜只有少爷能玩。”
吕克看起来是最为轻松的一个，什么都不用做，单凭自己的骑士上前杀敌便可，这样不需要提供能量，没有限制的强力武器会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吗？
当然不是，只有吕克自己和他家族少部分人知道，这是只有他才能使用的专属武器，武器材料是魔力锻造的铠甲，核心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母亲的一小部分灵魂。
这是一个充满怨恨的黑骑士，它嫉妒并痛恨所有的生灵，只有吕克才能让它稍微升起一丝保护**，也只有吕克的引导能力，才能为她指定敌人和攻击的方向。
吕克无法拒绝这个武器，就像无法脱离家族一样，他放不下对母亲的眷念，家族也不会放任他自由。
火焰在燃烧，无情地吞噬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存在，佩拉挥手间又点燃了一间房间，她动作不紧不慢，迅速而又不失条理。因为妨碍她的那个斗篷人不知为什么离开了，她可以安心点燃整个游轮，届时她将拥有无尽的烈焰，没有人能再阻挡她，没有人能再欺负她！
“呵呵，你们这些罪人，都该烧死！”
瑞纳奔跑在走廊里，他对着脑中微弱的链接呼唤着：“坚持住，我马上就回来，莎维可！”
“来…不…及…了。”莎维可对他发出了一个微笑的讯息，这是她最后的遗言。
“混蛋！”瑞纳一失足摔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法师羸弱的体质此时暴露无遗，他可以呼唤出上千大军，他可以创造出骨墙骨矛，却不能加快哪怕一点自己的行走速度。
“莎维可！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瑞纳紧握拳头，他所接收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个满脸血痕的小男孩，正得意洋洋地扬着一根冒着金光的指头，挂着挑衅般的邪恶笑容，细细的嘴型是一个字：“切！”
啧啧，那个人大概会疯掉吧？我这边可撑不住了。芬妮同样知道莎维可的死亡，她强行爆发一波标枪压退黑骑士，转身提起被捆绑的皮特，向上蹦跳。下面的亡灵大军失去牵制作用，她可不想一人守在这里，还不如去和队长汇合，至于汇合地点，当然是可怜的莎维可逝去的公园。
瑞纳先一步来到了公园，因为他是第一时间抛弃了佩拉赶过来，而芬妮虽然速度比他快，但一直在和黑骑士缠斗抽不开身。还是那个长椅，莎维可没有移动，她一向乖巧，没想到至死都是如此。
在几百米外瑞纳就闻到了那熟悉的闻道，尸体的味道，腐烂的味道，绝望的味道，死亡的味道。
很快，他就看到了长椅的全貌，就算是他这样解剖过大量尸体研究的死灵法师，也感到胃里一阵翻腾。
这是何等的残忍和变态？莎维可的身体被完完全全切割成了无数碎片，无论是表皮还是肌肉还是骨头，地下则满满地摆放了一圈内脏碎片，心肝脾肺肾，应有尽有，仔细一看还可以发现未消化的早餐与大肠中的排泄物。
凶手对待莎维可的身体，可谓一丝不苟，任何细节都没有放过，他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实验什么，而这样做得，这个人纯粹就是为了自己的兴趣！
瑞纳默默走到长椅边缘，捧起莎维可的脑袋，唯一一个还算保存良好的部位。
原本满头的秀发已不在，后脑被整齐地切开，里面空无一物，这只是个具有莎维可面容的空壳。瑞纳双手微微颤抖，再也忍受不住，仰天发出了一声悲愤交加的吼叫。
“得手了！”扎特一直在等待这一刻，长椅下面一点金光点出。
谁也猜不到他就藏在这里，袭击落单的精神链接者，放任她呼唤自己的同伴，仔细而夸张地切割分离尸体。特意不擦去自己身上的血肉，将碎肉堆满椅子周围，留下完整的头部用作吸引，身材矮小的自己屏住呼吸，蜷缩在椅子下的阴影里。
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当然，切割尸体那部分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他都觉得非常爽。
真正的一击制敌是在大量的计算和布置中完成的，只有D级的扎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劣势，他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所以在解决到一个关键人物后，他选择继续靠自己的能力来行动。
一切都在掌握中，扎特已经看到下几秒的画面了，他的手指会切断这人的脚筋，随着他猝不及然地倒下，他的手指就能顺利摸上这人脖颈后的那条线……
“滋”是刺耳的摩擦声，扎特第一时间感到了手感的失衡，他诧异地瞪大眼睛，看到那人裤腿下，是严严实实的一片惨白。
“骨甲？！”扎特惊讶的喊声，机会只有一次，失手即代表着……
“咚咚”长椅裂成两半，四根骨矛扎下，将扎特死死钉在了地上。
“就是你杀了莎维可？”瑞纳一脚踩在男孩柔弱的肚子上，狠狠碾磨着，嘴里恨恨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她？可恶的小鬼，我要你十倍百倍地偿还！”
“唔”扎特吐出一口血，却是嘲讽地一笑：“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好了。”
“嗯？你什么意思？”瑞纳用脚尖挤压着男孩的内脏，一个踏脚便踩碎了一根肋骨。
“哈哈！”扎特还只是个十余岁的孩子，他身体哪承受得了这种力道，又是吐出一大口血，明明痛得不行，却还要尖锐地叫道：“你要是爱她，再赶来救她时就该退下骨甲，但你为了保护自己没有这样做，所以你来晚了！”
“是么？想激怒我给你个痛快？”瑞纳一点一点施加着力道，让扎特的肚内翻腾错位，里面的器官扭曲交织，他居高临下地踩着扎特，悠悠说道：“你说对了，我不爱她，一个女人罢了，我只是更看重她的能力，反正都要死了，不好好利用下怎么行？”
“可是你这样打乱我的计划，让我很不开心啊。”瑞纳缓缓俯下身子，伸出了一只手，慢慢压向扎特的头部。
“啊！！！”一道年幼还未变声的，撕心裂肺的凄惨悲鸣。
瑞纳把玩着手里黑溜溜的眼珠，郁闷的心情终于发泄出了一点。
“我不会马上让你死的，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名死灵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