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无头的骑士
无上的圣光照射，炫耀着其无法撼动的韧性，圣胡安大教堂静静耸立在这片山岩之上，下面是一望无际，黑压压的军队，自然是光明教会与黑暗议会。
尽管议会的部队是教会的数倍，但里面大多都是些不堪一击的骷髅兵，任凭它们舍生忘死，如虫群般地冲锋，都无法撕开教会防线一条口子，属于教堂的地带更是一步都难以踏入。
实际上议会已经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地步，马上，随着这波亡灵大军的消亡，将决定他们的溃败。连最外层的防御都不能击破，这样的难以直视的成绩，议会今后的资源将降到最底层，连口汤都分不到，恐怕再也无法生存下去了。
牢不可破的圣光默默绽放，保持着前线的稳定距离，是无声的嘲讽，等到黎明过后，便会是欢乐的庆祝。远远的，教堂内的主教已经令唱诗班就位，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共同来歌颂主的伟大了。
“可恶，要不是艾德他们全折损在那个遗迹，我们本不应这般狼狈，最起码也能拼个不相上下！”一个短发的青年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痛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议会的大军溃败，什么事都做不了。一想到以后更加凄惨的生活，他痛苦地抱头悲道：“怎么办呢？状况完全超出底线了，该死，上上辈的老子们为什么要签订这种协议，难道议会要在我这一代灭亡不成？”
“是啊，我们本就被教会压迫着，世人不愿接受我们这些异类，原本只为自保的我们团结一起，奋战了无数岁月。初始的愿望早被曲解，贪婪的我们妄图统治世界，改变世人的想法，一步接一步，异化扩张，主动挑战，结果便是现在的自取灭亡吗？”黑袍的女子一脸悲悯。
“姐姐？”听到女子绝望的声音，青年赶紧站起身子，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们还有机会，议会库存的资源足够我们坚持一段时间，等到下个仪式时，我们再……”青年安慰的话语未能说完。
“够了，雷文。”女子轻轻按住了青年的嘴唇，她摇摇头，苦涩地微笑：“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艾德他们仗着自己强大的实力，贸然进入那诡异的遗迹，却没想到再也回不来了。最后只有威斯克以巫妖之躯一步步走出遗迹，但也只撑了三天便倒下了，我们这代大半的战力就这样消亡，迎来现在这惨痛的结果。”
“但他们的牺牲不是毫无价值的。”女子拿出了一个被锁链缠绕的盒子，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层层叠叠的咒纹，她将盒子交给青年，郑重地说道：“这是艾德他们以死亡为代价换来的东西，珍贵无比。拿着它，雷文，只要有它，我们就还有希望。”
“姐姐……”年轻的雷文已经一脸哭相，他听出了女子话中托付的含义，每回女子以这个语气说话，都是决定了什么重大的事，而且往往都会让他难以接受。
“听好了，雷文，从现在起，你就是黑暗议会的第一议长了！当然，现在的你还远远不够格，不过我相信今后的你能成为一个好领袖的。”女子爱怜地抚摸着雷文扎手的短发，留恋地说道：“你可是我暗夜魔女伊卡的弟弟，这点小事怎么可能做不到？”
“不，姐姐，你要干什么？没有你议会还怎么运行？我更是做不来啊！”雷文反拉住伊卡的手，紧张地叫道。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伊卡递给他一个美丽迷人的笑容，这就是雷文最后看见姐姐的画面，接着他便被伊卡迷倒，不省人事……
看着弟弟被送走的身影，伊卡强迫自己转过身子，面对战场，亡灵大军只剩下数千士兵了，她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一把雕刻着不知名花纹的双手大剑送了上来，这是威斯克带回的另一件件珍宝，年迈的亡灵法师敏锐地嗅出这把剑上恐怖的死亡味道，而在伊卡眼中，这剑上满满的都是魔力在涌动。
如果给魔剑士使用的话，一定会所向无敌吧？伊卡心里想到，遗憾的是，他们实验了各种人士，没有一个人能使用这把剑。就像是一块废铁，无法灌注任何能量，这把剑拒绝了所有人，倔强地等待自己的主人。
既然你只肯接受接受原来的主人，那我就把他召唤出来！伊卡在剑上虚画了一条魔法纹路，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保险手段，真正作为控制关键的，是祭坛上早已刻画好的多重法阵。她不知道自己将会召唤出什么样的单位，只能依靠平生所学，尽力保持召唤法术的稳定，掌控自己的召唤生物是所有召唤师学的第一课。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所以她决定送走雷文，让此地所有剩下的人陪自己承担这份风险，如果召唤失败，她说不得也会用上最后的禁忌法术，拉上更多的人陪葬，一切都是为了议会！
伊卡张开了双臂，准备迎接命运的怀抱。
与“那个”一起出现的存在，拥有人世难求，强大无比的魔剑，这一定会是我此生最厉害的召唤单位！伊卡忐忑不安地吟唱着咒文，身为“暗夜魔女”的她同样精通各种召唤法术，特别是暗系，这把大剑上蕴含的黑暗气息非常深厚。她心中略微有点兴奋，期待着剑的主人为她斩开那坚韧的圣光，如果能与“那个”作战的话，这种事也一定能做到。
浓郁的黑雾从祭坛中心喷出，代表着召唤的顺利进行，大剑悄然地在中心竖立，等待着下一刻握住它的人。微风吹起，冰冷的黑暗气息旋转拥来，被看不清的祭坛中心大口吞噬着，天空也转变成了一片乌黑，隐隐的亮光是云层内的闪电。远处的圣光发觉了这里的邪恶，它射出一道粗壮的光辉，指引着光辉下的战士向那个方向进发，
没过多久，简直是毫无波澜，一只手握住了大剑，所有的喧嚣都在这一刻静止。伊卡踉跄了两步，跪倒在地，就算是魔力深不可测的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身体了。她暗暗庆幸自己稍微改动了下法阵，没有贸然去承担召唤单位的联结者，虽然这样会有点风险，但正确评估自身能力，也是召唤师们不能忽视的要点。
没想到仅仅作为引导者就耗费了我八成魔力，真是太棒了！伊卡相当开心，她觉得自己赌对了，为了更久远的利益，她尽力屏蔽了来自“那边”的链接，使用了单方面的牵引。这样召唤的单位将拥有更多的持续时间和自我意识，甚至有一直存活在“这边”的案例，尽管这种召唤方式违背了远古的协议，召唤单位经常出现些大大小小的缺陷，但富有“理想”的人们是不会在乎这点小问题的。
黑雾终于散去，金光挥洒，不知什么时候，教会神圣的战士已经包围了祭坛，议会仅剩一点的残余力量还在边缘不断抵抗。外面的骑士长在仁慈地劝降，背后却是在催促着圣骑士们摆好阵型，准备迎接议会最后无力的反抗。当然，“暗夜魔女”还是要小心对付的，五名红衣大主教分站五角，蓄势待发。
祭坛中间，握剑的身影，乌黑的冰冷盔甲，高大的魁梧身躯，胯下是一匹眼冒火焰的亡灵战马。外表看去是很标准的人型骑士，唯有一点略微不同，那就是原本应该戴上头盔的那部分，空无一物。
这个味道，是深渊骑士？不，现在……应该叫无头骑士了吧？伊卡莫名有些心慌，她试探地去接触脑中作为引导者的精神线路，刚刚传递去一个友好的信息，脑海中就是一阵抽痛，微弱的链接被强行切断了，这是属于反抗的意识。
伊卡大惊失色，急忙抬手，于虚空中勾勒出一张魔法阵图。骑士手中的大剑微微颤抖，一只紫色的蜘蛛爬上了剑柄，但还未来得及下口，一条黑雾构成的长蛇便将其狠狠咬下。
“是你召唤了我？”骑士下了马，一个与他外表相当不符的明朗声音在伊卡脑中响起。
“居然能无声无息地突破我的精神屏障，天啊！我召唤出了什么？难道是某个大领主？这不可能！”伊卡完全不能接受现在诡异的情形，这个世界没人能如此简单地突破大魔导师的精神防御，但她又不可能召唤出超出这个界限的存在，不是她做不到，而是世界不会允许。
一个很简单的定律，高等法师的基础知识，却被活生生颠覆了。
“呵，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骑士扬剑挥舞，动作快如闪电，以致伊卡眼中出现了一条环形残影。黑色的利刃划过，祭坛边上的圣骑士们全然倒下，骑士回位站好，好像都没有移动过，他的声音再度响起：“这里是哪？然后，我的头在哪？”
果然是残缺的召唤体吗？本就没听说过谁召唤过无头骑士这种单位。伊卡自觉不妙，但也不再紧张，现在的局面已经没有什么纠结的了，还会有比议会即将灭亡更糟的事情吗？至少她的初衷算是达到了，这的确是个相当强大的存在，所以她坦然地面对骑士，说出了此间战斗的来龙去脉。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伊卡的述说很详细，把握着节奏，富有感情，换来的便是语言的漫长。一**圣光笼罩的战士围上前来，整个议会只剩下这祭坛上的两人，只要他们还在，战斗就不会结束。然而不管教会派遣多少部队，都无法接近祭坛中心一步，所有人都在越过法阵的边线时被一条迅捷的剑刃斩断，包括开始的那五名红衣大主教。
每一波敌人被骑士轻松击杀，伊卡的眼神就亮上一分，她越来越确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身为黑暗生物的无头骑士不会对圣光抱有好感，拥有如此卓越的剑术和耐力，其杀伤力绝对比得上她所知的禁咒，就在眼前，她仿佛看到了翻盘的希望。
长久的演说结束了，祭坛外围，满头大汗的骑士们布下了一层层方阵，脚下还有着饱含圣光阵图，为他们加持了各种增益效果。伊卡静静等待着骑士的回复，身为引导者的她不能控制骑士，只有尽力用语言左右他的思想，最起码要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合作的方式招揽。这种套路她早用过无数遍了，她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哪怕是自己的身体。
“我的头在哪？”良久，骑士依然选择了最初的问题，这次，他加了句：“在这个世界我没有感觉到头……”
“可能……还留在那边吧，魔法的变化是无穷的，哪怕是拥有大魔导师头衔的我，也不能探尽魔法的奥妙，我只能大概猜测下。”伊卡谨慎地挑选着用词。
“那么，可以劳烦你把我送回去吗？”骑士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任何情感波澜。
“不，不可能的，我用的是单向牵引召唤术，以剑为凭，引持剑之人，过来了就回不去了，除非是用基地里的那扇门还有点可能……”伊卡慌乱躲闪的眼里透出一点精光，她接着趁热打铁道：“开启门要用上很多资源，只要这次仪式……”
“你刚刚说，你是用这把剑召唤的我？”骑士没有听下去，他莫名问道。
“对啊，召唤战士肯定是用他的武器吧？看你的样子这把剑应该是骑士剑了。”伊卡奇怪的反问道，这个问题在她看来连最底层的魔法学徒都知道。
“哈！你是说我是骑士？我的职位是骑士？我居然是一名骑士！”骑士语调由低转高，他的“呐喊”传入了每个人心中，直达那至高的天空：“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诡计？你的阴谋？很好，很好，我倒要看看，有谁能阻止我！”
“你……”伊卡只吐出了一个字，无边的黑暗烈焰便将她吞没，由愤怒引发的火山爆发了……
回忆总是难堪而痛苦的，叶昊从70年前的往事中醒来，他后面停放的汽车里是熟睡的岳曲，前面是不请自来的三伙人。也可以当成两伙，毕竟身为黑暗议会的一方只有一个人，虽然是最强大的一个人——堕天使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