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雨一直下
无数炫丽的线条交叉缠绕，沉静如海的光滑镜面上，一朵棉花糖般的柔软白云，悠悠飘荡在这空旷的世界中。
实际上，它的功效的确是棉花糖。杰茹惬意地趴在云朵上，随手撕下一小片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在味蕾上扩散。她贪婪地食用着自己创造的甜点，专心致志地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类似的存在在旁边叠了好几摞。
“唔，这本书有意思，下次就拿这个做支点好了。”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杰茹愉快地决定了下一阶段的内容。不过想起某人的警告，她又有点犹豫，自己的构想会不会不够全面？但这点犹豫马上就消失了，杰茹自顾自地嘟囔道：“反正是你要做甩手掌柜，我就算搞砸了也不能怪我。”
云朵上伸出了几颗棒棒糖，杰茹习惯性地选择了草莓口味，舔着糖果的她抹开了一小片云彩。无数幅各式各样的画面从那小块屏幕闪过，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杰茹就审查完了她所管理的项目。她的工作很简单，世界里的大部分事宜，都会依照固定的程序进行，她只需偶尔维护一下。只有某些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才值得她时不时探查一番。
“还是老样子啊，这样下去，可是会赶不上进度的……”观察完毕，杰茹自言自语地看向她所处的空间。这里寂静无声，只有她存在于此，也只有她能站在这世界的枢纽中。看似无边无际，她却知道，那广阔的边缘是在缓缓崩塌。
能把人逼疯的封闭空间，丝毫不会影响到杰茹，因为，她是神。
“嘟噜嘟噜”提示的铃声响起，有人在呼叫她，杰茹放下了糖果，工作时的她是很认真的。虽然没人会看见，她还是换了件蓝色的职业套装，好好整了整衣领，才从云里拉出了一个连线的电话听筒。
“亲爱的玩家你好，这里是……”杰茹参照自己设定的程序念道。
“……你接电话前都不看名字的吗？杰茹。”一个疲劳的声音响起。
“什么嘛~原来是小明啊。”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杰茹无趣地躺到云朵形成的沙发上，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又换成了初始的衣裙。她小手轻轻一挥，单方面的观察窗口浮现在眼前，坐在岩洞内的陈浩明出现在她视野内。
“你今天找我聊天的时间比以往要早许多。”杰茹点开了一个数据框，拥有最高权限的她可以察看所有的隐藏信息。
“刚刚猎到了一头陆行鸟，想早点试试味道，而且……”陈浩明翻着炊火上的烤翅，望向洞外的景色，“雨太大了，不方便外出。”
“之前你带着那么重的伤都要去狩猎，现在见到一点小雨就退缩了吗？”杰茹用着不知是从哪学来的嘲讽语气说道：“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呵，我又不是紫海那种莽夫。”习惯了杰茹多变的性格，陈浩明侃侃而谈地说道：“合理的规划才能实现最高的效率，雨天出行的风险较大，所得也有限，还不如坐在这里节省疲劳值。”
“呃，这个，我记得是叫养精蓄锐对吧？”貌似听到了一番很有道理的话，杰茹马上开心地确认起自己还未理解透彻的知识。
“算是吧。”陈浩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你就是说知难而退我也不怪你。”
“哦~我知道了，你下一个目标一定很棘手对吧？”参照着完全的数据，杰茹“先知先觉”地说道：“狗头人人总是群体作战，他们不聚集到一定数量是不会跟你正面交锋的。”
“是啊，森林里不知藏着多少狗头人，周边有很多他们活动的痕迹，那深处一定有座矿脉，才能发展出那么大的殖民地。”陈浩明叹了口气，一边咬着烤翅一边闷闷说道：“我怀疑这里根本不是一个人就能单刷的副本，杰茹，你该不会把我丢到五人本里了吧？”
“怎么会呢？五人本你不就早死了，哪还玩得下去？”杰茹自然而然地说道。当然，她没有告诉陈浩明，那里属于没有人数限制的野外区域，一个还未开放的实验地段。在野外，游荡的小怪当然可以一个人击杀，至于群居的狗头人，一般就得好几人合作了，其难度本来就到了五人副本的地步。
“效率，效率，打都打不过，还谈什么效率。”烤翅的味道很平淡，不拘小节的陈浩明没有带上调味的佐料，只撒了把盐就开吃了，他吐出一根骨头说道：“杰茹，我觉得你提供的怪物手册还不够全面，仅仅是简单的介绍了下来历，这有什么用嘛？玩家需要知道的，是怪物的技能和弱点。”
“这样有什么意思？侦查敌情不是你们应该做的事前准备吗？”杰茹的想法没有被轻易动摇，她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早早公布怪物的特点，那你们岂不是只要做好配置，就能进行针对，然后无压力通关？那样的话，游戏的乐趣不就没了？”
“这次说得挺有条理。”陈浩明想起杰茹“牙牙学语”的时期，笑着应对道：“可是你想啊，副本是可以刷一遍又一遍的，怪物的特征迟早会被摸透。届时，打怪就成了伐木，玩家会进入一个乏味的farm时期，乐趣什么的，根本谈不上。再说，我也不认为有多少人，会觉得现在的世界有乐趣。”
“这是游戏的特征，我也没什么办法。”嘴巴又有点闲了，杰茹拿起了一本书，随手翻了几页，点了点上面的图案。一个盛着蛋糕的碟子从云里升起，她直接用手抓起蛋糕，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唔，反正我只是按他的思路来干活，对于这个问题，他只是叫我继续更新副本内容。”
“推陈出新？想法挺好的，但人们哪会认账，除非……哦，我大概能猜到了。”陈浩明想了想说道，去揣测他的想法似乎是件不错的事，以后的道路也不再显得那么模糊。这算是意外之喜吗？陈浩明拿着树枝拨了拨提供温暖的营火，突然对杰茹说道：“我有一个想法。”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所谓的乐趣，这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陈浩明穿起另一根鸟翅，慢悠悠地竖在火上烘烤，他专注地盯着跳跃的火光说道：“人类的好奇心是无与伦比的，往往只要一点未知的变化，就能勾起人们的兴趣。所以，我想说的是，不要一味的构建固定的方程式，也来点富有挑战的随机功能吧。”
“随机？”杰茹拿起手帕抹抹嘴说道：“除非是为了必要的平衡，那种危险的玩意我从不考虑。”
“危险？你怎么会有危险？用错词了吧？应该是风险。”陈浩明了然般地说道：“随机当然是有风险的，然而，风险越大，利益越大。怪物掉落的装备可以是随机性的，副本的选择也可以是随机性的。创建一个随机副本，增加随机奖励，比如有几率给予高级装备，吸引大批玩家来参与，这样的玩法不会显得有趣多了吗？而且玩家也没那么容易通关，因为每次进入的副本都不一样，没有前期的资料可收集，只有适应力最强的人能生存下来。”
“接下来，还可以给怪物BOSS添上随机技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考验他们的应变能力。还可以给装备道具添上随机效果，让他们在属性加成和效果能力间取舍，甚至可以附加上多种能力，然后随机触发……”陈浩明一脸兴奋地说道：“这样的游戏不会更有乐趣吗？”
“你这只是添加了一堆看运气的功能吧？”精于计算的杰茹不满地说道：“固定的秩序是不需要这种东西的。”
“但玩家需要。”陈浩明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赌博？就是因为那未知的可能性啊。归根结底，我们讨论的仅仅是游戏的乐趣，对你来说，这个想法应该是有益无害的。”
“可能吧，涉及到人心的方面比较难模拟，我需要实验。”其实并不在意陈浩明的话有几分实用，杰茹喝了口奶昔说道：“你干嘛这么在意？这应该是我的工作。”
“我帮你分摊下压力还不好？”陈浩明抬起头，望向头顶的一个小红点说道：“这应该算是有效的游戏建议吧？你是不是该回馈点奖励我？”
“嘻，这才是你的目的吗？你想要什么？”杰茹摆摆手，一大排光芒闪耀的道具陈列在她的窗口内，她用古怪的语气对陈浩明说道：“要不要给你随机来个？”
“免了，我又不是赌徒。”陈浩明咬着第二根焦黄的烤翅说道：“把那个狗头人的资料给我就行了，我懒得去浪费时间找他们的弱点。”
“就这么简单？明明可以自己慢慢试出来的。”说出的决定是不能反悔的，杰茹只是提及了两句就把资料传了过去。
“这样才效率啊。”陈浩明默默翻看着新到手的资料，嘴里不停的杰茹模拟着可能的实验，映着火光的洞穴又只剩下外面不肯停歇的雨声。
相同的环境不止这一处，在丐帮计都分部的后院，胡煜昆瑟瑟发抖地窝在简陋的狗窝里。雨水渗透入缝隙，一点一滴地淋在他身上，无情地剥夺着他的体温。脖子上的项圈并没有系上锁链，但他依然无法移动。因为大小姐给他下达了，白天主人睡觉时，他要老实“看家”的指令。
“唰啦”被剑气冲刷的躯体猛着爆开，污浊的鲜血如雨般落下，将她洁白的衣裙尽数染红。但没关系，在这里都不用费心用剑气护理衣服，道具栏里还有很多相同款式的服装可供替换。不过，那是在歼灭掉这山里所有的怪物后……
没有逆音在，还真是不习惯啊。岳曲抹抹脸，却忘了双手粘上的鲜血更多，溢出的液体顺着她长长的睫毛滴落。
这场雨，何时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