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星光下的父子夜话
夜色深沉，繁星满天，每一颗都散发着璀璨的光辉，而当那无数颗的光辉璀璨漫天时，却又是肃穆的令人陶醉直至心悸，在那星空之下，人力仿若是那么的渺小。
当父子两人一路慢行，走过那波涛汹涌的王河时，夜已深沉，只是那门口却是站满了楚家之人，灯笼映照下，众人仿佛就像是看着一个是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将军一般，说不出的各种感觉，顿时让人担心那少年会不会被喧闹的问候所淹没。
“都散了吧，有事明日再说。”大概是看出了楚皓眼中的讶色，和眉宇间那几分疲惫，楚穆挥挥手，便是对那些在门口迎接的楚家人淡言了一句。
“是！家主！”
“是！族长！”
既然是家主的吩咐，就算有些人不愿，但是也只能在看了那站在楚穆身边的少年一眼后，便是微微躬身后随即散去。
“还有，准备几个菜，一会送到宁院，恩，菜就清淡些吧。”叫住管家，楚穆吩咐了句，不过旋即又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补了上去。
“是！”
“等等。”
那管家点头，微微躬身后，正要离开，只是很快被楚穆再次叫住。
看向站在身边始终保持着一脸淡淡笑意的儿子，楚穆眉头微皱，旋即舒开，轻声问道：“喝酒吗？”
“恩？”
灯笼的映照下，那脸色泛着淡淡红光的楚皓眉头微挑，显的微微惊讶，旋即看向楚穆无奈道：“孩儿才刚满十六，都未满十八呢，我怕喝酒以后……”
那言语中的意思非常明确，我倒是想喝，但是若是真喝了，也是父亲你的责任，到时可不许拿家规什么的来说事。
楚家家大业大，规矩也十分严格，未真正年满十八，举行完冠礼以后，若是沾惹酒和色，定以家规惩处。
在这条规矩下，不仅是楚皓，族中很多人都被受罚过几次，虽然不是什么大的惩罚，但是楚皓却不想刚回来，就被禁食三天。
“你……”楚穆眉头微微一挑，旋即看向在一旁装做眼耳俱没的管家言道：“准备一壶吧，记得清酒便好，可以配那些小菜。”
说完此言，他看向楚皓，看着那比自己略低一头的身体，还有那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想抬手，却还是没有抬，只是温声道：“下不为例，还有别说出去。”
“是！父亲。”楚皓微征，旋即眼角上扬，俱是笑意。
“那我们走吧。”
看着儿子眉眼间的笑意，楚穆微征了征，转而抬手轻拍了下楚皓的肩膀，温声言了句。
只是当踏进那府门的那一刻，楚穆那恍若自语的声音，缓缓的传进了楚皓的耳中。
“回来便好。”
……
……
宁园非常安静，就同它的名字一般。
有晚风拂来，吹动了园中的竹林，竹叶轻动摩擦间的声音非常好听。
酒菜缓缓端上，酒是清酒，菜是小菜，看上去端是非常的精致和可口，只是一闻，便会让人的食欲一震。
“吃吧。”
当管事恭敬的告诉着菜都已上完的时候，负手背向楚皓，一直看着竹林的楚穆转过了身，再次轻拍了一直站在他身后楚皓的肩膀，然后便温言了句。
那低低的，却显沉稳的声音，缓缓的进入了楚皓的耳中。
“这里曾经是你母亲你的养病之所，我亦是许久没来了，那时你年纪还小，或许记不大清楚了吧。”再次轻拍了下楚皓的肩膀，楚穆走到那石凳之前，缓缓坐下。
只是那言语仿佛是在解释之前为何一直负手背向他的原因。
“是的，孩儿有些记不清楚了。”楚皓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端起酒壶，欠身倒满两杯以后，将其中的一杯恭敬递到了楚穆身前。
“坐吧。”听到楚皓的言语，楚穆眉间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黯然，对于妻子，那是他一生的遗憾，所以当儿子有些记不清楚自己的母亲之时，不由有些黯然。
“你们都退下吧。”
黯然转瞬即逝，然后他便看着一旁低头躬身的管事和丫鬟们低沉的言了句。
看着管事和丫鬟们欠身告退，片刻之后，他看了一眼还在旁边躬身而立的楚皓，摇头苦笑道：“此间已无他人，你就坐吧，今晚就当是我们父子谈心。”
停了停，他补上了句：“至于其他事情，今晚一概不谈。”
“是。”楚皓点头一笑，然后便是坐了下来，将自己的那杯酒端起。
“少饮适合睡眠，多饮伤身。”楚穆的话语又是传来，依然还是那般的低沉，只是其中的关怀之色，却是真正的溢于言表。
“恩！孩儿知道。”
轻饮一口之后，他看向楚穆，或许是看向了楚穆身前的那只杯子，微微一笑。
“恩？呵呵。”面对楚皓投来的眼神，楚穆起初有些诧异，转而明白之后，便是摇头一笑，然后便是端起了那只酒杯，递到唇边，轻轻饮了口。
“别只顾着饮酒，菜快凉了。”轻饮一口后，楚穆拿起身边的银筷，抬手示意了下那些小菜。
“恩。父亲也吃。”看着面前那些俱是自己记忆中喜欢，却很久没有尝过的小菜，楚皓的眼眶不由一热，转而拿起筷子，夹上了一筷，便是送进了嘴中。
星光沉浸，穿过宁园那树木的梢头洒落下来，落在了那石桌之上，落在了那眉宇之间，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父子脸上。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神通，也不是那个在少冠之上傲气凌然的少年，更不是那个黑气滔天中一招让秘法胆寒，神通俱惊的强者，此刻的他，只是一个青涩又腼腆的少年。
也在这一刻，他也不再是一个背负了众多责任，不能轻易表露自己内心的表情的家主，也不再是那个在所有人面前俱是面色平淡无波，让人背后指指点点，有着众多非议的王城执掌者之一，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父亲，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的父亲。
楚皓抬头望向满天繁星，银辉般的星光映照下，他的眉眼是那般的干净，却又那般的复杂，仿佛藏了很多事情。。
他眯着眼睛，看着那星光，呼吸着那带着阵阵清香的饭菜和酒味的空气，慢慢的，那丝复杂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而在这时，他发现一道视线，望向了他。
他知道是楚穆，自己的父亲，那个一直在他心里有着复杂且特殊感情的父亲。
他还是像平日那般平静，但此刻又多了些和蔼。
他眯着眼睛，浑然不察，想念着，怀念着，一道道记忆从脑中闪过，然后再次藏匿在了最深处。
有些东西，他知道，这一世还需要努力，唯有努力，才能让那些不再上演，经历了这么多，他知道，像此刻的这种情景，真的是弥足珍贵。
踏上这条路，就注定和那平凡的幸福越来越远，但是追求的，无非就是最后想要恒古不变的幸福。
沐浴着星光，那少年的眉间时而单纯，但又再次时而复杂，反反复复，恍若星辰的闪动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在这时，少年却是一愣，身体猛的一僵硬，他发现一只皮肤厚重的右手，开始放在了他的右脸，缓缓抚摸起来。
楚皓看向那手的主人，看向自己的父亲。
星光之下，那男人双鬓已白，眼睛微眯，泛显出了淡淡的眼角纹，那深邃如星空的眼眸里，此刻却是泛着淡淡的水光，还有一丝悲伤。
“若可以，我真的只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