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让你打个痛快！
“有一年，杨家的主母诬赖我偷了她的头面首饰，要我每日上山砍柴还债。那天下起暴雨，我哀求她说山上危险，等雨停了再上山去。她却打骂我硬诬我偷懒。那日我才上山没多久，山石崩塌，我来不及下山，被泥石流冲到了这里的洞穴里……”她娓娓地说着上一世的事情，像是叙说着别人的故事，语气平静。
“那，后来是怎么出去的？”青衣少年的眼神一沉。
“后来……”她微微仰起头。“我花了七天的时间，把所有循环的死路都做了记号，画出了一副地图。又花了两天的时间破解了地图，才找到了出路……那图我画了好多遍，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在里面迷路……”
仍旧是轻描淡写，女孩略带稚气的小脸上，那双眼睛却如寒潭秋水，包含了太多内容。这么小的孩子，竟是从小就受了这么多的苦。
心中的某处有种尖锐的刺痛，青衣少年有些酸涩，却没有再问下去。
那段记忆，于她来说，必定是黑暗的吧？这阴森的洞里，一寸一寸地摸索，一寸一寸地丈量地形，对于一个小女孩，该有多么绝望多么害怕？
“那一次我差点死了。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死。若是我死了，我的阿衡该怎么办？我若死了，又有谁来保护他？我一定得活下去。为了能活下去，我想尽一切办法。知道那九天里，我靠吃什么为生吗？哈，你一定猜不到，我……”
不等她说出来，他却长臂舒展，将那女孩儿搂入了怀里。“丫头，不要说了！以后有我在，一定不会再让你受苦！”宽厚的手掌，手指有些粗糙，摩挲在她的后脑。那怀抱温暖结实，那拥抱的瞬间，她的心忽然便整个地踏实了。
“大叔，我觉得那是我一辈子最聪明的九天。后来的一辈子，我再也没有那么聪明过……”她喃喃地道。
“不，你很聪明，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耳后传来，他的呼吸拂在她耳根后，痒痒的，却带着暖和的温度。
她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温暖了。自从被人从母亲身边带走，再也没有人对她这么温暖。
真想这样，有人能够抱着她，给她依靠，给她温暖。
然而，就在这刻，却感觉到背后的小人儿挣动了一下。
“阿姐……”身后的司马衡忽然低低地唤了一声。他虽然听不太懂宣华话里的内容，却仍是伸出小手，抚慰般地抚了抚宣华的脸。
皇弟的抚摸让宣华从刚刚那瞬间的依恋中清醒过来。
不知为何，脸上竟是微微有些发烫。为什么忽然会有这种想法？
眼前这人，不过是才见了两面的陌生人啊。
“大叔，你说，追杀你的人，会找到这里来吗？”她离开了他的怀抱，脸有些红红的，幸亏黑暗中，没有人会看得到。“我们布置陷阱前，要不要给他留点指路的线索？”
“即使我们消除了线索，以他的嗅觉，肯定也会追到这里来……”
找到这样一个影子杀手，想必呼延氏是下了血本。那么这一次，他要让她输得血本无归！
“这样一个地方，倒是真适合做陷阱呢……”他环顾四周，却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
“既然这样，那就事不宜迟。大叔，我们快走吧！”感觉到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双手的温度，宣华身躯微微一颤，这一次却没有挣脱开。
背着司马衡，她与那青衣少年肩并着肩，向洞穴深处走进去。
“说是鬼洞迷宫，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
“嘘——”青衣少年把手指放在唇边，制止了女孩的说话。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他低声道：“里面好像有人……”
“有人？”宣华侧耳倾听，却没有听出来。
“而且不止一人……”
“莫不是……莫不是宋青他们？”宣华眼睛一亮。
她那日用激将法将那群欺负她的大孩子们骗到了鬼洞，那帮大孩子若是没有那么聪明，此刻必定还在鬼洞的某处徘徊。
“是那帮混小子？”青衣少年忽然问。
宣华却不由一愣：“你……你如何知道？”
“那一日，我在酒楼上全看到了。”青衣少年低下头，忽而问：“你可恨他们？”
“恨，当然恨！我恨那个镇上的所有人！”小女孩的眼中射出仇恨的光来。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那仇恨是刻骨铭心的。“他们冷漠，绝情，我们姐弟二人从小在这里长大，可我们受苦时，这里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他们甚至还会欺负我们，嘲笑我们，羞辱我们！这一辈子，我都不会饶恕他们！”
一双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
“那今日就让你狠狠地出口气，如何？”那手心温暖而干燥。
宣华抬起头。那清俊的面孔如同和煦的春风，绽开了一丝微笑。
宣华猜想得不错。万华山的鬼洞远近闻名，平日里大家没事自然不会往这边来。此刻出现在鬼洞的人，除了这帮小子，不会有旁人。
“蠢材，刚才老子说走那边，你硬要说往这边！这里是什么？看，老子刚刚画的记号，怎么会又走到了原点？白白绕了个大圈子！蠢材，都是你出的蠢主意！”远远便听到了宋青的咆哮。
那被他训斥得像条狗般的屠户家的儿子李盘黑着一张胖脸，满脸的不服气，小声嘀咕道：“……你不也是从来没走对？反正走来走去，都走不出去！”
“乌鸦嘴！猪头……”宋青耳朵尖得很，听了这话，更加气得暴跳如雷，一个暴栗敲在了小胖子头上。“若是走不出去，我就先砍了你的猪头！”
“他说得对，以你们的智商，反正都走不出去！”忽然一个糯软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来，那声音是他们极为熟悉的。
所有人刷地回过头，便看到宣华背着司马衡，笑吟吟地站在他们十步开外。
“都怪你这个臭丫头，诓骗我们来这种鬼地方！”看到宣华，宋青心底无端涌起一股戾气。“你想害死老子，今日老子就让你死在这里！”
宋青放开胖子，向宣华猛地冲了过来。然他还没有靠近宣华，却突然有什么东西猛地击打在他的膝盖上，他一头栽倒，跪在了宣华的面前。
宣华先前是紧张害怕，继而看到宋青跌倒，愣了一秒，便明白了原委。她回过头，向身后的黑暗阴影中看了一眼，心中蓦地松了口气，登时便有了底气。
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向跪在面前的那张脸扇过去。
“说话前，先洗干净你的嘴巴！这一巴掌，是打你在庄子上面用弹弓打破我的头，这一巴掌，是打你欺辱阿衡，这一巴掌打你藏赃诬陷我……”
一巴掌连着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宋青的脸上。接着变成了拳打脚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