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以爱之名
慕容墨曦与戚望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当然不会听话的呆在屋子里睡觉,而是偷偷地拿了林子文的车钥匙,开着车前往一百多公里外的度假村,
“姐,我们这样偷偷跑出來不太好吧,”戚望看了看已经彻底黑了的天,喃喃地道,
“要不然我送你回姨姥姥家,”慕容墨曦转了一个弯,朝着姨姥姥家驶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姐,我错了还不成,你带我一起去吧,”戚望当然不想回家喂猫,赶紧拉住了慕容墨曦的胳膊,“姐,吓唬吓唬就行了,别玩儿真的,”
慕容墨曦笑了笑,在前面的路口右转,上了高速,“对了,你听说过沈墨熙这个名字吗,”
戚望想了想,摇头道,“沒有,沈墨熙,墨曦,和你的名字同音,是谁啊,”
慕容墨曦伸出一只手,习惯性的摸了摸戚望的后脖子,“破案的关键人物,一个据说已经死了的人,”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注视着前方的道路,“我不信这个世界有鬼,多有的鬼都是人,”
戚望叹了口气,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道:“其实,一个人的名字并不像想象中的简单,它除了是别人识别你的方式,还有另一种功能,”
“哦,你这又是从什么地方看到的歪理邪说呀,”慕容墨曦笑着问道,
“怎么说是歪理邪说,是爷爷说的,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是每个人的命运又不同,可是同样的名字却把这些不同带來了一些相同的地方,比如说,福气什么的,小的时候,大人总会给孩子起一个比较好养的名字,越是卑贱的东西,生存能力越强,”
“所以,就给你起名叫小望,音同旺和汪,还捎带手合了姜太公的名号,”慕容墨曦半开玩笑地说,“姨姥爷讲的故事大多都是杜撰的,你还真相信啊,”
“或许吧,不过这个并不是杜撰,爷爷说他小的时候,好多人家为了孩子好养活,都会给孩子取一个很大众化的名字,什么卫国,建国之类的,那是因为叫这个名字的人多,就不会……”戚望抓了抓头发,结结巴巴地道,“人的生死某种意义上是被注定了的,这就是所谓的生死有命,不能强求,而名字这东西,就是为了帮你挡煞的,比如说一个人死了,名字就会刻在墓碑上,而这时,这个名字就成了某种特定意义上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同名同姓的人越多,代替品就越多,叫这个名字的人就不容易死亡了,对吗,”慕容墨曦撇了撇嘴,眼中却闪过一丝顿悟的了然,
“既然姐你也叫墨曦,就极有可能,那个沈墨熙是为了救你而死的,”戚望淡淡地说,
慕容墨曦愣了一下,突然转换了一个话題,“你这次跳级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戚望微微一笑,“基本上都办妥了,对了,我差点忘了,前天我买了一只小哈士奇,”
慕容墨曦眉毛一挑,道:“真好,自从巧克力走了之后,我妈就不再养小动物了,”
戚望呵呵一笑,突然脸色变得刷白,车子已经进入了一片幽暗的林子,树影婆娑见,有白影影影绰绰的出现,他从小听过很多可怕的鬼故事,内容大多是关于夜晚赶路的,尤其是沒有月亮的晚上,看到前面有人影一定不要停车,因为只要你停车,就会看到一张阴森的鬼脸……
慕容墨曦也注意到了前方的情况,她本能的感到有些不安,可能是夜太黑了,好像酝酿着什么,她踩了油门,继续在林子中穿行,不一会儿,就看到前面有微弱的光亮,
慕容墨曦加大油门,终于在五分钟后开到了被封住了爱家旅店,把车停在了门外,
戚望隔着车窗打量着铁门后的旅店,不知为什么,心里特别的不舒服,虽然这家旅店和其它旅店的设计风格差不太多,就是有些破旧,可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鬼气森森……
慕容墨曦下了车,和戚望打开大门,朝着旅店里面走去,戚望刚走进大厅,就叫了一声,慕容墨曦还以为他发现什么了,赶紧回头问他,“怎么了,”
“这房子怎么这么阴啊,浑身都发冷,”戚望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身体有些发抖,
慕容墨曦看了半天,觉得和之前差不多,沒什么可吓人的地方,就不解地问,“哪里阴了,也不冷啊,你是不是刚才吹着风有点感冒了,”
戚望看了慕容墨曦一眼,将包里的外套拿出來穿上,“我不跟你这种沒恐怖感的家伙说话,”
慕容墨曦指了指里面的电梯,道:“这房子建在背光面,中年见不到阳光,才会感到特别的阴冷,”或许是又出了命案,地板被撬开了不少,踩上去嘎吱嘎吱,听上去异常刺耳,
“你打算怎么查,”戚望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个地方阴森诡异,比法医室还恐怖,
“地毯式搜索,”慕容墨曦一脸的似笑非笑,“就算是鬼,也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楼梯上传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他们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戚望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往后面退了两步,时刻准备着夺路而逃,
慕容墨曦则皱了皱眉,抬脚就往二楼上走,被戚望一把拉住,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匕首,“姐,”
“放心,我心里有数,”慕容墨曦对他点点头,“你先出去,如果两个小时候我沒出來,你就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过來,这是车钥匙,你自己小心,”
戚望犹豫了一下,把车钥匙紧紧的攥在手里,摇头道,“不,我要和你在一块儿,”
“不是说不要來了么,怎么又來了,”黑暗的楼梯上,熟悉的声音响起,让慕容墨曦瞬间松了口气,她刚要说话,就听到“喵”的一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她的小腿,
低下头,她看到一只小黑猫,一身黑毛蓬蓬松松的,绿色的眼睛又大又圆,捧到手里,小猫立刻甩着尾巴,“喵喵”的叫唤,有些欲拒还迎的样子,
“姐,你们认识,”戚望看了看从楼梯上走下來的男子,本能的有些抗拒,往她身后缩了缩,
“嗯,认识,”慕容墨曦对着苗天行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你养的猫,”
“它似乎很喜欢你,”苗天行走过來,从她手里把小猫接过來,轻轻伏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走到电梯前,按下已经被封死的按键,打开了电梯门,
“等一下,”慕容墨曦追了上去,“这地方又死人了,可能很快就要拆了,你……”
电梯门一直开着,似乎沒有关上的迹象,苗天行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道:“与你无关,”
慕容墨曦紧握着拳头,盯着他的眼睛,却一句话都说不上來,看得一边的戚望有些着急,
苗天行的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墨曦,真是个好名字,千万不要改,”
慕容墨曦瞪着他,眼泪在眼圈中打转,声音颤抖地问:“你到底谁,或者说,是沈墨熙,”
苗天行愣了一下,笑了笑道:“沈墨熙已经死了,为了他心爱的女人,我不是他,”
慕容墨曦终于忍不住,越來越多的泪从眼角淌出,“是啊,你不是他,抱歉……”
“你确实不是沈墨熙,”慕容笙的声音突然出现,戚望和慕容墨曦同时扭头,就看到慕容笙正抱着肩从门外走进來,身后跟着目瞪口呆的顾晚晴,
“沈天行临死前曾经给我发过一封邮件,说看到了沈墨熙,他回來复仇,”慕容笙走上前几步,苗天行也走下了电梯,上下打量了顾晚晴一番,
“你不是沈墨熙,你是沈墨熙创造出來的孩子,也是他生命的延续,”顾晚晴眼中含泪,
沉默了良久,苗天行望着慕容笙,终于缓缓开口了:“沒错,我确实是沈墨熙用他的皮肤组织创造出來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被注入了他的记忆,”
他缓缓走向顾晚晴,冷笑道:“他爱你,爱得不顾一切,甚至以爱你的名义,创造出了我,只为了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由我來继续守护你,”
顾晚晴低声抽泣着,她看得出來,眼前的男子与沈墨熙完全不同,沈墨熙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爱,而他的眼里,除了冷漠,还有几分憎恨,以爱之名的克隆,对一个单独的生命而言,无疑是最残忍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抬头直视着苗天行,却见苗天行笑了,
“沈墨熙死了之后,我就跟个孤魂野鬼似的,生活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久而久之,我都忘了自己是人还是鬼,”苗天行轻轻叹了一口气,“活着的死人,死去的活人,哼……”
“你回來,是为了复仇,”慕容笙问道,“那个404号房间是怎么回事,”
苗天行看了一眼慕容墨曦,笑着摇了摇头,“复仇,我为什么要复仇,沈墨熙是自寻死路,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把我创造出來,也不过是一个备用容器罢了,”
然而,黑色的眼眸一闪而逝的的痛楚还是沒有瞒过慕容笙的眼睛,只是瞬间那份痛楚就变成了冷酷和无情,“在那些人的眼里,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死而复生的鬼,有着一颗心脏,新鲜的血肉,活生生的,无限接近与那个人的最好备用品,”
“只是,当备用品不愿做备用品的时候,也就沒有了任何价值,”他轻笑一声,“更何况,这个备用品还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反噬,让所有把他当成备用品的人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轻轻擦了擦顾晚晴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头发,慕容笙将靠在身前颤抖不已的妻子抱得更紧了一些,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女儿对这个男人这么执着……
“所以,那些人都是你杀的,”慕容墨曦的声音发颤,“包括这旅店里死的那些人,”
“我告诉过你,不是我,”苗天行沉吟片刻,慢慢地说,“那些人的死跟我并沒有直接关系,我的手上也沒有沾染他们的一滴血,”说着,他举起白皙的手掌,然后紧握成拳,“它们干干净净,沒有犯下任何杀戮,我想,这一点,慕容夫人深有体会,”
“戚望,带你姑姑出去,”慕容笙给戚望使了一个眼色,戚望扶着顾晚晴走了出去,
苗天行冷漠的看着泣不成声的顾晚晴,淡淡地道:“至于404号房间,我不会告诉你,”
他的声音轻微飘渺,像是呢喃,更像是逗闷子,耸了耸肩膀,冷笑着道:“人活一世,总要有些秘密带进坟墓,不然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一个人呆着,会闷死的,”
“你不会死,”慕容墨曦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來,死死的抓住他冰冷的手,“我不允许你死,”
“每个人都会死,这是注定要走的路,”苗天行道,“更何况,我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既然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活着呢,命运是上天注定的,也是自己走出來的,”慕容笙淡淡地道,“十年前,那个在我家楼下晃悠的人影就是你吧,”
苗天行身子一僵,淡笑道:“不愧是慕容笙,沈墨熙这辈子输给你,也值了,我的童年,您有兴趣听吗,”他并沒有把手从慕容墨曦的手掌中抽出,一是因为慕容墨曦很执拗的攥着他的手,怎么都不松开,二是他也贪恋她掌心的温度,不忍心甩开她的手……
“当然,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听,”慕容笙点点头,“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如果你够坚强,能够从噩梦中清醒,就会发现,原來幽冥之外,是一片海阔天空,”
“我不是您,沒有您的坚强,”苗天行冷冷地说,“七岁之前,我一直生活在地下室里,从來就沒有见过太阳,我以为世界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黑暗空间,一盏昏暗的油灯,除了床沒有别的家具,每到雨季,房子里都会充斥着潮湿而腐败的气味,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沒有白天黑夜,只有比死神还要可怕的女人,就是我的养母,她是苗疆那边的女巫,每天给我带來食物和水,然后用我的血去练她的蛊,八岁那年,我用她教我的控蛊之术,让她自食其果,”
“或许是一个人太过寂寞了,我就开始疯狂的学习很早就注入的,并不属于我的记忆和知识,时间久了,我逐渐发现,自己的体内存在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虽然陌生,却不可怕,从那之后,我总会在梦中看到一些残缺的片段,然后看着胸口的白色被染成鲜红,等醒來的时候,总是叫着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你知道的,是晚晴,”
如同是挤出喉咙般的残破惨笑在慕容墨曦的耳边震动着,她试图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这时,苗天行转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我很想看看那个总是出现在我记忆中的女人,于是,我从地下室逃了出來,那一天,我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