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苏晴有约
早上七点，魏来将手中那罐喝空的“红马”轻轻放下，与这一个月来累积的9个空罐子码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金字塔。
前天看过“岩巢”与“蛇头”的对战后，魏来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全新的想法，也许能让他正在编撰的这门武学程式变得更完美。为此他狂敲代码一宿没睡，现在的黑眼圈估计就跟被人揍了一般明显。
“赶紧补觉，赶紧补觉。”魏来念叨着，狠狠撑了个懒腰，准备就近往桌上一趴，然而天不遂人愿，他的手机这时候响了。
“卧槽……谁尼玛这么早就……”翻开手机，来电显示上的那个名字让魏来一看就火冒三丈。
“你，要，死，啊？”
“咦？你怎么知道我要死了？”电话那头的郭去显得很意外，“我是真的快死了啊兄弟，救救我。”
“要死麻烦你死远点！我要睡觉了！”
“不行啊，我已经到你家楼下后门了，你赶紧下来给我开门啊。”
五分钟后，魏来下楼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郭去，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错觉——
我是不是连续通宵太多导致眼睛坏掉了？
不，不一定，也许是因为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于是魏来关上门，又开了一次。不过很可惜，站在门口的郭去仍然是那个样子：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银灰色休闲西装，打着一条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深紫色领带，蹬着一双不知道有没有穿过的锃亮皮鞋，还用发胶梳了一个不知道会不会亮瞎别人眼睛的大背头……
于是魏来准备再关一次门。这次郭去反映了过来，连忙伸出一只手挡住门缝，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一个拼命推一个拼命拉，隔着大门拉锯了起来。
“先生……您哪位……我不认识你啊……”
“你给老子少来……快，快让我进去……”
“先生您还真敬业……现，现在的牛郎都开始提供……上门服务了吗？”
“我牛郎你一脸啊！牛郎！”
论力气魏来自然敌不过郭去，两人在前厅轻声打闹了一阵子，也是怕吵醒了老板娘，随即便钻进了魏来的卧室里。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不不不，我太抬举你了，你有脑子给驴踢么？”听郭去说完事由，魏来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就少说两句吧，我现在是真没招了。这可是苏晴第一次主动约我啊！而且还是去她家里！我昨晚一个晚上都没敢睡，就怕一觉醒来发现这是个梦。”
“所以你就把自己打扮的跟个牛郎似得？怎么，你以为人家苏晴是点你去上门服务的啊？”魏来还是忍不住要多刺郭去几句。
“可我是真的不知道该穿什么啊！穿的太随便了我怕她觉得我不够重视……而且万一伯父伯母也在的话，我这不显得成熟一点嘛。”
“不，不行了，我得吐会儿……”魏来摆出一副干呕的架势，“还伯父伯母呢……我要是伯父伯母的话，看见你这身行头，就一脚把你踹到楼下的马路上去！”
“那你说该怎么办？你小说电影看得多，快帮我参谋参谋啊……”
…………
2个小时后，跟郭去扯了一大堆恋爱攻防的魏来觉得自己的眼皮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喂，喂！你别睡啊，喝完茶后找机会到阳台吹风那段你还没说完呢，万一没阳台怎么办？万一没风怎么办？”郭去一边大声问话，一边猛拍魏来的后背，而后者已经瘫倒在茶几上了。
“你跟那女的约的是11点……你他妈7点就来搞我……我……我一定要在程序里加几段脏代码……弄死你这个见色忘义的王八蛋……”
“好好好，只要你帮我过了这一关，以后随你怎么弄，弄……喂，你干嘛去啊？”
起身后颤颤巍巍地朝床边走去的魏来闻言终于爆发了，他回头来冲着郭去大吼，“我去睡觉！我还能去干嘛！？那边的碟架上，第三层第七列！有一盘《我的青春恋爱果然没问题》，你要是还有啥不懂的，看那个就行了！看完了就关机，滚蛋！去你的女神楼下候着，别他妈再来吵我了！”
面对全面爆发的老友，郭去显然也吓到了，愣在那儿好一会，方才小声嘟囔了一句。
“可你不能睡啊……”
“什么！？”魏来返身冲到了郭去面前，看那架势不单是要骂人，已经是要揍人了，“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你不能睡啊……”气势上输了一大截的郭去扭捏了半天，终于在老友暴走之前，把那句话说完了。
“因为苏晴说了，要请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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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四十，天气阴沉。
县城街心花园往东600米，是县里的中医院大楼，苏晴的父母都是医生，就住在中医院旁的家属楼里。虽然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但条件肯定要比郭、魏二人好很多。
4单元503，一扇红色的防盗门。鼓足勇气摁下门铃的郭去紧张地手脚乱扭就像一只鹌鹑，魏来好说歹说总算劝的他扯掉了那条难看的紫色领带，满是发胶的大背头也用手抓了几下，形象自然了不少。
苏晴应门应地非常快，看来是早就在等候了。女孩今天穿了一条素白长裙，没有化妆，长发挽在脑后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一如既往的清爽朴素。
（今天的着装没有突出身材，白衣飘飘的是想强调气质？）
魏来在心中暗暗地嘀咕了一句，他朝女孩简单的点头示意，跟着郭去走进了这个稍后让他几乎崩溃的“三室两厅”。
“实在不好意思，我爸妈这几天都去外县开会了，我一个人在家都比较随意的……你们先坐沙发上吧，客厅我刚打扫过了，我去给你们端茶水和果盘。”
这叫……打扫过了！？
魏来环顾四周，玻璃茶几上残留着两大块褐色污迹；摆在左下角的烟灰缸里没有烟灰，倒是有几张糖果的包装纸和几粒梅干的核；右上角的茶叶盒显然刚用过根本没关好，四周还撒了不少茶叶；电视机柜上随手扔了好几张超市购物优惠券，还有一盒感冒灵冲剂以及一瓶护手霜；电视机旁的几个玩偶摆件到确实是摆放了一下，不过她显然没有看到有一条肉色丝袜落在了墙角的缝隙里；还有这沙发……这沙发怎么这么硌人！？
魏来伸手往沙发垫子里掏了掏，结果摸出来一把闪亮的螺丝刀……
“啊，原来在这啊，真是的，昨晚我屋里的台灯坏了，我找这螺丝刀半天都没找到呢，”端着茶水来到客厅的苏晴看着魏来手上的螺丝刀，微笑，“多谢你啦，魏来。”
（谢……谢你个大头鬼啊！这是人住的地方么！？）
魏来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把手中的螺丝刀轻轻放下。苏晴搬来了一张小马扎，坐在沙发的对面，仪态大方地招呼郭、魏二人喝茶，吃东西，期间还跟郭去客套了几句什么，不过魏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玄关上的鞋柜门敞着，里面的鞋子根本就是乱塞进去的，横七竖八，还有两双搁在了外面，而且鞋柜旁居然还扔着一把折叠伞……
“听说明天要小考啊，不知道教官会出什么题，不会又是掌法拆解吧？”
“不会不会，上次小考已经考过掌法了，何况你的梅花掌法不也练得挺好的嘛。”
……视线往里，先看到的是饭厅。桌凳乱摆，冰箱上头乌七八糟堆着的都是些啥玩意儿？最离谱的就是饭桌上的那个插花玻璃瓶了，水都浑了花都枯了啊大姐……
“下个礼拜学校会安排一个访问团去外省的几个武校强县交流学习，我可能要随团过去，老师有通知你么？”
“没有啦，这种好事哪轮得到我。更何况上次在曾公子的升学宴上闹事，曾豪那王八蛋嘴里说着不计较，暗地里肯定给学校施压了，教官最近都在给我小鞋穿呢。”
……视线穿过饭厅，里面的厨房更是惨不忍睹。漆黑的抽油烟机，满是油污的砧板，墙壁，池子里堆着的脏碗像是小山一样，垃圾桶里的垃圾也不知道多久没到了……等等，那到处乱窜的是什么？蟑螂！？……
“要我说啊，曾炜昌走了也好，你可以多花些心思……”
苏晴的这句话没说完，因为魏来忽然双手合十，“啪”的一声脆响，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恳求姿势。
“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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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去与苏晴站在阳台上，看着屋里系着围裙带着口罩搞卫生搞地热火朝天的魏来，不禁相视一笑。
说来也是奇怪，初次来到苏晴家的紧张感在几句简单的交流之后旋即消散，再加上魏来这么一闹，郭去更是顺理成章的与苏晴独处了起来，现在正是有阳台，也有清风……
“你这朋友真是个怪人，呵呵。”苏晴抿了一口茶，轻笑。
“是吗？哈哈，还好吧，阿来就是这个样子，他有轻度洁癖，又是个强迫症患者，家里哪怕稍乱一点他都坐不住的。”
“他现在还住在‘今古书碟屋’里吧？他跟那家的老板娘，叫尤……尤什么来着？是什么关系啊？”
“阿来是孤儿，以前住在城北的孤儿院里，后来被老板娘收养了。老板娘……应该算是阿来的师傅吧。”
“师傅？说到这个我还真有点奇怪，魏来虽然没种武核不能习武，但为什么不去一般学校念书呢？他总不能一辈子都窝在那个书碟屋里吧，没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一下么？”
“哈，这你就不知道了，你别看阿来那瘦小样，他可是个撰武天才！老板娘也是个隐士高人，她说魏来根本就不必去什么狗屁学校，只要跟着她学就行了，将来学成出师，能把谷楼最顶级撰武师给比下去。”
“这样啊……”
苏晴轻轻转动着明亮的双眸，忽然一个激灵，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光顾着说话，茶都凉了吧？我去给你换一杯。”
“哎……”
看着夺走茶杯，急冲冲地往客厅里走去的苏晴，郭去伸出手，像是要挽留，却最终只能尴尬的收回来，挠挠自己的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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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垢，霉斑，杀无赦！！
魏来在心中高声呐喊，就像是一个手持令旗指挥千军万马陷阵杀敌的将军般无比豪迈，然而事实上此刻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刷子，正在厨房水池中疯狂地刷着那些可恶的陈年霉斑。
杀！杀！杀！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胜利得来的越是不易，就越让胜利者感到满足。当魏来最终收手，站在厨房里环顾焕然一新的四周时，那种“将军凯旋”般的满足感让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嗯，不错不错。就是卧室不能打扫，有点可惜了……不过没办法，毕竟她是女孩子嘛。”
“可惜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魏来一跳。他太专注于搞卫生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苏晴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没，没什么。”
与郭去比起来，窝在书碟屋里甚少出门的魏来其实更少与异性相处的经验，与老板娘的日常对话只能归类到“母子交流”里。他有些局促的解开围裙与口罩，快步走回客厅里，刚想开口喊一声“郭去”，那两个字却直接卡死在了喉咙里。
阳台上，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郭去不知何时已斜倚着护栏躺倒在地，双目紧闭，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