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仅此一次
关晨和叶染从伯山别苑出来的时候，平城的夜才刚刚开始，似乎是为了衬托圣诞节的气氛，天空飘洒的雪花又快又急，配合着这个快节奏的都市。
叶染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眉眼弯弯的站在加长林肯的车边，一脸的暖意。她已经习惯用脸上的笑容来隐去心里的悲伤了，关晨望过来，她的眼神出卖了她，那是一双渴望回家的眼睛，如果不是无家可归，她一定不会选择嫁给他吧。
昏黄的车灯光将雪花衬托的晶莹易透，耳边呼啸着风声，掩盖了车速发动机的声音。
关晨轻松的拿着车钥匙迈着长腿缓步走过来。
叶染回身，车灯离她越来越近，刺得她眼睛生疼，这才注意到那辆正对着她疾驰的大众轿车。
“啊——”
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叶染的身子被人用手臂在腰间环了一圈，电光火石之间换了个位置，那辆上海大众的红色轿车正巧从她刚所站的位置上狂奔而去。
叶染的眼泪已经飚了出来，她弯着腰尽情的呼吸，来表达方才的惊恐，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这绝对不是一场偶然的事故。
关晨望着那辆红色轿车略有所思，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弯腰问道，“你怎么样了？”
叶染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连忙摆摆手，做一脸无所谓的姿态，“没事没事，我这么福大命大，呵呵。”
“嗯。”
关晨让吴助理先回家去了，他已经开了车门，却在下一刻转过身问道，“西苑离这儿不远，你想走回去还是坐车回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做决定的时候，问别人的意见。
叶染不太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一脸惊讶的望着他，不是已经打开车门了吗？
“嘀”
叶染正想要去拉车门的时候，关晨暗了一下钥匙圈，将车门锁牢，独自向前走去。
叶染小声的在背后骂了一句，慌忙跟了上去，她害怕了，天这么黑，刚才开车那个人显然是想撞死她，难不保躲在哪里等她落单。
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一路上，叶染都低着头，默默的走路，她有些饿了，可是身上没钱，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方才在关家，杨佩平对她的态度那是要多差就有多差，她没吃饱也不敢说什么。
她此时此刻就想着，如果在这安静的夜里，肚子“咕咕”叫了，那关晨对她的印象恐怕..。额，难以想象。
“这是我五年来第一次不是一个人。”
走在前面的关晨突然开口，他的背影看起来很落寞，似乎是一个久了，那种孤独的滋味总是无法抹去，包括现在。
叶染听到他说话，也赶紧加快步伐和他并肩，一脸的兴趣，她必须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忘记“饿”这件事情，“那你五年前不是一个人吗？”
关晨眉头紧皱，脸色瞬间耷拉了下来，浑身的阴沉，久久，才发出一个单音节词，“嗯”。
叶染虽说不是感情专家，但是一看这势头，绝对是被女人伤害过，而且伤害的还不轻，光疗伤就是五年，想想都恐怖，当时他得多喜欢人家。
她的二货潜质又悄然在心底滋长，人家关晨也算的上是个大好人，救她出火坑，她怎么着都得安慰安慰吧。
“咳咳。。”发表讲话时必须先蓄势，叶染语重心长，“这年头分手的多了，你看你，帅气大小伙一个，既多金又是潜力股，论咱平城那么多单身男性，你这潜力股绝对排第一。那个女人不要你，是她的损失，大不了咱再找一个，我估计追你的姑娘们都排到五千米开外了吧。作为新时代的新新男性，咱怎么着也得拿得起放得下，以后。。诶，你走什么丫？我还没说完呢！”望着关晨越来越快的脚步，充分发挥了他长腿的优势，叶染站在原地愤愤的一跺脚，“没品！”
这安慰人还有把人安慰跑了的，她也真够可以的。想到这里，叶染忽然笑了，她这是骂完别人再吐槽自己，整个一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扯淡。
路过街边卖烤地瓜的，她眼馋的口水都要流出了，此时也顾不上形象，在大马路上大喊，“关晨老公——我要吃烤地瓜！”面子是小饿死是大。她可不想为了面子问题，把自己饿死，那就太得不偿失。
关晨被她那句“关晨老公”雷的里外焦透，黑着脸踱步走回来，一看这女人已经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他原本就阴郁的脸此时更阴郁了。
这哪里是大家闺秀，分明就是个悍妇。叶染则是一脸的无所谓，她打小就这样，况且由沈嘉华女士养大，叶长晖同志宠大的女儿，怎么可能秀外慧中。
“你怎么知道我带钱了？”
关晨摸了摸口袋，豁然开口，这着实让吃的正欢的某位千金大小姐汗颜。
她慌忙伸手去摸他的口袋，果然空空如也，叶染脑门上齐刷刷三道黑线，寒风中抽搐的看了看已经被自己消灭了三分之一的烤地瓜，呆滞的站在原地。
卖地瓜的阿姨看了看穿着光鲜亮丽的两位，一个烤地瓜七块钱，这两位浑身上下加起来的钱也突破六位数了吧，她虽然不太懂衣服的奢侈品牌，但是满大街模特身上穿着的衣服她总也还是记得一两件。
叶染抿了抿唇，怯生生的开口，“这位美丽的姐姐，我们俩出门忘带钱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给你唱首歌，你把这个烤地瓜送给我们行不行？”
关晨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自觉的走远了一些，他可不想被人当成傻瓜一样注视。
可谁知，叶染根本就不会放过她，再看到卖地瓜阿姨目光里的犹豫之后，她再次提出诱惑，“而且这位大大大帅哥还会跟你合影！”
卖地瓜的阿姨在打量了关晨一分钟之后，果断的点头表示赞同。
叶染总算泄了一口气，谁说全世界的花痴女性占少数的，依她看，满大街都是花痴，只是有些人是我花痴我骄傲，有些人是默默的犯花痴，总之一句话，全是花痴。
关晨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他在这里站着等她就已经很给面子了，照相？免谈！
这季节风多了一些
吹痛被爱遗忘的一切
而我却躲不过这感觉
痛的无力去改变
叶染深情的唱了起来，她的眉眼间满满的都是柔情，不得不说，她唱起歌来还挺好听的，关晨听到歌声，眼眸也不自觉的转了过来。
忽然下得一场雪
飘的那么纯洁
将我埋葬在你的世界
冰封了我爱的期限
却让痛成为了永远
她的眸光辗转反侧，人烟罕至的大街上此时也围过来了一些人，她的歌声吸引了很多在这个季节里回忆起曾经那份爱的人们。
声音的戛然而止，让围观的人们回过神来，瀑布如洪一般的掌声在身后响起，叶染羞红了脸，她说了声谢谢，便走过去拉关晨。
此时人群也随着她歌声的停止散去，关晨站在原地，任凭她怎么拉都拽不动，叶染尴尬的朝已经拿出手机的地瓜阿姨笑了笑，刻意压低了声音，“关晨，你帮帮我会死啊？”
万籁俱静，鸟雀无声，回应她的只有“唰唰”的雪声。
“关晨——”叶染的声音已经开始显得疲惫，“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不好，你忍心看我一个人流落街头？”
“忍心。”
冰冷的话完全没有人情味，他讨厌拍照，特别讨厌和陌生人一起拍照，连关天昊利用权力都无法让他妥协。
叶染索性放弃，一脸的厌烦，摆摆手，“算了，烦死了，回你的家去吧。”
本以为关晨会良心发现，没想到他果真就抬腿朝家的方向走去，没有半分的留恋。
叶染这才彻底死了心，她欲哭无泪，只好挪到地瓜阿姨的摊位边，一脸的尴尬。
“嘿嘿。。阿妹，那种冷酷的男人真的是你老公？”地瓜阿姨突然的开口让叶染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果断摇了摇头。
地瓜阿姨默默的放好手机，“那种男人要不得！地瓜俺送给你了，阿妹唱歌很好听！”可能是光说表达不清楚她心里的激动，还特意竖起了大拇指称赞她。
叶染的心情瞬间变好了，不是因为她能回家了，而是觉得沈嘉华女士说的话不错，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正感动之际，感觉到一道黑暗的身影压了过来，叶染扭头，又果断的扭回去，回来死呀！
关晨冷着脸，一身的风尘仆仆，站定，冰冷的话在这个季节显得更加的冰冻三尺，“一张！”
叶染满脸的鄙夷，瘪瘪嘴，秀气的甩了甩头发，不理他。
“算了！”
“诶！”叶染一把拉住他想要离开的手，那么点耐心都没有，不知道他生意怎么做的，不过她可不能亏了，好不容易说要照相，不能不照，“一张就一张，好姐姐，你快站过来。”
闪光灯亮起，这画面定格在了叶染的手机里，她心满意足的看着相册，关晨的脸拉得老长，而旁边的地瓜阿姨则笑的花枝招展，看起来是那么的不搭。
叶染收好自己的手机，道别，“好姐姐，希望你今晚可以把烤地瓜全部卖完，我们回家咯，拜拜~”
夜色将他们的身影渐渐抹去，直到完全捕捉不到一丝的虚幻，坐在不远处的红色上海大众里的女人骤然握紧了方向盘，她咻的打开车门，高跟鞋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的响亮。
她走到卖地瓜的摊子边，一把推翻了地瓜阿姨的车子，滚烫的地瓜全部掉落在地上，随后从皮夹里掏出一摞钱，扔在了地瓜阿姨的身上，愤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