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从没活的这么明白过
深夜总是能让思考变得深沉，叶染趴在窗台上，眼眸深邃，一遍一遍的回忆那晚关晨和她说打算这辈子不要孩子时候的神情，她的心痛苦的无法呼吸，充满了压抑。
自从万念来了家里之后，关晨就变了，不论去哪里，都会带上叶染，寸步不离。
但他们呆的最多的地方还是家里。
万念的到来让他们如临大敌，血缘中分明是亲人，却要兵戎相对。
关晨坐在窗前，捧着一本书，细细的研读，手上还端着一杯茶水，叶染看的有些出神，她刚住进来的时候，他并不爱喝茶，但是她爱，便买了茶具，买了茶叶，短短一个月，他竟然也习惯了喝茶。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东西。
关晨，如果我习惯了有你，该怎么办？
“过来坐。”
关晨不知何时，已经看向她，他的声音清冷，却让叶染觉得很温暖。
她很爱笑，嘴角扬了扬，走了过去，由于昨夜没睡好，眼眶有着轻微的黑眼圈，她特意画了个精致的淡妆来掩盖。
叶染天生丽质，从不化妆，如今化了淡妆，反倒是在原本的美丽上更多了一抹娇柔，关晨看了看，随即又低下头去。
叶染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还有三天就要结婚了，今天我想中午回别苑跟你爸妈吃个饭，晚上回叶家陪我爸妈，你看行吗？”
结婚前该做的一切他们都已经有条不紊的做好了，如今只等时间。
关晨合上书本，点了点头，他拿出手机给杨佩平打了个电话，便冷着脸回房去换衣服。
望着他的背影，叶染抿了抿唇，她淡淡的望向窗外，昨晚她决定了一件事情——救赎关晨。
无论如何，她也要努力将这个该死的诅咒解开。
伯山别苑
关天昊还是像往常一样不在家，家里除了杨佩平，还多了一个男人。
叶染饶是怎么想，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万念，他似乎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关晨一如既往的淡漠，想必也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她尽量让自己适应面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看到他们，万念狂妄不惧的吹了一声口哨，挑眉站在了叶染身边，“嫂子，你这么快来看我，是不是想我了？”他坏笑着打量着叶染，一副欣赏的模样。
关晨冷着脸站在了他们俩中间，一言不发。
叶染忽的笑了，笑容纯洁无暇，她牵起关晨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开了，看样子是恩爱无比。但只有叶染知道，她此刻心跳的有多快。
“小染啊，妈妈前几天遇到了从巴黎回来的熟人，说起了我的儿媳妇，让她给你设计了几套衣服，你跟我上来，选一选。”杨佩平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脸的慈祥，自从那天叶染说了蹩脚的谎言之后，她就对她改观了，只因，她们都一样爱着关晨。
叶染眉眼间有心事，却依旧笑意连连，她转过头问关晨，“你要一起吗？”
关晨摇了摇头，他起身去了关天昊的书房。
站在楼上的主卧，叶染打量着整间屋子，也并不惊讶，因为叶家的房间比这里还要奢华几分，只是这里多了一份温馨。
杨佩平笑着将放在柜子最下面的几张设计稿拿了出来，她将这些设计稿平铺在桌面上，一张一张解释，“这一张我觉得和你的气质最搭，特别领口的设计，特别符合你..。”
叶染的手忽然伸了过去，覆盖在设计稿上面，杨佩平笑着抬头，一脸的不解。
“妈，我有话跟你说。”
“嗯，你说吧。”杨佩平的脸上恢复了严肃。
叶染思忖了片刻，才问道，“杨家的诅咒要怎样才能化解？要怎样万念可以活下去？要怎样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
杨佩平的脸色一寸寸暗了下来，充满了阴霾，她黑着脸看了看叶染，面无表情的将瘫在桌上的设计稿收好，放回了柜子里。
“我看这些衣服都不错，改天叫他们一样做一件。”
杨佩平说完便往外走去，浑身笼罩着黑色的阴霾，延伸至整个房间，空气也变得压抑了起来。
“妈，你知不知道，关晨打算这辈子不要孩子！就是为了那个该死的诅咒！”
叶染的情绪起伏有些大，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越发的控制不住情绪，特别是碰到和关晨有关的事情时。
杨佩平一脸惊讶的站定，转身，她完全不敢相信，关晨竟有了这样的打算。
正从外面路过的万念脚步一顿，倾身将耳朵贴在了房门上。
叶染深呼吸，脸色沉重的走过去，拉住了杨佩平的双手，“妈妈，不论解开那个诅咒要付出多少，至少要试一试，我相信总有一天可以解决的不是吗？您肯定也不希望失而复得的儿子就那样死去，而关晨这一辈子要孤独终老。这是您希望看到的吗？”
叶染从来没有这样活的这样明白过，第一次，她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即便最后关晨依旧要和她离婚分手，那也无所谓，至少她努力过，她知道她爱的人幸福的活在这个世界上，那样她才有可能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杨佩平呆愣在原地许久，才缓缓的回过神来，她平静的看着叶染说道，“或许晨儿的决定是正确的。”
她曾经也这样想过，却没有勇气。当嫁给了关天昊，她想要给他生一个孩子，迫切的想。
叶染的手微微松了松，她没想到杨佩平会这样想，正当杨佩平想要抽离自己的手时，叶染忽的又重新握紧，她一脸的真挚，脸上充满了希冀，“妈妈，或许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可是我想给他生孩子，就如同当初你打算生下关晨和万念时的那种心情，妈妈，我爱他。”
不知不觉她已经泪流满面，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那种悲伤让她的心黯淡了下来。
杨佩平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白皙的手掌覆在了叶染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染啊，你以为我曾经没有想过去改变杨家人的命运吗？你以为我的祖父们他们没想过吗？”她此时也泣不成声，想起过往的种种，她摇着头劝慰，“没用的，真的，没用的，下这个诅咒的人说的是生生世世，你明白这个生生世世背后对我们杨家的恨吗？”
叶染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她紧紧的抓着杨佩平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离得这么近，她已经看不清楚她的脸，“妈妈，再大的恨也总有源头，只要咱们..”
“没用的！”杨佩平伸出手摸上了叶染的头发，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叶染了，就冲着她对关晨的那份爱，就愈发的坚定了她对她的肯定，也愿意将一切都告诉她，“杨家以前是名门大户，在朝为官的人多不胜数，世世代代经久不息。一直到了近代，战火连天，杨家的人几乎在一个时间段，掌握了生杀大权。”
时间的记忆像一个闸口，一旦打开了便滚滚涌流出来，无法阻挡。
那是一群苗疆人，战争让他们流离失所，身怀家族异能让他们成为当权者竞相追逐的对象，但苗疆人骨子里属于那种不向任何人屈服的个性。一路辗转，他们家族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直到遇见了杨家人，躲藏让他们累了，倦了，想要找一个地方安生，便选择为杨家人效力。
杨家的先辈们像他们起誓，一定会保护他们，让他们的后代繁衍下去，不会再受人欺凌追逐。
但世道不得不让人低头，杨家很快就受到了全世界各地人的讨伐，迫于社会的压力，族人的压力，世界各方的压力，杨家的祖先最终没能保住他们，于是流落在外的几个苗疆人为了为他们报仇，诅咒杨家世世代代生双子，受亲人沦丧之痛，一直到杨家绝后，这个诅咒才有终止的一天。
叶染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痕，她知道一定发生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才会让苗疆人对杨家恨之入骨，却没想到是灭族之痛，杨佩平欲言又止，可想有些事情她没有说出来，叶染也不会再去问。
绝后——好狠，她的心狠狠的抽痛着，关晨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见到许久她们都没下楼，关晨拧着眉头走上楼去，却被一脸惊慌的万念撞了一下，他的脸上满是惶恐，疯狂的穿上衣服出门了，他看着他的背影，一脸的漠然。
随后，杨佩平和叶染也下了楼，在楼梯中央遇见了关晨，谁也没说话，但氛围压抑了许多。
叶染轻松的耸了耸肩膀，笑眯眯的，“妈妈，我看那几张设计图上的衣服都蛮好看的，你就一样为我做一套把，谢谢妈妈！”
“好！”杨佩平配合的扬了扬嘴角。
关晨也没问什么，但很多事情他心里都很清楚，譬如叶染僵硬的笑容，红肿的眼皮。
万念的离开也没有引起杨佩平过多的关注，她随口问了问，也没说什么。
平静的吃过饭，他们告辞了杨佩平，开车去了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