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历史军事 >北天 > 第11章 不打不识

第11章 不打不识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白茉莉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短短的一瞬间根本没弄明白北天为什么会袭击哥哥,更想不到哥哥竟然会动刀。在她的记忆中,哥哥虽然从小就爱打架,但也只限于拳脚打斗,这一刀下去可怎么得了!白茉莉凄厉地尖叫一声,紧紧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意料之中的惨叫声却并没有出现,耳边安静得反常。她慢慢睁开眼睛,却看到哥哥手里的匕首不知为何到了北天手里,勒住哥哥脖子那条拇指粗的绳索却齐刷刷断了。

北天把匕首在白钢脖子侧面轻轻一压就拿开了,赞道:“好刀,真够劲儿。”挥手一扔,匕首就扎到了桌面上,他笑着说:“这下能证明我是好是坏了吧。”

白钢站起来,点点头说:“你的确不坏。”

北天哈哈一笑,斜着扑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白茉莉这才弄明白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打斗是因何而起,气得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跺脚骂道:“疯子,你们俩都是疯子!”

白钢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认真地解释道:“他在晕过去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干掉我,他却没那么干,说明他的确不坏。”他伸手拔下钉在桌面上的匕首,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他眼力也不错,我做的刀,当然是好刀。”

“还有心思说你的破刀?”白茉莉又狠捶了哥哥两拳,一指北天,“人家好不容易醒过来,又被你弄晕了。怎么办呀?”

“没事,脱力而已。”白钢从裤兜里掏出三盒药扔到桌上,“吃法写在上面,我走了。”

白茉莉拿起药盒看了一眼,气道:“回来回来,这是过期药。”

窗外传来白钢理所当然的声音:“过期药便宜。”

“你也太抠门了!”白茉莉气地直跺脚,再看看药盒,喃喃道,“这个月余钱不多了,节约点也是好的。嗯,刚过期两个多月,应该可以吃吧。不管了,先喂他吃下去再说。”

北天在昏睡之中被白茉莉灌进去一把过期药,好在这些药保存得好,药效尚可。这几种药都要安神催眠的作用,北天吃下去之后睡得更深沉了。不知道是不是感到危机已经解除的原因,这次北天睡得虽沉,却非常平稳,一直困扰着他的的噩梦也没再出现,只是浑身的肌肉都异常酸痛。

北天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异常疲累的病态感觉一扫而空。唯一的问题是,他很饿,饿到腹中鸣响,难以忍耐。好在白茉莉早有准备,赶紧从外面端来一大碗温热的小米粥和几样小咸菜,北天也顾不上说话,接连吃了三大碗。吃饱之后困意上涌,勉强坚持着把白茉莉拿来的药吃掉,就倒在床上再次睡去。

白茉莉帮北天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收拾了碗筷。

又过了一会,白钢回来了,他先给十几条狗弄好了吃的,这才洗手进屋。

白茉莉一指北天,说:“哥,你说他咋这么能睡呀?刚才醒了一会儿,喝了三大碗粥倒头就睡。”

白钢伸手摸摸北天额头,说:“没事,睡得多好得快。你吃饭没?”

“吃了,我这就给你热饭去。”

“不急。”

白钢掏出一贴老式膏药,边用打火机燎着边让妹妹把北天头上的纱布拆下来。

白茉莉担心地说:“你这不把他头发都粘住了吗?”

“剃个秃瓢就行了。”伸手一按,把燎得又热又软的膏药贴到北天脑后伤处。北天哼哼几声,居然没醒。

白茉莉撅着嘴说:“本来还想给他剃个好看的发型呢,这下只能剃秃瓢了。”

白钢撇嘴说:又不是二椅子,整那么好看干啥,秃瓢就挺好。”

白茉莉气道:“秃瓢有什么好的,都怪你,弄这么个破膏药。去,自己热饭吃去。”

白钢也不争辩,憨憨一笑,推门而出。

北天这一大觉睡得是酣畅淋漓,再一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出了好多汗,浑身上下黏黏腻腻的好难受,但身体内部的感觉却好了很多,一身的外伤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有脑后伤处还隐隐作痛。

突然看见桌上放着三盒药,拿起来一看,分别是消炎的、退烧的和治疗跌打外伤的。这些药很对症,怪不得自己好得这么快。至于过期的问题,北天倒没在乎,只要药品保存得当,过期个一两年都能保持大半药效。

院子里传来洗衣服的声音,北天走到窗口,看到一个不大的院子,红砖地面铺得很平整。一溜双层的狗笼子贴边摞着,大半都是空的。所剩不多的空地上,一个小巧的身影正蹲在一个大盆前洗衣服。斜拉在木栅栏上的晾衣绳上挂着七八件洗好的衣服,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摆动。

大门敞开着,门外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紧挨着土路的是一条陈旧的铁路线,不但没有碎石路基,就连枕木都完全陷到地面里。北天想,这条铁路应该就是通向电厂的那条运煤专用铁路线。昨天早晨,自己带着满身的伤和满眼的迷茫跳下车,晕倒在路边。仅仅一天之隔,自己就站在干净整洁的房子里,闻着窗台上的花香,看着娇柔的女孩蹲在红砖小院里素手洗衣。

命运真是难以捉摸的东西,当你高枕无忧的时候,也许万劫不复的断崖就在下一步;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也许一条柳暗花明的小径就在下一个转弯等着你。

北天感叹着人生命运的奇妙,舒畅地轻叹了一口气。正在洗衣服的女孩没有察觉,笼子里的两条狗却发出了警觉的低吼。

白茉莉立刻站起来转回身,笑着说:“你醒了。嘻嘻,你可真能睡。”

北天笑笑说:“是啊,再睡就成猪了。”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你可真逗。”女孩笑点特别低,一下子就被逗笑了,露出两排编贝似的牙齿和一对儿浅浅的梨涡。

北心头恻然,这么个小小的玩笑就真逗,看来她那个木头一样的哥哥真不是一般的沉闷。

北天边说边走到院子里,大狗小狗们躁动起来,凶狠的叫声响成一片,白茉莉厉声呵斥了几句,它们才安静下来。但两条体态硕大的黑背还是保持着警惕,看着北天的目光都凶意十足。

女孩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说:“它们只听我哥的话。”

“你哥呢?遛狗去了?”

“嗯,每天都去。”女孩从墙根拎过来一个板凳,“你先坐一会,就快洗完了。”

北天坐下之后和女孩闲聊着,突然发现女孩正在洗的衣服挺眼熟,吃惊地说:“那好像是我的衣服?”

“对呀,就是你的衣服。”女孩嫩脸一红,在一块脏的地方打了肥皂,用力揉搓着。可能是肥皂打多了,灰黑的泡沫越来越多,把她的一双小手都包了起来。

北天老脸一红,说:“这怎么好意思呢,我自己洗就行。”

“大男人怎么能洗衣服呢,你别急,一会儿就洗好。”女孩把衣服浸到水里,漂洗掉泡沫,又拎起来,查看哪里还有脏的地方。

女孩额角鬓边渗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晶晶亮亮的,煞是好看。

“可算洗出来了。”女孩满意地舒了一口气,笑着说,“你的衣服可真脏,我哥说你是扒拉煤的火车过来的。”

北天笑笑说:“你哥说对了,兜里没钱,只好搭一趟顺风车了。没想到吹多了夜风竟然感冒了,幸亏被你哥救回来。”

说话间,女孩不断地换水漂洗,反复三次之后,才把焕然一新的衣服晾在绳子上。细心地抚平几处褶皱之后,用手背擦擦额头,说:“太阳这么好,下午就能干,到时候你就不用再穿我哥这套土了吧唧的衣服了。”

北天抬抬胳膊,说:“你哥个头挺高呀,这衣服我穿着都有点大。”

白茉莉嘻嘻一笑,说:“可不是咋的,人家都叫他憨大个。偏偏我的个子这么小,真不知道我妈咋生的。”女孩麻利地收拾好洗衣盆和凳子,说,“我去给菜地浇水,你去不去?”

北天疑道:“菜地?城市里还有种菜的地方吗?”

女孩笑着说:“我们这片是铁道梆子,又不是城市,很多人家都有菜地的。走吧,一会儿热起来再浇就烧菜了。”说着,从栅栏旁抄起一条扁担和两个铁皮水桶,走到房檐下的水缸旁边向水桶里舀水。

北天想了一下才弄明白,女孩口中的铁道邦子应该特指铁路沿线的棚户区。虽然这片铁道邦子在延城城区之内,但因为贫穷,他们从不把自己当做城里人。这是一群生活在城市中的非城市人群。一般的城市人每天想的大多是明天如何过得更好,铁道邦子人每天想的大多是明天如何继续活下去。白茉莉这样的少女在一般的城市家庭里,应该像娇嫩嫩的花一样被全家人宠爱着,每天上学放学看电影上网谈恋爱……这些很常见的生活景象,与白茉莉全都无缘。白茉莉的日常生活内容是洗衣服做饭喂狗种菜卖菜……

北天不由得生气怜爱之情,问道,“你种了多大一片地?离这多远?”

女孩指了指斜对面几个高大的杨树下面,说:“不远,得走个五六分钟吧。”

“两三分地,这点水恐怕不够吧。”北天看着水桶里的小半桶水说。

“我力气小,装满水就挑不动了。”女孩吐吐舌头,把扁担两端的铁钩钩在水桶提手上。

北天赶紧拉住女孩,笑着说:“让你挑起这一担水,我的脸可就没地方搁了。”他抓起水瓢继续向水桶里舀水,一直把两个桶都装满才停手。

女孩吃惊地看着北天,“你装这么满,怕是有一百斤了吧。行不行啊?”

“没事,在老家的时候我也挑过水。”

北天向手心里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抓住扁担弯腰上肩。也许是有点生疏了,虽然力量不成问题,但平衡却有点掌控不好,步子怎么都走不稳,两个水桶更是忽忽悠悠地摆动不停,桶里的水哗哗啦啦地往外洒,给白茉莉笑得直捂肚子。

“别笑别笑,走几步就好了。”北天尽量稳住脚步,配合着扁担上下弹跳的弹性,摸索着前行的节奏,果然越走越顺。

白茉莉打开狗笼子把两条大狗放了出来,让它们看家护院,然后飞奔着追上了摇晃前行的北天。快走到菜地的时候,北天已经走得又快又稳了。白茉莉高兴地直夸他力气大,还兴高采烈地地计划着多一个劳力可以再开一片菜地。北天哭笑不得地想,女孩这是要把自己培养成专业菜农啊。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