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心理战
下午，三点十四分。
宋庆书站在窗边，望着楼下的行人车辆，脸色凝重。指间的香烟还在默默燃烧，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突然，一个安防人员闯进了办公室，大声喊道：“部长，快看经济频道的新闻，里面正在分析我们商场谎报火灾的事。”
“经济频道？”宋庆书略显吃惊，连忙回到办公桌旁，将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摁在已经塞满了烟头的烟灰缸里，然后在电脑上打开财经新闻的直播页面。
直播间里，一个拥有经济学教授头衔的嘉宾正在滔滔不绝地分析上午的混乱对时代广场造成的经济损失、事发原因以及潜在的影响。嘉宾一口气说了七八分钟，后来主播插话道：“在新闻直播前我们收到一个爆料电话，一位疑似时代广场员工的匿名观众告诉我们，这场事故的根本原因是中央商务区统治权的争夺战。以数据窃取为途径的商战才是主题，事故只是附带影响。”
接下来主播和嘉宾说了些什么，宋庆书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事态恶化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有商场内部的员工将传闻透露给了媒体，这样一来，媒体将会追着这个问题不放，商场高层的追查力度也将大大增加！
宋庆书的脸色更难看了，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思考对策。
另一边，林夕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又有什么事啊？”林夕有些不耐烦了。
小其则比林夕更不耐烦，“财经新闻已经结束了，目标人物的办公室依然没有动静。”
林夕苦口婆心地劝解道：“耐心，要有耐心。”
“等等，信号显示座机电话进入拨号状态了……”
情况危急，宋庆书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关上办公室的门，拿出手机，想了想，没有开机，然后提起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
电话被接通后，没有等对方说话，宋庆书立即说道：“我们尽快完成这笔交易吧，不能再拖了。盛远集团开出了一千万的价格，我相信这些数据值这个价，不过只要你再多加两百万，我们就成交。”
电话那头的人对宋庆书的话有些不满，“五百万，不会再加了，这是我们早就定好的价格。”
“但当初我们没有预料到我会单方面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风险永远都有，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对方的语气冷静且无情。
宋庆书吁了口气，妥协了。相比于听到风声突然冒出来的收购者，他更愿意相信老主顾。
“今天之内完成交易，我要现金。”
“没问题，地点你定。”
……
“电话离线了。”小其说着，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查到了另一边的信号端口号码，这个号码的注册地址是君利百货总部九楼，君利集团内部网的资料显示这是市场营销部经理办公室的电话。”
“太好了！”林夕握了握拳头，然后说：“能入侵君利集团的监控系统吗？”
小其都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几秒，小其骄傲地向林夕展示了他的成果：“二号目标正在收拾公文包，看来他要出门了。”
“二号目标，多么专业的代词。”林夕瘪瘪嘴，“对他保持追踪。”
“为什么不是追踪一号目标？”
林夕没有跟小其解释，而是说：“好吧，两个都追踪也行，不过最好别把二号目标跟丢了。我们保持通话，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过了不久，小其告诉林夕，二号目标给财务部打了个电话，然后离开办公室直奔电梯。
二号目标离开公司后去了附近的一家银行，银行的监控系统的防火墙高级得多，小其没有贸然入侵，而是盯着银行外面的路况监控器的画面耐心等待。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二号目标重新出现在画面里，手上多了一个银色的保险箱。
得知情况后，林夕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如我所料，他们要开始交易了。”
小其嘲笑道：“可惜你的一千万投标失败了。”
“胜败乃商家常事，何况我都算不上商家。”
小其不知道的是，林夕早就料到他的报价打动不了宋庆书。这是一场危险的交易，宋庆书在动手窃取机密数据肯定就已经找到了值得信任的买家，否则他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他不久前才购买了时代广场的股份，若是计划失败，他监守自盗，犯下了侵犯商业机密罪，在受到法律制裁的同时也会受到董事会的处罚，甚至导致血本无归。
这是一场心理战，第一阶段，办公室发现窃听器给宋庆书敲响了警钟。他没有得到喘息的机会，紧接着第二阶段的商场混乱让他处于秘密败露的边缘。
紧接着，林夕提出报价，试探宋庆书的同时也给对方造成心理压力，推动他尽快安排交易。
一个电话的作用还不够大，随后林夕两次换号拨出第二个和第三个电话，不过第三次拨打宋庆书的号码时，他发现对方已经在愈发恶劣的状况刺激之下关闭了手机。
这是第三阶段，宋庆书明白已经走漏了风声，秘密随时都可能暴露。
最后，财经新闻的爆料更是给了宋庆书的心理防线致命一击，在林夕营造出的紧急情况之下，他不能再犹豫下去，最终作出决定。
“一号目标驾车离开时代广场。”小其的声音再次在手机里响起。
“很好。小其，我得打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林夕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打开通话记录，重拨了一个号码。
“您好，这里是财经新闻……”
“知道了，还是我。”林夕打断了新闻编辑的话，“关于之前我的爆料，你们想要拿到第一手的后续新闻吗？”
“当然，您请说。”
“准备好新闻采集车，待会儿我查到详细的交易地点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新闻编辑激动地说：“好的，太感谢了！”
十分钟后，二号目标开车到了城东的滨江路，一号目标则下落不明——五分钟前，小其发现宋庆书在一间小茶楼旁停了车，然后进了茶楼，等他闯入茶楼的监控系统时，却再也找不到宋庆书的身影了。
林夕对这个消息不为所动，以宋庆书的专业经验，在到达交易地点之前不用一些手段来躲避追踪才奇怪了。
宋庆书的车依然停在原地，小其还在尝试找到目标，但林夕相信宋庆书早就从监控器拍不到的侧门离开茶楼并打车离开了。
好在小其还没有把二号目标弄丢，黑色别克轿车出现在跨江大桥的路况监控器里，目标正通过跨江大桥前往新城区——林夕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新闻编辑。
新闻采集车早已整装待发，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向新?城区赶去。
买家、新闻采集车、不知所踪的宋庆书，还有打车奔赴新?城区的林夕和坐在电脑前挥霍脑细胞的小其，一场没有硝烟的角逐正在他们之间上演。
“师傅，麻烦你再快点儿行吗，你看看，又一辆电动车超过我们了。”这是林夕第十次催促了。
出租车司机被林夕催得心里发毛，“大兄弟，我真的不能再快了，第一天开出租车，心里怕着呢。如果你实在赶得急，要不……换你来开吧？”
林夕无奈，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窗外的天空，心里无限呐喊：“我——要——考——驾——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