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揭穿
在王叔的一再催促之下，林夕几人没有在巴黎多逗留，配合国际刑警完成了书面调查报告之后，普拉蒂尼专程派车将他们送到戴高乐机场。
普拉蒂尼本想留老朋友和三个年轻人在巴黎小住几天，到处走走看看，一边等待油画鉴定结果。如果真的是达?芬奇真迹，还可以顺便为他们申请一个荣誉奖项。
林夕在听过普拉蒂尼的提议之后就当场拒绝了，他不但不想邀功，反而要将自己完全从这件事里撇开。他告诉普拉蒂尼：“就当我没到过巴黎，更没有参与过这件事，无论找到的是不是真迹，都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普拉蒂尼觉得奇怪，他知道中国人讲究谦逊，但谦逊也不是这样表现的啊。
在这件事上，林夕非常执着，始终不愿让步。
最终王叔看不过去了，站出来表示支持林夕的低调作风，普拉蒂尼这才放弃了他的设想。同时，普拉蒂尼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十分特别，他的神色，他的冷静，他全身上下所展现出来的气质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林夕之所以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撇除是因为他的眼光放得很远，他想到了油画鉴定结果公之于众之后的事——事情一旦公开，对于国际舆论界和艺术界来说都是一个爆炸性新闻，那么找到油画的人一定会被媒体推到风口浪尖，成为公众焦点。
林夕并非不想成为名人，众星拱月的荣耀谁都喜欢，但他的身份让他必须保持低调。
他是游枭，这具身体曾是行走在阴暗世界中的猎人，同时他还是潜伏在暗中寻找极光实验室的秘密的人，这三重身份都不允许他变成舆论的明亮之星。名气越大，他在今后的行动中就越是会束手束脚。
王叔帮林夕说话，则是他了解林夕这具身体的身份。作为一个国际大盗，的确不方便在新闻之中抛头露面。要是不小心被人认出林夕，说不定连公司都会受到牵连。
尽管普拉蒂尼答应了林夕的要求，但他仍然觉得愧疚，于是自掏腰包为几人买好了机票。机场大厅里，林夕接过登机牌一看，头等舱。一边赞叹普大叔比想象中大方，一边又感叹，对于赚欧元的人来说，这点儿只是小钱。
等待登机的几个小时里，林夕几人之间交流很少，不知道大家是累了还是在回味巴黎下水道中的惊险画面。
然后是漫长的飞行，林夕照旧，上了飞机倒头便睡，于是他对头等舱的唯一概念就是，座位宽敞，睡着舒服。
到达南港国际机场时已是周日的午夜，王叔在机场停车库取了奥迪，载上三个年轻人赶回S市，然后又分别送他们回家。
倩倩和小其下车后，林夕独自霸占后排座，斜倚在椅背上，双眼微闭，像是在飞机上还没睡够，实际上他已经开始神游。
巴黎之行已经完全被林夕抛在脑后，油画的鉴定结果、未来的去向已经不再是他关心的事，此时他的关注重心重新回到了极光实验室。
即使到了巴黎，肖展旭的人也死死咬在身后，但肖展旭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林夕或施成瑞的动向的呢？施成瑞的党羽被国际刑警一网打尽，那帮人会向国际刑警透露出对肖展旭不利的线索吗？
另一方面，肖展旭铁了心想要吞下英国人藏匿的宝贝，他这样做是为私利，还是为了背后的秘密组织呢？林夕相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肖展旭只是一个警探而已，私吞价值连城的宝贝对他来说太过冒险，而且销赃也很是问题。但如果他是代表极光实验室出面，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
“神通广大”的极光实验室连处理人命关天的大事都得心应手，又何况一幅油画呢？
王叔通过内后视镜看了一眼林夕，笑着问：“想什么呢？还在对那件宝贝恋恋不舍吗？”
“不是。”林夕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王叔，你觉得普大叔可以信任吗？他真的会替我们保守秘密么？”
王叔大声说道：“臭小子，说什么呢？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也不能不相信普拉蒂尼！他的性格我了解，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说到做到！”
林夕摊开双手，“可以不相信你？好吧，这是你自己说的，那我就真的不相信你了哦。”
“你还敢不相信我？我一把年纪的人了，大费周章赶去法国还帮你们搬救兵，还给你们当免费司机，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看到王叔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林夕笑着说：“没办法，谁叫您这么客气呢。”
王叔深感无奈，“你们三个却一点儿也不客气！”
“对了王叔，你真的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组长？”林夕又问。
王叔双眼一瞪，“还是不相信我？当然没有！不过以组长的聪明，估计你们也隐瞒不了多长时间。嗯，最好别让她看到小其的伤，否则组长一逼问，那小子就会全盘托出。”
王叔的话林夕举双手同意，别看小其外表冷酷，其实那个家伙就是个“井”，横竖都二！
回到住处，目送王叔的奥迪离去，林夕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在巴黎时，王叔提起他找人为林夕修改了户籍照片，先不说王叔究竟有多大的能力能轻而易举办成此事，就说王叔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就是一个谜团。
林夕清楚，王叔可不像倩倩和小其一样容易糊弄，而且他压根儿就没向王叔提过此事，莫非王叔早就发觉他的身份证有问题了？这样一想，事情就更奇怪了——王叔发现了问题不但不提起，反而主动伸出援手，这也太不像他平时的风格了。
摇摇头，林夕今晚是想不明白了，干脆不再多想，洗澡睡觉。
早晨，巴黎行的四人小组早早到达公司，趁着何芮还没有来，四人凑在一起一通密谋，很快统一意见，就当周末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谁都不能在何芮面前提起。
没过多久，何芮走进办公间，四人小组立即殷勤地起身招呼，何芮也热情的回复，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四人目送何芮走进她的办公室，等她关上门，他们相互对视之间，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种小人得志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刚存在了两分钟，办公室的门突然又打开了，于是放松的四人赶忙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伪装状态——王叔凝视酒柜、倩倩摆弄项链、小其在键盘上噼噼啪啪乱按一通，林夕则顺手拿起一张报纸。由于太过紧张，报纸还拿倒了。为了防止何芮看出异样，他干脆三下五除二把报纸叠成了船形。
何芮笑眯眯地环视了一周，姿态优雅得像是从古画里跳出来的仙女。她说：“刚才忘记告诉大家了，大家上周工作辛苦了，正好今天天气好转，不如我们下午去爬山郊游吧，你们觉得呢？”
小其想也没想就说：“组长，我不去了，我的腿……”
林夕、倩倩和王叔同时发出一声干咳，打断了小其的话。
小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顿时有些慌了，连忙解释道：“组长，我……我早上跑步，把……把腿上的肱二头肌拉……拉伤了……”
“腿上，肱二头肌？”何芮瞪圆了双眼。
“那……那就是肱三头肌……”
林夕捂着脸，不忍心再看到小其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这就是传说中的猪一样的队友啊，还是坑死人不偿命那种。
何芮没有在小其到底拉伤了哪块肌肉的问题上深究，又问倩倩：“倩倩，你去吗？”
“我不太想去啊，有点儿困，想回家睡觉觉。”
“昨晚没睡好么？”
倩倩点头，飞机上睡不着，回到家洗漱后已经是凌晨三点半，根本就没有睡够。
王叔同样没睡好，不过他很聪明，不等何芮发问，主动说：“郊游是你们年轻人的活动，我就不参加了。”
何芮的视线转到林夕脸上，他赶忙坐直身子，满心急切，不等开口，他便兴奋地说：“我去！”
和女神一起郊游，这是多么美好多么温馨多么浪漫的事情，不去是傻子！
看着林夕一脸灿烂的笑容都要溢出来的样子，倩倩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道：“我那个去！”
何芮笑了，笑容很美，“两个人郊游也没意思，不如我们去美术馆看画展吧，据说最近有一批来自巴黎博物馆的油画珍品正在美术馆展出。”
林夕顿时卡壳，不知道何芮是故意试探还是巧合。
何芮笑了，“圆谎是很辛苦的，为什么你们非得逼我主动揭开你们的小秘密呢？”
办公间里安静下来，没想到何芮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间接地揭开这帮家伙的秘密而已。对于巴黎的事，大家极力想要保密，但就像王叔说的一样，要骗过聪明的何芮，很难。
何芮揭开真相之后并未生气，只是和颜悦色地叮嘱大家，他们是一个团队，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拿出来分享，不能私自去冒险。
“我们就像一家人，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助和支持，不是吗？”
“是是是……”林夕、倩倩和小其拼命点头。
“好了，这次就不怪你们了，不过下不为例，谁再不拿我这个组长当干部，那就扣掉他的工资请大家吃饭。”何芮拢了拢头发，“特别是你，小林子，老是喜欢单枪匹马，你当自己是超人还是蜘蛛侠啊？”
林夕继续点头如捣蒜，他才不是内裤外穿或穿着紧身衣满城荡秋千的虚拟英雄呢。
等到何芮演讲完毕，林夕连忙问道：“那么……我们还去郊游吗？”
何芮笑道：“以后再去吧，下午放假，你们都回家补休吧！”
林夕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顿时萎靡下来，欲哭无泪。和女神郊游的美梦就这样被无情地粉碎了，心中的痛只有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