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缜密分析
邮包炸?弹的碎片被费斯坦摆满了整个茶几，按类别排列得井然有序。
何芮几人对炸?药的了解都不多，费斯坦的加入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得极为娴熟和自信，就好像是来自警方的专业调查人员。他首先拿起一个大约十五公分长、已经变形的铝管，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嗅了嗅上面的气味，很快就有了结论。
“这是一枚土制炸?弹。”费斯坦说。
石头不屑地嘀咕道：“废话，谁都看得出来。”
何芮瞪了石头一眼，费斯坦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铝管上的残留物和气味表明炸?弹的火药取自随处都能买到的鞭炮，然后再在里面加入了一些氯酸钾和硫磺碎末。对了，还有葡萄糖，可以让炸?弹在爆炸时产生的大量的烟雾。”
“这都能闻出来？”倩倩不太相信。
林夕微微点头，邮包爆炸之前包裹里的确喷出了大量白烟。
费斯坦拿起一小搓被火药烧得焦黑的泥土，“对铝管进行封闭的是低温泥，又叫美国土，是模型师最常用的手办造型材料。其次，爆炸现场还有一些碎纸屑，通过比对，我发现其中一部分纸屑不属于快递单和包装箱，更像是用以填充铝管空隙的材料。”
“至于炸?弹的引爆器……”费斯坦拿起一块面目全非的手表，说，“这是一块改装过的指针机械表，与一个电池盒和一枚常用于燃气灶的点火器相连。当手表指针达到八点五十五的刻度时，电池盒的短路器跳起，电源接通，点火器开始工作，点燃引线。”
何芮拿起铝管仔细观察，上面有一道明显的引线燃烧过的痕迹。
王叔评价道：“看得出来制作者下了一番功夫。那么为什么炸?弹的威力很小呢？我想这不是制作者故意为之的吧？”
“因为火药受潮，再加上低温泥的封闭出现了问题导致炸?弹没有发挥出全部作用。”费斯坦解释道，“引线只点燃了上半部分未受潮的火药和葡萄糖，导致邮包燃烧冒烟，封闭开裂使得上半部分的燃烧没有引发爆炸。燃烧的过程中下半部分受潮的火药渐渐升温，达到燃烧点之后才发生爆炸。”
王叔点头，费斯坦在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让他信服。
林夕也服了，看来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倩倩突然凑过来，低声问：“你猜猜这货以前是干什么的。提示一下，他以前在美国，去年才回来。”
“FBI？CBI？”
“都不是，是MBA。”
“什么玩意儿？”林夕被倩倩带得没转过弯来。
“工商管理硕士。”倩倩笑道，“不信吧？我也不信，是组长说的。”
林夕无语，难道何芮家盛产学霸么？
另一边，小其拼凑快递单碎片的工作很不顺利，他说：“拼不出来，碎片不完整，大部分都被烧成灰烬了。”
林夕疑惑地问：“你拼这东西干什么用？”
小其更疑惑，“快递单上填写的资料肯定是调查的关键啊！”
“天才！”林夕没好气地说，“没见过你这么实诚的。”
小其没听懂林夕是夸他还是损他。
林夕也不解释，在电脑上打开快递公司的网站，然后找到负责这个片区的快递员的电话号码。
“喂，你好，我是盛远集团的。早上你送来的其中一个包裹有问题，发件联上看不清收件人的信息，麻烦你把名址联送到五十五楼资讯公司，谢谢。”
快递员愣了两秒，问：“你说的是那份收件人和联系电话都写得很含糊的快递吗？”
林夕面露惊喜之色，“对，应该是。”
挂了电话后，林夕将快递员的疑问转述给何芮，又对小其说：“快递单一般分为名址联、结账联和发件联三个部分，当包裹签收后，快递员会撕下第一联、也就是名址联备份带回公司备份。”
说完，林夕看了一眼费斯坦，有种扳回了一局的感觉。炸?弹知识他不懂，但他有生活常识。
可怜的是小其，他的专业知识完全没用上，还被林夕的常识给羞辱了一通。
王叔说：“除了低温泥以外，制造炸?弹的材料都很普通，随处都可以买到。低温泥在封闭铝管中的作用跟一般的粘土和封闭物相比并没有明显优势，所以制作者刻意购买低温泥的可能性不大，由此可以判断炸?弹制作者是一个模型爱好者或者模型师。”
何芮点头，“很好，但这些线索还远远不够，况且炸?弹的制作者不一定就是投递者。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通过分析炸?弹投递者的动机来找出他的身份。老费，如果这枚炸?弹没有出现受潮和封闭问题，那么它的威力有多大？”
“会对直径三米范围内的人和物体造成损伤。”费斯坦说，“只是轻微损伤，即使与炸?弹的距离不超过五十公分也不至于造成严重伤害。”
“也就是说，投递者的目的不是谋杀，而是恶性报复或警告目标。”何芮抓住了这个关键点，继续从专业层面进行剖析，“爆炸时间被设置在八点五十五，这个时间很特殊。我问过前台工作人员，快递员每天早上大约八点半将包裹集中送到公司，九点之前一小部分快递会被领走，大部分则会留到中午才会被留走，因为大多数员工早上都会急着赶往自己的部门打卡上班。这样看来，邮包炸?弹在爆炸时间可能在前台，也可能被收件人领走，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另外，再加上收件人姓名和联系电话都写得含糊不清，两条线索加在一起，可以证明投递者的目的就是要炸?弹在前台爆炸。”
经过何芮一分析，炸?弹投递者的动机就清晰多了，要么是恶性报复前台工作人员，要不就是以这场爆炸来威胁盛远集团的形象。
林夕拿起扭曲的机械手表，看了看，然后说：“手表是十二小时制的，那么炸?弹将在手表启动后的第一个八点五十五引爆，也就是说，邮包的发出时间在昨晚八点五十五之后。”
何芮点头，望向林夕时眼中闪烁着一种特别的光芒。林夕的缜密思维帮助他们将邮包投递时间的大概区间确定了下来。
林夕再拿起一张快递单碎片，“从快递单的颜色可以看出这是一份经济快递，这种类型的包裹快递员一般不接受夜间投递，就算投递了也会于第二天早上才发出。早上发出早上到达，只有同城快递有这样的效率。不过我不认为投递者会使用同城快递，只要顺着快递员的线索向回排查，查出他的身份轻而易举。我想，这份包裹根本就没有经过快递公司。”
“不经过快递公司？什么意思？”倩倩问。
“从快递公司买一张空白的单子，填上已经收取费用，然后趁着快递员不注意时将包裹塞进快递车里，快递费就免了。”
倩倩笑了，“了解得这么清楚，你干过？”
林夕瘪瘪嘴，他才没那么无耻，不过以前倒是有同学干过。那个自以为聪明的家伙在第三次发送免费快递的时候被快递员逮了个正着，然后面对二十张有问题的快递单，不得不赔钱当了冤大头，否则就要被快递员打包快递给警局了。
半个小时后，快递员将名址联送了回来。林夕接过来一看，寄件人地址写的是B市，距离S市一千多公里远。至于寄件人的姓名和电话，自然也是瞎填的。
“事实证明，是一份免费快递。”林夕说，“收件人地址只写了盛远大厦，没有写明部门，收件人为赵先生。姓赵的先生多了去了，我敢保证，在盛远大厦里工作的赵先生不少于十个。”
小其很较真地查了资料，“盛远大厦里姓赵的员工一共三十七人，男性二十一人。”
大家不约而同地无视小其，林夕继续说：“收件人电话是一个座机号码，写得很模糊，辨别不清。”
快递员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点头道：“嗯，当时我试了好几个相似的号码，要么打不通，要么是错误的号码，最后就只好把包裹放前台了。包裹出什么事了？”
“爆炸了。”倩倩直言相告。
快递员的下巴差点掉地上，何芮可不想在他们专心调查的时候有快递公司的高层赶来打扰，于是没有告诉快递员实情，而是说：“她说笑的，我们只是想对快递单上的内容进行备份而已。这里没事了，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