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冷漠温良——宫坞棠

秋风秋雨，绵延不止。

风偶尔吹开素雅精致的白色銮轿两侧的鸦青色帷幔，只能隐约见到銮轿中静坐着一人，手摇玉骨绢面十六骨折扇。

冷观红尘，漠视苍穹。

纵然风雨满楼，他依然一手摇着折扇一手为自己斟了杯清茶，细细地品着。好像前面百步之处打斗的两方人马，与他毫不相干。

可以用群斗来形容眼前的场面，四对九。

四人配合非常默契，于九人的攻击之下游刃有余。其余三人一对二，用自己的招式巧妙地打断九人之间的合作。

有一人，一对三。

他虎背熊腰，未束的长发及肩。铁黑色的劲装胸口，绣着仰天咆哮血口大开的虎头。一双铁拳分解着三人的攻击招术，纯粹的拳脚功夫。

銮轿旁边站着一人，低头无话。

他不是不想抬头，是他不能抬头。

他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一双足，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部位。他吸引人的也是这双足——

三寸金莲谁来赞，不堪嫦娥玉足在。

雪白的鞋面上还带着冰冷的气息，足尖的青莲足以勾去了人所有的心魂。不知道有多少性命，在这双足下丧生。

雨琢山水风游谷，三冬常铸七寸凌。

足定众凌，枕寒灵谷七寒，四统领谷凌。

“别玩了。”淡漠的嗓音传出銮轿，被正在打斗的四人听在耳中。他提醒他们，时候已经不早。

其余三人迅速撤离，回到銮轿前后。留下的那个正是一对三的劲装少年，他的霸拳出击，如虎哭百兽悲戚，更似虎哭天下伤觉。

纯粹的霸道、刚强，没有一丝一毫的花样。

九人半是被霸拳击中而受伤，半是被虎哭之音震到了心脉。可见，出拳之人内力何等惊人。

在力量面前，任何东西都是虚无的。

他，枕寒灵谷九哭，虎哭习漪。

四人抬起銮轿，凌空飞跃。沉稳的轻功，在身形起落间，依然能保持銮轿中一杯清茶毫无涟漪泛起。

九人先是为一双足吸引，然后耳边响起一把漂亮的嗓音。“诸位若是不介意，在下送诸位回武林盟。”

若此刻他们还不知眼前人是谁，江湖混迹多年也白瞎了。

……只是那黑衣人，究竟在哪里？明明是顺着方向追来的，怎会无影无踪？

姗姗来迟的，正是下銮轿的男子。

枕寒灵谷谷主，宫坞棠。

如缎的长发被一根青玉簪束起，鸦青色绣兰缎袍素雅清和，青玉腰带上仅仅一方玉色香囊。微摇玉骨锦面折扇的手，指骨嶙峋，美如玉琢，天然而不可雕饰。

剑眉如远山，双眸皓睐。俊朗非凡的容颜上，没有一丁点儿表情。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偏又，冷漠疏离、沉默无言。

千惠每次见宫坞棠都有不同的感觉，但是有一点不会变。宫坞棠永远是正确的、不可责问的。这种感觉告诉她，不能问他为何来得这般迟。

她不问，不代表别人不开口。

“宫谷主向来守时，这次因为何事来得这般晚？”妖媚细柔的嗓音里带着七分质问三分挑衅，赫然是妖月宗宗主鄞黛君。她衣着秋香色华服，头上饰物琳琅，一言一行尽显妖媚。

鄞黛君不是第一次挑宫坞棠的刺，而且她讨厌有人让她等这么久。要知道坐在这里替千越老匹夫守灵，是她极为恼恨的。

宫坞棠本是个坦率的人，回答总是非常直接，“本座没有迟到。”只是来得晚，没有在第八天清晨来，算是给千越面子。

“你让我们等了两天才到，不该给个说法吗？”鄞黛君更是火冒三丈，胸口憋着的闷火蹭蹭地往上蹿。“宫坞棠！今天你不说清楚，本座决不罢休！”

“谁让你等的找谁。”宫坞棠面不改色，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不耐。

鄞黛君唰地站起来，就快冲到宫坞棠面前时，被一把懒洋洋的声音止住所有动作。“被人教训了别打算我救你。”

叶寒心实话实说，他再冷傲也有自知之明，他是打不过宫坞棠的。就算能打得过，他也不会去救这个女人。

“相公，你都不帮我！”鄞黛君委屈地看了看眯着眼睛的男人，只好坐回自己的位置。其实她心里明白，叶寒心的话给了她个台阶下。

宫坞棠淡漠的声音再度响起，“九宫阻拦本座道路，念在千盟主过世武林盟尚未安定，本座可以不予计较。但是，没有下次。”

“九宫？”千惠疑惑道，“九宫一直在守灵啊！”

“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冠长老慌慌张张地跑来，虚指着灵堂的方向。“盟主的遗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