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弃妃休夫
自是孤寂时，心比月色更惨白。展玉还在苦恼着怎样能够出去一趟，去不曾想到那人已在门外矗立。
“臣妾参见皇上。”展玉低眉垂眼，看不见一丝的神采。
“近来可好？”
一句话像时光流转了千年般，曾经的温柔也好苦恼也好似乎都被这一句撕扯成了陌生的两端。
“臣妾一切安好，只是不知皇上登基后也有这等闲工夫来冷宫。”
“我来也只是物归原主。这兔子你倒是忘了带过来，孤寂的很。”
展玉两手捧过来，墴城的记忆又重现了一遍，那时的并肩赈灾绝不会想到还能有今天的遭遇。展玉轻抚着那只小兔，兔儿比在墴城时养肥了不少，这皇宫中，为人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而这皇宫里的畜儿却似到了天堂。有时傻傻的想，活的还不如一只不用思考的兔子。
“你的父亲还在御牢。”
展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易成轩，愣了许久才问道：“真的？”
“朕讲话怎会有假，易成煜因为谋反已被处死。你的父亲还在御牢，外界不知当天情形的都以为是告病在家。”
“皇上这么做是何意？”
难道你还念及着那一点旧情？展玉不敢问也不能问，只能等易成轩说。
“朕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思前想来展宏图并没有谋杀朕的心，他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跟朕也有些关系，所以我会随便定个罪名将他流放宁古塔，展家所有十四岁以上的都得去宁古塔度过此生，十四岁以下的分配各处终身为奴为婢。”
“谢主隆恩。”展玉跪下，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淌。处境虽凄凉无比，好歹能确定爹爹的性命可保。
“朕这么做也算是对得起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从此以后你自可在这冷宫中安度此生。”
“臣妾只问一句，皇上说的话是否不会再悔改了。”
“自然。朕一言九鼎。”
展玉从容起身，走进内屋，拿着一张纸出来，跪下后两手呈上。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犹豫，却是决绝无比。
“臣妾谢皇上饶爹爹不死，放过我展家上上下下几十条性命，臣妾定当感恩戴德，不负皇恩。只是皇上当日也说过一年为期便会休了臣妾，后来情势有变换成了这一封休书。休书有云，若展玉想休去易成轩为夫一职，只需签字画押印章即可，无论皇上当日对臣妾的情谊是真是假，但这休书是真，皇上的亲笔御书，臣妾也签了字画了押，印章全齐，现在臣妾交给皇上，履行一年之期的承诺。”
展玉作为罪臣之女，一代弃妃，要休了皇上？天大的笑话，她真的要休了皇上？！
“古有男子休去无德无贤女子，却闻所未闻有女子休夫。朕当日一句玩笑没想到成真。”易成轩苦笑道，言语间尽是无奈自嘲。
“还请皇上履行一年之期的约定。”展玉心意已绝，既然父亲没有性命之忧，一家老少虽落的凄凉却也能都活下来，眼下看来也算是好的打算了，而她也就没有理由要在这冷宫中安然的度过了。
“你想的倒是周全，你从今日起便不是朕当日的正王妃，你我夫妻缘尽。但是你也不用妄想能够逃出朕的手掌心，从今日起，朕赐你名为附于展玉，意为只能附于朕生存的女人，并且封你为玉充衣，你不想住冷宫？好，朕今日就可以让你出这冷宫，双公公，安排下去，让玉充衣有个新住处。还有，把这个处理了。”
扔下那张休书，易成轩愤怒而去。
展玉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任凭银环、紫画怎么扶起自己，都好似没有任何知觉般，终究还是逃脱不掉，终究还是在他的视线之下生存，终究一切都是自己想的太美好。可是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王府里的女子进入皇宫那必定最低也是个嫔，若是展玉的父亲没有谋反，以正王妃之名入宫那必定是妃。
易国有制度，选秀进来的女子最少也是个娘子，娘子以上是美人，美人以上为贵人，贵人以上为良娣，良娣以上为嫔，嫔以上婕妤，婕妤以上才为妃，妃以上有贵妃，贵妃以上有皇贵妃，以上是后。她这一个充衣，不过就是最低贱的，被宠幸的宫人还不得宠才会成为充衣啊！这是何等的耻辱！
也好，留在他身边，那就想尽一切办法让爹爹额娘从宁古塔回来，这是展玉现在在宫中活着的唯一的希望。
轩昂殿内，双公公看着还在阅折子的易成轩，还是提醒了一句：“皇上，该翻牌子了……”
“朕今晚独寝。”
“嗻。只是那淑妃昨儿就关照了奴才一定要提醒皇上今儿早早过去……”
“跟她说让她早点休息，朕今天不去了。对了，事情都办妥了？”
双公公知道他问的是展玉，内心也是无比惆怅。
“安排好了，玉充衣现住在清净所，本来应该和娘子或者美人贵人之类的在一宫之内，但是现在还没有选秀，后宫女子还太少，所以按照祖宗的规矩，只能挑个比宫女所地方略好的地儿，也只有清凉所了……”
清净所，一个偏僻无人，冬冷夏暖的地方。
“安排的不错，下去吧。”
双公公并没有就此走出去，而是顿了顿，说道：“奴才有个请求。”说话间已跪在易成轩面前。
“说。”
“奴才那儿子没什么大用，服侍不来其他小主。要说他就这点不争气啊，但偏又是个死脑筋，偏要调回去跟着玉充衣，还有那刘畅也是唠叨着要跟着玉充衣……”
易成轩听到这话，气愤的放下奏折在桌上，冷笑道：“倒是两个重情重义的奴才，说起来倒是我这个做皇帝的无情了。”
双公公吓得直磕头：“老奴该死，老奴是糊涂了听了那混账崽子的话，求皇上赐罪。”
“罢了罢了，朕准了。”
“是是是，谢主隆恩。”双公公一头冷汗，果真伴君如伴虎。他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何尝不知道此时跟易成轩提以前展玉静月阁里的人还想着展玉会惹怒他，但是现在不提怕是展玉这日子一直会不好过，而双公公也是心疼展玉的遭遇的，所以愿为这个可怜却心善的女人争取一些微薄的温暖。
日后展玉能否雪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