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心如铁石
高夫人从不会天真到把丈夫的小妾当作亲妹妹对待,她自嫁进苏家便开始提防被害,这二十几年她也打发出去几个不安分的,只是对于魏姨娘冬梅,这女人不是姨娘中最出色的,又是丫环出身,还侍候过年轻的苏老爷。
高夫人不想让丈夫认为自己妒嫉容不下人,再说魏姨娘平时低声下气并不挑事,又只生了一个女儿,将来还要靠她这个主母出嫁妆给找户好人家,她是真想不到魏姨娘才是藏得更深的那个。
当然高夫人也不是不防着魏姨娘,比如她的饮食就不会让任何妾室和庶子女沾手,可脂粉里也能藏毒,高夫人之前根本想不到!
冬梅她洒了夫人给蕾儿的香粉,正因为她知道香粉里有毒,蕾儿是冬梅的女儿,她是怕误害了自己的女儿!推测出这些的苏老爷也把凶手确定为魏姨娘了,当下冲青飞施行:“大人,我们苏家报官,还请大人为我们苏家找出凶手绳之以法!”
“老爷…”高夫人还有点不忍心。
于是苏老爷还得劝自己妻子:“我明白夫人心善,可夫人仔细地想想,那毒妇能坚持害人二十几年就足以证明她心如铁石,你把她留在家里,就不怕她再害我?害儿子?害孙子,好看的小说:!?”反正他是再也不敢让魏姨娘侍候他的衣食住行了。
高夫人恍然:“还是老爷想得全面长远,,我光惦记魏姨娘曾侍候老爷有功,可真要留下来,她再糊涂起来连老爷也敢害,或者害了孩子们,我如何向苏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夫人向来心软,为夫明白…”所以对比着,苏老爷更不原谅心肠歹毒的魏姨娘。
“如果苏老爷和高夫人决定了,那就让人把嫌犯押去刑部吧,只要和刑部的人说是我青飞负责的案子,他们就会把贵府姨娘送去专关女嫌疑犯的院子,不会让贵府名誉受损的。”青飞向来办这类案,晓得大户人家比起性命更在乎什么。
苏老爷谢过青飞,就吩咐在外面的家丁:“你们叫上几个有力气的粗使婆子,去将魏姨娘绑了塞住嘴,用马车送到刑部,告诉刑部的人,这是青飞大人负责的案子!”
高夫人等苏老爷吩咐完,才为他介绍林秀君:“老爷,这位林小姐是江东脂粉世家乔家的唯一嫡传人,正是她看出我脸上是被毒药害得毒斑而不是雀斑,我才惊觉自己是中毒了,林小姐与刑部顾大人家的千金是好友,因此才能得青飞大人上门为我检查毒源。”
高夫人脸上其实还是雀斑,只是因为中毒激得雀斑变多变黑,林秀君听高夫人直接说毒斑也没否定,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变丑被别人笑配不上男人,如果这份丑是被男人别的小妾害的,就不能说高夫人嫁给苏老爷是苏家在牺牲了,再说高夫人刚嫁进来的时候,雀斑只是淡淡一些,如果不是中毒,她无须为容貌痛苦二十几年。
“林小姐,你既然能看出我夫人是中毒了,那也应该能解毒吗?”苏老爷并不因为林秀君年纪小而小瞧她,对她不亚于对青飞的崇敬。
“乔家主营香粉,对皮肤上沾的毒药倒是有一些独门秘方,今天我正是来给高夫人送药的。”林秀君现在终于有机会拿出她配好的定坤膏。
“只有一盒?”苏老爷一看就嫌少了,“林小姐,我虽然不懂药材,但解毒的药材一定非常珍贵,苏某不是吝啬之人,还请林小姐多买给我们几盒,多少钱我都出!”
“定坤膏按乔家的祖上定价就是十两黄金一盒,一盒一两香膏,每晚上睡前用清水净面,在毒斑上涂上薄薄一层,用定坤膏的期间不能用其他的脂粉香膏,免得碰药,这一盒足够一个月用量了,如果一个月还不好,我也不敢再厚颜说能治夫人的毒斑了。”林秀君交代价钱和用法,她可没有趁人之危漫天要价。
“一盒能用一个月?”不是苏老爷信不过林秀君,只是这一两也就够一次吧?
“多谢林小姐,”高夫人这声谢更为林秀君附和的“毒斑”,“老爷你不用脂粉香膏所以不懂计算,一两定坤膏一天只涂一次,可不能用上一个月吗?何况这是杀毒的,别的地方的完好肌肤不能涂的。”
寻常治雀斑外用的的确不能乱涂,因为雀斑长在人脸上也是肌肤的一部分,把雀斑除掉不挖一片肉也相当于去一层皮,药物中带有腐蚀性好肌肤是沾不得,但定坤膏不一样…
“高夫人,定坤膏是由定坤汤演化的,药理都一样,不过一个是肠胃吸收一个是肌肤吸收,另外定坤膏只多了一点护肤的油脂和掩盖药味的花朵,这些和汤药一样,不带毒不会伤别的肌肤的,只因为到底是加了药物解毒斑的,别的完好肌肤能不沾就不沾,往脸上涂药时可以用细棉布隔着手指擦拭,不过就是不小心沾上一点儿也不要紧,用水洗掉就行了。”
林秀君本来认为自己把价钱和用法都说了便是交代清楚,现在听高夫人向苏老爷解释她才发现她还是欠缺经验,也是,乔家秘方全都是保守性从无伤肤的猛药,就算不加红线果也不过是好得比较慢或者无效,但不会用害人来换取短期暴利,所以她没想到去解释定坤膏不像别家治雀斑的药膏一样有腐蚀性,其他书友正在看:。
但所谓商人就应该想到顾客前面,想顾客之所想,连顾客没想的都该提前想到,林秀君在心里反思,她果然还是见得世面太少了。
高夫人当然不会怪林秀君少说一句,毕竟是林秀君发现她中毒的,这一句顶得上千万句,不然她还傻乎乎怨自己命不好,只怕哪天自己、儿子、儿媳妇、孙子全被害了也只怨天怨地,却不知凶手就在身边。
她其实没少往脸上擦药,怎么就没想到脂粉里也能下毒呢?高夫人懊恼,这是不是就叫做灯下黑?
“爹爹!救命啊!爹爹!”外面忽然传来女子的呼声。
“蕾儿?”苏老爷皱眉,这时候他并不想见魏姨娘的女儿。
“可怜的孩子,大概魏姨娘被抓把她吓坏了,还是让她进来,我们做父母的好安慰安慰她…”高夫人其实也不愿意这时候见魏姨娘的女儿,只是苏蕾到底是苏老爷亲生的,她至少不能当苏老爷的面表现出仇恨的样子。
“那就听夫人的…”苏老爷对自己女儿当然会心软,有那样的生母也是苏蕾的不幸。
“爹爹!”一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进来就冲苏老爷跪下来,“父亲,家里的奴才居然敢谎称奉了您的命令将魏姨娘押往刑部,您快去救魏姨娘吧!”
“蕾儿…”苏蕾长得像生母,本来苏老爷高兴自己女儿是个美人,但一想到美貌的冬梅却心如蛇蝎,他就会忍不住苏蕾这张脸下又掩盖着什么样的心肠,所以露不出平时的笑容,勉勉强强放软了语气,“是我让家丁押魏姨娘去刑部的,你回房吧。”
“魏姨娘怎么啦!?”苏老爷亲口说了苏蕾仍不敢信,她生母侍候爹爹的时间比嫡母还长,爹爹怎么能将姨娘送去刑部!?
“那贱人对你母亲下毒,证据确凿!我没亲自处置她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苏老爷指向茶几上的香粉,怒气又起,尤其是这二十几年那贱人亲手给他熬了不少汤水——他也必须请郎中好好诊察了!
茶几上最明显那盒就是已经打开被验出有毒的杏花香粉,苏蕾看到就不由得回忆自己的那盒杏花香粉,别看高夫人脸上有雀斑长得难看,但人家在脂粉上从不吝啬花钱,头油脂粉全都是京城名店最贵的,一盒香粉值苏蕾半个月的月例银子了,是她努力讨好嫡母才得到赏的。
魏姨娘洒了香粉时,苏蕾心里就有点奇怪,因为魏姨娘平常比她还小心还重视银钱,说要给她攒嫁妆,可这么值钱的香粉洒了魏姨娘一点儿也不心疼倒像是松口气,苏蕾当时生气没多想,现在听到香粉里下毒了…
细想想理所当然,魏姨娘不只一次在苏蕾面前咒骂高夫人,说如果不是高夫人,她就是苏老爷的正妻了,魏姨娘要害高夫人并不奇怪,只是为什么偏这个时候事发!?要知道高夫人刚给苏蕾选了门不错的亲事,对方可是家里的嫡子,她要嫁过去就能改变庶出的命运了!
苏蕾一时间慌了,此时为生母求情肯定会触怒父亲和嫡母,那为自己求情说自己并不知情管用吗?不,如果换成她,也不会再善待凶手的女儿了。
姨娘为什么偏在这个关键时刻下毒让人抓住?!为什么不能等自己出嫁以后再动手!?苏蕾呜呜的哭了,她好命苦!
“扶二小姐回房歇着吧。”高夫人吩咐外面跪地上的苏蕾的丫环和婆子,她现在实在装不出笑脸去安慰凶手的女儿。
刚才苏老爷不过往茶几上一指,他并没有明确说毒药在那盒杏花香粉里,苏蕾却不问魏姨娘是怎么下毒的,她一下子就明白毒药在什么地方,是她太聪明了?还是?
一时间,青飞和林秀君看苏蕾的目光都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