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哎哟
包谷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自己避世九年不出,模样气质都大变样,连她师姐、灵儿都不敢认,更何况是旁人?这些年里,除了玄天门的人,外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她长什么样。她如果在外面行走,不露脸、不露富,谁知道她是谁?她估计即使现在的自己走在玄月古城的大街上都没有几个人能认出她来!在收徒讲灵根的玄天门里,五灵根是她的独门标志。可在外面,那天灵根、双灵根的修仙者才是非常醒目的修仙天才,灵根以上的杂灵根修仙者才是主角,她这种五杂根那完全是让人连多看一眼都懒得的不入流存在。况且她还有易容丹,必要时还能改头换面掩人耳目!她出门需要护卫吗?不需要!
包谷决定谁都不带,自己出去晃荡。
她此次出行去哪呢?
她虽然足不出户,但因为经营着买卖、修仙界各处都开有铺的关系,她对于修仙界的人际分布、势力分布、宗门、城镇等都还是有些了解的。
包谷虽来想去,最后决定回云城。一来,她想去玄天门故址看看。二来,云城离青山郡近,她自从离家踏进修仙界后再也没有回去过,她想去给她爹的坟上添添土。她爹留下的那些产业如今也不知道怎样了。
包谷虽然决定独自出门,不愿让人知道她哪天走,不愿让人跟着,但她做不来她师姐那种连走都不打一声招呼的事,于是提前向妖圣、紫天君、玉宓、小猴、灵儿等辞行,再准备出行的东西,准备齐全后,于玄天门最悠闲的月中挑了一个非常平松寻常的一天,特意起了个大清早,趁着天没亮、要上早课的没起床,熬夜修炼的没收功的时辰踏出云海密林飞向玄天门的传送法阵。
玄天门里各峰各处都有值日弟值日巡守,一些重要的地方更是有元婴境的一代弟坐镇。
包谷开启匿气法宝、驾驭飞剑低空飞行,她自然不会去闯那有重重法阵禁制的非行走地区。以她的法阵造诣,要破师公和妖圣布下的法阵或许不难,但想闯进阵而不被发现就有些困难。出个门而已,又不是做贼,没必要,于是选择走平日行走的大道。
她开启了匿气法宝能够避开金丹期弟的觉察,想避开元婴境一代弟的耳目就难。如果她在有匿气法宝护身的情况下一动也不动,还能做到不被元婴境的一代弟觉察,但飞剑在空中疾行有能量波动涌动,还有空气波动,以元婴境修仙者的洞察力,便是有一只蚊挥动翅膀引起的震动都能觉察,更何况是她这么大个人驾着飞剑在飞?
不过能修行到元婴境的一代弟都不是笨人,看到包谷开启匿气法宝飞行,就知道不想被打扰,暗中传音示个好,便放包谷过去了。
包谷很顺利地来到位于玄天广场一侧的传送域门前。玄天门有几处通往外界的通道,一处是山门主道,一处是在后峰的长老院,一处则是在这里。
传送域门可作远距离大批量传送,传送耗费颇大,但比起传送阵台要稳固得多,而且玄天门有法阵禁制,传送阵台只能在门内有限的范围里做近距离传送,想要传送到门派外面去就只能通过传送域门或走山门大。
作为连通外界的地方,自然有着最严密的把守防范,仅镇守的元婴境一代弟就有位,距此不远的地方就是真传弟居住的大院,再往后面行走几箭之地就是紫天君的住所,再后面就是长老院。
包谷落在传送域门前即被觉察到,旁边小屋里打坐镇守的一代弟全被惊动出来,客气地出言询问。
一旁值守的二代弟见到面覆轻纱的包谷出现,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愣了好几息时间才回过神来,赶紧抱拳行礼。有过四个月前被揍的经历,现在这些二代弟见着包谷那是毕恭毕敬,半点造次都不敢有。
要用传送域门出行,只有掌门和长老院里有数的几位长老才有资格,别人要用传送域门得有掌门令信。
包谷手上有一块掌门令信,她从超大储物袋中取出前阵师公给她的令牌,手执令牌,说:“我有事要离开玄天门。”
那一排负责把守传送域门的二代弟及那个一代弟看到包谷手里的令牌眼睛都看傻了。那令牌上写着四个字:“掌门亲临”,紫天君亲自祭炼的掌门亲临令牌,上面烙有他独特的标志和气息,玄天门的人一眼就能认出。
包谷拿着“掌门亲临”令牌要从传送域门走,谁敢拦?
恭恭敬敬地抱拳先对着掌门亲临令牌行礼,又再毕恭毕敬地把包谷送上传送域门。
包谷踏上传送域门,破空离去。
她刚走,坐镇玄天门的紫天君便传音对所有知情者下了禁口令。
至于包谷动用传送域门刻下坐标时,紫天君亦悄悄用了手段做了遮掩,除了他,谁都不知道包谷去哪了。
途实在过远,即使从传送域门走,那也用了将近个时辰才到地方。
她是寅时出的门,到达青山郡的时候已是巳时。
她刻的坐标有点偏差,落在了城郊田间的一片麦地里,绿油油的麦苗长势正好。
烟雨如纱,滋润万物。这里的灵气十分稀薄,然而空气中泥土混合清草的清香却让包谷嗅到了儿时熟悉的味道。她抬眼望去,见到远处隐隐绰绰地有不少行人,成群结队地走在田野之间。原本只有庄稼汉、农妇忙活的田野今日竟不同寻常地热闹。
鞭炮声时不时地响起,轰隆隆地在田间野地里回响,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叶道。
不远处的坟包刚添了新土,坟前还留有新燃烬的香烛纸蜡痕迹。
包谷的视线又落到田边那嫩芽新长的柳树,恍然间她才觉察到,这大概是到了清明了吧。她敛去身上的法宝光芒,又再仔细地查看一番周身上下。白色素雅的长裙配上一条款式简单、烙有符纹符号的素色腰带,她平时佩挂的那些饰物法宝都摘了个干净,只留一块金丹期的护身玉佩挂在腰间。她头上的束发玉钗也由元婴境法宝改成一支非常低调、素雅的金丹期法宝玉钗,周身上下除了戴在指间的两枚储物戒指和挂在手腕上的匿气玉镯,再无它物。
她把自己从头看到脚,确认自己的穿戴已经清减到不能再清减、低调得不能再低调,这才走出麦地,沿着田间小径往主干上行走。
沿途遇到一行撑着伞、提着竹篮、篮里装有香烛纸蜡、祭拜物的一行人。
那一行人见到轻纱覆面的包谷纷纷侧身避开给包谷让道,同时不断地上下打量包谷,眼中写满怪异。
包谷也觉得自己挺怪的,清明时节,单身女,一身素装独自行走的田野之间,手上连点祭拜物都没提。这会儿下着雨,她却连伞都没有撑。大概是连日下雨,上一片泥泞,地里的土也被雨水泡得蓬松,她的鞋、裙摆却干净得连点泥星都没了。这能不怪吗?
包谷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往前走。她在考虑要不要去踩两脚泥在脚上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她看着地上那脏兮兮的泥,脚怎么也踩不下去。
干 ...
净惯了,平时屋里收拾得纤尘不染,好端端的踩一堆泥在脚上,包谷很有点受不了。好几次想落脚都落不下去,最后性不勉强自己。大白天的,她脚上不沾泥还能被当成女鬼抓了去?
筑基九阶,虽说没有踏进修仙界的门坎,却离那门坎只有一步之,体质早与寻常凡人有着天壤之别,再加上包谷的轻功高,莫说踏雪无痕、凌波虚空,她不用飞剑也能凌空虚渡好几里地。她的脚踩在泥地上走过,那是连点鞋印都留不下,泥星都带不起一点。
包谷看到自己走过的地方连点脚印都没有,有点担心身后的那些人会不会以为青天白日的遇见鬼了。她听到身后刚才遇到的那家人里有人小声嘀咕:“这是哪家姑娘,胆也大了,敢一个人出门!”
“没听茶馆里说书先生说的吗?行走江湖,单身女莫惹,乞丐莫惹,尼姑和尚莫惹……”
包谷:“……”好吧,是她多心了。
她沿着小径踏上主干道,就看到有人在边摆了摊卖香烛等祭拜物。这会儿走在主干道上,包谷认出自己所处的位置。她离开这么多年,青山郡城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条,树还是那些树,田地还是那些田地,庄稼——除了大旱那几年,长势也都差不多。
再往前走几里地就到她爹娘的埋骨地了。
包谷走到边卖香炉纸蜡的摊位前,向那穿着破道袍作道士打扮的老头买点祭拜物。这老头虽是作道者打扮,包谷却一眼看出他只是个寻常的普通人,没半点修行,看那手,应该是个读书人或普通道观的普通道士。
那道士把祭拜物用油纸包好,以麻绳儿系上,说:“姑娘,八十钱。这下着雨呢,你要来把纸伞吗?”
铜钱?包谷踏进修仙界就再没用到过金银铜板。好在她离家的时候收拾了金银细软随身带着,那些是她爹给她备的嫁妆,一直作为念想留着,这些年她连门牌身份令牌都丢过,她爹留给她的那些俗物一直好好收藏着。她从超大储物袋中摸出那堆金银细软,打开包袱,露出一小堆金玉饰、两锭金锭、几锭银锭,十几枚铜板和一些碎银。这些搁在修仙界只能沦为粗糙滥制扔边都没有人拣的破烂放在凡间却是为扎眼,原本蹲在旁边茶摊旁、摆一个筐卖些山野蔬菜、抽旱烟聊天的几个闲散汉看得眼睛都直了。
包谷见铜板不够便拈了枚碎银搁那卖香炉的老道士手里,说:“不用找了。”拎起他放在摊上的包好的祭拜转身沿着主干道往前走。她走了没几步便觉察到有人跟在身后,跟着她的正是刚才蹲在边抽旱烟的几人。莫非是见财起意?她又往前走了一段,发现这些人仍鬼鬼祟祟地缀在后面,不远不近,似乎在寻找下手的机会。
包谷正准备加快步摆脱他们,突然缀在后面的一人几步冲到她的跟前,抬手就要朝她抓来,嘴里还喊着:“好哇,你居然在这里!你个死不要脸的,跟老回去!”
包谷非常轻松地避开了他这一抓,眉头一拧,冷声斥道:“滚!”
另外个闲散汉也围了上来,大叫:“往哪里跑!”
清明时分,去城外上坟的人很多,城郊上人来人往。
这番动静一出,立即有人驻足围观。
一个汉喊道:“别以为你还是千金大小姐,你家落魄了,现在卖给了爷,你就是爷的人了。想跑,门都没了。”
围观的人闻言悟然大悟,顿时对这位落魄的千金大小姐深表同情。
另外的一个汉张臂就朝包谷扑去,想将这看身段就像天仙似的人儿抱在怀中。
对于这些连点武功都不会的莽汉,包谷连动手的**都没有。可看他们青天白日就敢红口白牙地乱语、公然劫道,她自然也得还以颜色。她不出手,转身抬腿一脚踹中那张臂朝他抱来的汉的胸口。她自认用的力蛮小的,结果那一好几十斤的大汉惨叫一声飞出去掉在了两丈外的水塘里,“扑通”一声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人直往下沉,连挣扎都没有。
旁边人看到这阵仗,人都吓傻了。
一众看热闹的也都惊傻了。
这人扑上去抱那姑娘,没见那姑娘动,这人怎么就飞出去了呢!
其中一人反应过来,赶紧跳下水塘去捞那被踹到水塘里的人。
包谷没兴趣在这和几个凡人较劲,施展缩地神通朝前走去。她脚踩步法,一步踏出,身形便在七八丈远外,几步便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短短几里地,包谷施展缩地神通,转瞬的功夫便到了。
她本以为自己走了十一个年头,她爹妈的坟应该已经被淹没了,却没想到来到坟前时却一眼看到一堆人围在她爹的坟前,有大、有老、有小,像是一家。两个二十岁的壮实汉正拿着铲、锄头给他爹的坟添土。
包谷以为自己走错地了,往那墓碑上一看,碑上清楚地写着他爹的名字和生辰死忌,立墓人还写着她包谷的名字。她站的位置正是她娘亲的墓前,墓前摆着祭,坟上的新土已经堆好。
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婆带着两个二十岁的妇人领着四个孩站在坟前。这四个孩大的七八岁,小的才两岁,其中两个约有五六岁的样。几人面向墓碑、跪在坟前的草席垫上,给她爹烧着纸钱。
那白发苍苍的老婆嘴里念念有词:“包大善人,你家的铺去年的租金又涨了,但你家包谷修仙去了,一直没有回来,租金我就都替她收着的。去年我孙生病,实在没钱看病,我就借了点,我都记着了,将来包谷回来我会还他的。你那远方外甥又找上门来,非得说你家包谷不在了,要收走你那铺,把我家告上了衙门,大娃受到这事牵扯,捕快都干不成了……你家的那些地啊,也都让他和人合伙占了去,我们人穷势微,实在没有办法,你莫怪我们啊……”
包谷惊疑不定地唤了声:“周大婶?”
她不声不响地站在大伙儿背后这么一喊,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这一家纷纷扭头朝她看来。
那两个正弯着腰埋头堆土的汉听得这动静扭头看向包谷,一脸愕然。
跪在地上的老婆回头看到包谷,“哎哟”叫了声,问:“请问你是哪家的姑娘?你认识我吗?”
包谷看见当年堪称壮硕、在饥荒年间拉着她健步如飞抢粮能把人挤飞的周大婶如今成了一个瘦巴巴老龙钟的老婆,顿时鼻一酸。她赶紧上前把跪坐在草席垫上的周大婶拉起来,说:“周大婶,你快起来。”
周大婶受宠若惊地看着这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家出来的大小姐,忙不迭地缩手不敢让包谷碰,说:“不敢不敢!这位姑娘,您是哪家的姑娘,您认识我?”
包谷摘下面纱,说:“周大婶,我是包谷啊。”
这面纱一摘,刚回过神来的两个大男人又看傻了。
旁边的小孩蹦跳着围上来直喊着“仙女”。
旁边那两个妇人亦是瞪大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