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蔷薇的王后
神天宫
君星图推开了神天宫的大门，缓缓的走进去。偌大的神天宫，此刻静悄悄的，一个服侍的宫女太监也看不到，仿佛这里已经没有了活人存在，只有空气里微小的浮尘，在这宽敞的宫殿肆意游走。
君星图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慢慢走进神天宫的内室。在君星图快进入内室的时候，里面忽然传出李武娘的声音：“蒲烟，你去给朕拿点水来吧。”
旋即，有个女子应道：“是。”声音清丽，宛若玉石互相碰撞，有让人说不出的舒服。
君星图停下了脚步，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似乎己经没有进去的理由。他的母亲，此时此刻的母亲的病榻前并非空无一人。她没有凄神寒骨，心怀绝望，有人在陪着她，给予病重的她安慰与鼓励，她们在一起已经是完美至极，无须再多一个君星图。
君星图找了椅子坐下，刚刚母皇叫的是什么？蒲烟？哦……是她……君星图想起来了。
君星图是见过蒲烟的，印象里蒲烟到算得上是一个大家闺秀，举止端庄，不失礼仪，好像还是御史大夫蒲日东的女儿。曾经在一次大丰之年的重阳晚宴上作了一首《丰年》，很是的神武帝的喜欢，被选为宫中女官，御前服侍。近些年，也是神武帝面前的大红人。
曾经有一段时间，蒲烟很喜欢往苍星殿跑，一坐就是五六个时辰。君星图很不解，于是就问六花。六花是风月老手，神秘莫测一笑，说臣猜肯定是陛下有意将蒲烟姑娘许给殿下做太子妃呢！哎呀，陛下也是有心了，这蒲烟姑娘容貌智慧在大曌都是上等，配殿下也是当得起的……在六花“要不要提前讨好一下未来的女主人的”的思想斗争中，君星图撇撇嘴，原本对蒲烟的一点好感也都烟消云散。往后蒲烟再来君星图就再也没有给过好脸色，反倒是六花对其拼命的讨好。渐渐地，蒲烟便不再来苍星殿了。
六花那段日子很是失望，每日在殿门口眺望，像个在盼丈夫回家的媳妇。君星图但是不甚在意，只是六花老是念叨苍星殿从此少了个美丽的女主人让他心烦不已，最后他实在烦了，抽出长剑二话不说就刺了过去。
内室不时传来两个人的谈话声。
蒲烟：“陛下如今也要放宽心些，毕竟陛下的龙体才是第一要紧的。”
里面传来一声苦笑，神武帝说：“朕的身体朕知道，也不必说这些安慰的话来安慰朕了。万岁万岁万万岁，听着都让人觉得讽刺。”
蒲烟笑着说道：“即便人不能万岁，但陛下也要活到百岁啊。为了大曌的基业，为了天下黎民，更是为了太子啊！”
“太子……”神武帝表情有一瞬间停滞，话锋一转，“太子他还没来吗？”
话题转换得太过突兀，又加蒲烟知道上太子与神武帝的关系并非很好，如今太子没来侍疾，即使是蒲烟也来不及编出最完美的答案。
蒲烟这样的沉默已经让神武帝知道了答案，她伸出手轻轻抚摸蒲烟的头发，慈祥的笑道：“好孩子，为难你了。”
神武帝的宽容让蒲烟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可门外的君星图却愤恨不平，指甲几乎嵌在手心，刺出血来。
我在这，我在这！
神武帝又问：“君战天……他怎么样？”神武帝并没有问君战天来与不来，只是问了他过得怎么样。蒲烟觉得，哪怕在神武帝心里，对于君战天，早就不抱任何希望。
君星图在心里疯狂的呐喊，他很好他每天都饮酒作乐，眠莺卧柳。他比谁都逍遥，他谁都自在！他早就忘了你，忘了我，忘了我们这个家！不！他不是忘了，他是恨！恨你！恨我！恨我们这个家！
蒲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君先生他很好，在国薇宫过得很好。”
除了很好，饶是聪慧如蒲烟，也在也想不别的词汇来形容君战天。未央只有一条永巷，没人愿意踏足，永巷里只有国薇宫，更是没人愿意理睬，即是有人愿意进入永巷，都不会有人进国薇宫。因为……那里住着君战天。他算得上是，天下人的仇人。
神武帝“嗯”了一声，对这个答案看不出是否满意。
蒲烟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闷，像是有只尖牙利嘴的怪兽正在逼近。蒲烟不免有些心慌。忽然，她看到神武帝的嘴唇微启，蒲烟心尖一颤，她知道怪物来了
“蒲烟，朕给你讲个故事吧。”
蒲烟微微低头，恭敬的说：“臣洗耳恭听。”
神武帝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当年，还是在姽州的时候有个算命先生给朕算了一次卦，说朕有帝王之相，但女人称帝，亘古未有，所以朕一旦称帝就要付出极大地代价。当时，朕觉得那人纯属是无稽之谈，并没有在意。后来，朕朕加入了蔷薇国，做了蔷薇王妃。朕就在想，也许那人所谓的帝王之相大概就是朕能成为国母吧。”
“当时的君战天少年英雄，意气勃发，梦想让蔷薇国统一大陆。后来他连次发动战争，征讨了蔷薇国周边的几个国家，却都以失败告终。连续的打击使他变得消沉，萎靡。起初，他还能与朕说说心里话，可后来，他慢慢就把自己闭锁起来。最后朕受不了了，朕看不了他那么消沉，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人变成这个样子。朕爱他，朕就能为他披坚执锐，朕就能为他横扫千军。如果他成为大陆的君主会让他开心，朕就会为他打造一个帝国。就像穆凤来怕杨贵宗出战受伤就代他出兵是一个道理。”
“朕知道朕出兵他是有一些怨言的，毕竟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妻子出兵的确是有失颜面，但朕想他会懂朕的，我们之间的伉俪深情可以挡得过一切啊！可是，当朕横扫了大陆，建立起王朝之后，朕再回到蔷薇国，却看见他抱着另外一个女人饮酒作乐，那情景……”神武帝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显得发白，她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每一个细节，“那情景宛如我们当初…。。”
“陛下这样的付出真的不值得。”蒲烟说道。说这话蒲烟没有任何的恭维和修饰，只是单纯的同为女人的心里话。君战天不配神武帝这么博大的爱，一个女人走到这步所付出的艰辛恐怕任何人都无法想象，君战天得恨不该有任何理由。
李武娘苦笑一声，说道：“值得？不值得？这些怎么去计较呢。朕用穆凤来爱杨贵宗的方式爱他，他不稀罕，将它丢弃在地，朕能怎么办？我做了一个称职的穆凤来，他却做不成杨贵宗。也许在两个人之间，谁先爱上谁，谁就是输家……蒲烟啊，别轻易爱上一个人，你会输的很惨的。”
蒲烟默默的点头，看不出她在心里想着什么。
忽然门被打开了，君星图逆着光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