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远山茶铺
泽州
天气已经入了秋，树木花草泛起了黄色，并且开始卷边，慢慢的逝去了水分。本来草木葱茏，山脉重叠的泽州，一道又一道的黄色，展现出一幅苍凉悲壮的景色。
茶铺老板兴奋的盯着正在饮茶的客人，眼和手都是忙个不停。他心里是很兴奋的，几个月了，因为前面数十里的柑香亭，这里许久都没有走了。如今茶铺终于来了一个客人，总算是有生意了。若是再不来一个客人，他怕是要饿死了。
老板几乎是颤抖着用自己的老手给客人斟茶，即使茶水满了也不知道。客人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老板这才收起茶壶，笑笑止住自己的窘态。
老板坐下来，看客人手拿起杯子，欣赏汤色、闻嗅香气、尝试味道、品看叶底。客人按照大家名茶的礼仪认认真真地品完老板以粗糙的手法泡出的一文不值的茶。老板看了大受感动，他一个茶铺的老板，在那些行人的眼中，根本不值得尊重，甚至理睬都不理睬。
多少次他被那些拿着刀的壮汉的粗声粗气吓倒，被那些喝了茶却一文钱不给的恶霸打过。从来没有像这么一个人一样，用品大家名茶的方式来品他这山野村夫泡的茶。每一种人都有自己的尊严，再低贱也是一样的。老板觉得他在这个客人这里获得了尊重。
尤其是那优雅的动作，白衣飘飘，再配上这个客人高贵的气度，简直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客人对老板友好地笑笑，赞美道：“这茶很好喝。”
老板搓着手，舔了舔嘴唇，紧张的道：“是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赞美我的茶呢。”
客人笑笑：“老板的茶其实很不错呢。”
“是么哈哈……”老板的额头开始冒汗，眼睛不停地在转，想赶紧摆脱这个话题。
“……哈哈，不知道客人你是泽州哪一部啊，怎么回来我们远山这种穷乡僻壤啊？”老板终于找到了话题，
泽州在大陆的最南端，占据了所有的南陆。换句话说，在九州人们说南陆，通常就是说泽州。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是由极多的少数民族组成，所以有人给他们起了个名字，叫他们泽州九十二部，这并不是泽州所有的民族，但却是形容了泽州民族的数目之多。
客人愣了一瞬，然后挂着爽朗的笑容：“我不是泽州人，是中州人。”
老板脸上的热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客人看到老板脸上的表情骤冷，不由得握住自己的佩剑，同时也在心里回忆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客人试探的问道：“老板，你怎么了？”
老板僵硬的笑笑，拿起茶壶，说道：“水有些凉了，我再给客官你换洗热水来。”说完，便步履蹒跚的走进茶棚里面。
客人坐在外面，忽然平地刮起了一阵风，带着秋的凉意，客人不禁打了个寒战。摸摸了鼻子，客人心想，看来还是穿得有些少了
不一会儿，老板就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热水般的笑容：“好啦，热茶来啦。天气入了秋，就凉了起来，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他拿过客人的茶杯，小心地倒了一满杯，递还给客人。殷勤的笑道：“快喝吧。”
客人把茶杯放到嘴边，嗅了嗅，又放下。
他看向老板，勾起一丝嘲笑：“这茶原本是极好的，可惜这蒙汗药倒是坏了茶的味道。”
老板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抽取藏在腰间的短刀，对着客人的面门直直刺了过去。客人也是不躲，抬手就打掉了短刀，反手一扣，狠狠捏住老板的手腕。他一发力，老板就痛的哀嚎。本来老板的年纪就很大，比不过客人年轻力壮。一盏茶的功夫不到，老板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客人并没有下手太狠，因为他想知道刚刚明明很谈得来的老板为什么突然就要向他下杀手。
他看向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老板，问道：“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杀我么？”
老板在地上蜷缩着，身上沾满了灰尘，大喘了几口气：“因为你是中州人，我恨中州人！”
客人不解，忽而又笑笑，他想，大抵是有个中州人做了对不起这个老板的事情，老板报复不成，只好迁怒于所有的中州人。客人忽然觉得兴致阑珊，觉得这世间一切大概都是这么回事儿。
老板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嘴里喃喃地说着：“女儿……。女儿……是阿爹没有保护好你，才会让你……。是阿爹没用……要不然，要不然……。你也不会，不会被……”
客人撇撇嘴，原来自己猜错了。
从老板的只言片语中，他大概能勾勒出一个“穷人家女儿长得太漂亮，被一方恶霸看上了，恶霸********，妇女被迫分离”的故事。
客人摇摇头，这种故事虽然当事人很悲惨，但是就听者而言的他，这个故事则是有些太过平常了。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若是早几年，或许他还会拉着老板去找那家人要女儿，若是给还好，不给就把他家砸了。可是现在……大概会旁观路过吧。但是因为这个就迁怒所有的中州人，这倒是让客人有些鄙视。
不过……客人眉头一皱，“你没报官么？”
大曌是没有法律，但是有旧约的维护，这种事只要报官官府是肯定管的。最坏，也是会给你钱作为赔偿的。
老板两只眼睛一瞪，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官？什么官？你们中陆人的官么！你们中陆人什么时候把我们南陆人放在眼里了，我们都是你们口中的贱民不是么？哈哈！在你们的眼中，我们这些贱民的生命怕是还不如你们养的猪狗吧！任意的买卖，当奴隶，当玩物，这就是你们的官，你们的大曌，你们的法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