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黑夜遇刺
凯少送走三黑与水歌绕城垣转了一圈,折回卫所。此时已是残月当空,他安顿好红布,收拾好装束,准备夜探沙一刀的府邸。卧虎镇高低不一的各处屋舍在他眼中如履平地,而沙一刀的府邸他也是熟门熟路。转眼之间他就到了沙府门外,纵身跃过高墙,迈起大步,急速奔驰在墙头屋脊之间。
远远看去,沙一刀的寝室里竟然亮着灯光。凯少心里一阵踌躇,今日水歌去查问给沙一刀治病的郎中,医馆竟然说郎中一直未归,这更是让凯少增添了几分疑心。难道说沙一刀伤势很重,或者沙一刀假装受伤蒙骗自己,故意留住了郎中?
又跃过一座大屋,近了更多,凯少可以蹲在沙一刀寝室对面的屋脊上俯视下面了。寝室以外站了八名守卫,比白天多了一倍。院中也有巡逻的守卫走过,看来保卫的工作做得很是到家。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仆役端着一盆污水出来,接着又有一人匆匆提着一只热水桶进去。不知是不是药,却有着浓浓的中药气息。凯少心里咯噔一下,沙一刀真受伤了!
要靠近沙一刀的寝室,似乎不易,凯少四处望了望。右手不远有一株大树,三丈来远,凯少估摸顺势冲下去凭自己的轻身功夫就可抵达。他在屋顶瓦沟中一阵摸索,居然摸到一枚果核,凯少把果核握在手间,朝左手大屋屋檐下一只灯笼奋力弹去,“噗”的一下,那只灯笼登时跌落地上,腾起一团火焰。
只听有人大声呼喊:“有人!有人!”那队巡逻守卫立即蹬蹬蹬的跑了过去,寝室外的守卫也跑过去几个。趁这间隙,凯少顺势一阵急冲,双足弹射,早跃到右手树上。凯少藏身树叶之间,借着风窗,屋里的情形却能看到一二。
只听那位郎中道:“沙将军也是通晓医道的,你的伤势极为凶险,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
又一个声音很低沉,说道:“你看我还能熬过十天吗?”凯少相信那正是沙一刀。
郎中道:“你的外伤并无大碍,可是你身重奇毒才是老朽担心的。今天那位少年将军前来探视,这件事我没告诉他!沙将军不会怪老朽吧!”
沙一刀道:“多谢先生。”
那郎中道:“沙将军对老夫有大恩,还谈什么谢字。只是你身上中的毒药,老朽真是无能为力。你也是炼制毒药的好手,可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沙一刀半响无语,隔了良久才道:“要不是我懂得用毒之道,只怕现在早已死了!”
郎中点点头道:“我今日一直未归,听说那少年将军已派部下去找了我几次,他会不会疑心你吧?”
沙一刀苦笑道:“我早听说‘碧血十虎’个个心思缜密,手段辛辣,果然不差。这个凯少帅名不见经传,往日里只听过他手下有个三黑杀人如麻,武功甚是了得。却不想他本人,也这般不好对付。我二叔还因此丢了性命!”
郎中道:“老城主走的仓促,百姓们都很记挂他!”
沙一刀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别骗我,我二叔贪得无厌、横征暴敛早已不得人心。若非如此几个将军也不会背弃他铤而走险了!”
凯少听的这话,心里一震,照沙一刀的意思,他可能知道杀死沙鱼王的凶手了?
果然那郎中问道:“沙将军,莫非你知道杀死沙鱼王的凶手吗?”
沙一刀摇摇头道:“我也很想知道,可是,唉!人心隔肚皮啊!”
两人都是一声长叹,凯少心里不自主的想到了白羽鹤。
一阵沉默,沙一刀问道:“侍剑,今天凯少帅来他可发现什么?”
侍剑道:“凯少帅看了咱们屋里折断的桌椅,还看了将军的刀剑。问起将军平日里常用什么兵器,我说将军平日用剑,他便笑而不语。”
沙一刀嘿嘿道:“他不是傻子,只怕早已看出了这中间的端倪。”
侍剑道:“难道我们骗不过他?”
一阵窸窣之声,应该是两人安顿沙一刀躺在床上了,沙一刀道:“侍剑,送乌先生去厢房歇着吧,他也累了一天了。”
乌郎中告罪离去,侍剑也应声退了出去。凯少待他们走远,轻轻挑开风窗,闪身溜进屋里,却见沙一刀并没睡,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自己。
“我知道你会来,你果然来了!”凯少的出现,沙一刀并不意外。
凯少在沙一刀床前的木椅上坐定,问道:“沙将军怎么会猜到凯少会来?”
沙一刀道:“凯少帅心里一定有很多疑团等着在下为你解开吧,你若再不来,只怕见不到我了!”
凯少端详沙一刀片刻道:“沙将军的伤势很严重吗?”
沙一刀道:“我中毒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解救。”
凯少问道:“可是和莫秋雨将军一样的毒?”
沙一刀点点头又摇摇头。凯少觉得他的神情很奇怪,心想,他一定是过于伤感了,因为中了这种毒的五个人已经被毒死了。
凯少问道:“沙将军有什么话尽管说!”
沙一刀道:“凯少帅还信在下说的话么?”
凯少道:“信得过!如果有什么难处我一定会帮你!”
沙一刀道:“昨晚到今晨发生了很多事。有些事我参与了,有些事我只是个看客!”
凯少点点头,赞同他的看法。
沙一刀继续道:“其实我二叔沙鱼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凯少听这话并不惊奇,他早已派人查了很多。
沙一刀道:“想杀他的又岂止是我一人。他爱权、爱钱、爱美女,男人有的爱好他都有,甚至比男人还男人。他手中抓着权柄却不放手;抓着钱财却想要得更多;搂着美妻娇妾,却想着别人的老婆。柳姑娘是我青梅竹马的爱人最终还是没有逃脱他的魔爪!”
沙一刀说着黯然神伤,凯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沙一刀长长出了口气道:“他们都想杀了他,坐上这个城主之位。谁都想着享受他所享有的一切。骆驼、白羽鹤、莫秋雨、还有我。我虽然负责者卧虎镇的钱粮财物,却知道他贪婪的要命,他把大量的海盐通过碗茗贩运到凤凰城、枫叶城卖掉,赚取大量的黄金白银。他知道终有一日事情会暴露,因此也在暗中购置了大量的兵器,武装卧虎镇的百姓。可是这还是埋下了祸害!”
凯少皱眉道:“你说的祸害是什么意思?”
沙一刀道:“祸害就是我们四个人的争权夺利,明着都是服从他的号令,可是各自却都培植自己的势力。最终卧虎镇闹得东窗事发,还是把你们招来了。”
凯少问道:“那个碗茗你前日说他来自土城可是真的?”
沙一刀点点头道:“他是什么时候找上沙鱼王的我们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来自土城错不了。”
凯少又问道:“那么蒙面的两个女子也和碗茗是一道的?”
沙一刀道:“我那日说的都是事实。”
凯少点点头,问道:“我们被困南城之事你可知道是不是碗茗通风报信的?”
沙一刀道:“我们当时只是听从沙鱼王的安排,他说有人告诉他你们一定会从南城攻入,至于是不是碗茗,我不敢断言!”
凯少点点头,知道此事自己的猜测不差,就问道:“那么你受伤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沙一刀沉默了,像是在下一个重要的决定,迟迟未见他开口。
凯少道:“事关卧虎镇数万人的性命,也关系着我碧海黄沙的兴衰命运。你我都知道,英猛虎的三万铁骑虎视眈眈,随时想要踏平卧虎镇,我们再不齐心协力,只怕凶多吉少!有什么你尽管说。”
沙一刀点点头低声道:“凯少帅替我们着想,我当然知道此事的轻重。昨晚我们几人和你分手,从卫所出来,按照凯少帅的部署我该上东城哨所部署人手的,但我想先回家里看看。走至东门巷口时,我突然感觉背后有响动,忙向侧面一闪,居然看到对面屋脊之上一个蒙面黑衣人一箭射朝我射来,若非我闪的及时,当场就被射杀。那黑衣人不想第一箭被我避过,又抽出一支箭向我射来,我这次自然有了防范,闪身躲到一处房檐之下。我料想他这次就奈何不了我了,哪想暗处竟然也藏着一个黑衣人,他突然一剑朝我袭来,我大吃一惊,不假思索,也是拔剑反刺。可是毕竟落了个后手,被他一阵抢攻,左臂连连受创。”
沙一刀说着,掀起左臂,凯少看到果然血渍斑斑。
沙一刀继续道:“我且战且退,心想哪里来的杀手,难道他们竟是和碗茗在一起的两个蒙面女子?她们杀了我二叔又来杀我?我便问道:‘你们可是碗茗的同党?’那两人也不答话,屋脊上的黑衣人更是跳到了地上。我知道凶险,不可匹敌,便张口大声呼叫,刚叫了一声,那名屋脊上的黑衣人一剑刺中我右胸。她们再要刺杀我,我纵身就跑,跑了三五丈,只见五六个人打着火把跑了前来,原来是侍剑带着我的几个侍卫来了。那两名黑衣人见了来人,转身就走。侍剑他们要追,我摆摆手,他们看我摇摇晃晃的样子也只得作罢,扶我回去。哪想到他们剑上有毒,还没回家我就发现身中剧毒,赶紧服用了自制的解毒药,饶是如此,也昏迷一天,现在才醒来不久!”
凯少问道:“你看清他们真是和碗茗一起的两名蒙面女子吗?”
沙一刀迟疑一下,摇摇头道:“昨晚我离得远,看不太清。不过她们身形确实像女子!”
凯少看着沙一刀突然笑道:“沙将军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吧,才编出这一出黑夜遇袭的故事。昨晚沙将军受伤中毒只怕另有地方吧!”
沙一刀睁大眼睛惊奇地道:“凯少帅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会骗你么?”
凯少道:“沙将军既然记不得了,你就看看这个。会不会想起点什么?”凯少说着,伸出右手,手掌里赫然就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