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的意思是,外国的分部失联，不只是货物,连夏千青也找不到？”阴暗的包厢里，气氛格外压抑而凝重，和酒吧外面的喧闹嘈杂判若两个世界。坐在位置上,欧娅湲冷声问着低头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手中端的酒杯来回颤抖着，酒渍溢出来滴落在身上，她却仿佛没有察觉那般。
“回…回报欧堂主，我们已经尽力在联系分部那边的人，也派了不少人去找夏堂主的踪迹,我…”
“我不想听你在这里说废话，我最后说一次，货可以没有,但人一定要平安无事的回来。三天之内，如果再找不到人，我不介意你们六堂也人间蒸发一次。”
欧娅湲说完便起身走出了包厢，随着她离开，男人的额角渗出些许汗液，终于敢大喘一口气。身为在樰欧堂办事多年的人，他知道夏千青和欧娅湲是什么关系。所以，当与外国分部失联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是让所有人去寻找夏千青的踪影，可惜，意外还是发生了。这种看不到人看不到货的结果，显然比一场意外来的更加胆颤心惊。
出了酒吧，欧娅湲看着外面阴暗的天气，本就泛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怎么都没想到一场再简单不过的货物运输会出现失误，从夏千青离开到现在，已经有整整十多天的时间没再和自己联系。外国分部没了消息，甚至没有一个活人出声来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欧娅湲心里很着急，她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谓昂贵的军火，她只是担心夏千青会遇到不测。
思前想后，欧娅湲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外国。她无法爱上夏千青，却不能不去担心她。没有夏千青的陪伴，自己这五年很可能过的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是夏千青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安慰，在她卧床一年的时候贴身照顾。她为自己做菜做饭，在每一个自己会去到的地方安置缓解心口阵痛的药物。这样的好女人，欧娅湲决不允许她出事。
做好了打算，欧娅湲一路开着快车回到单瑾璇家里，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外国找夏千青，她就必须要和单瑾璇说一声。欧娅湲不想隐瞒对方什么，她和夏千青清清白白，自是不怕搬到台面上来。
“回来了？累不累？洗个澡来吃饭吧。”才刚进到单瑾璇家里，欧娅湲便收到了对方的体贴问候。见单瑾璇把身上的围裙摘下来，替自己脱掉外套。这一切都是自己喜欢和期待的场景，却让欧娅湲觉得有些鼻酸。是了，一直以来渴求的幸福就这样忽然降临，怕是任何人都没办法很快去适应的。
洗好了澡，也洗去了身上的酒气，欧娅湲坐在桌前看着对面的单瑾璇和单歆湲，还是决定在这个时候说关于出国的事。“小瑾，今天晚上我要坐飞机去德国一趟。千青在那边出了些问题，我必须要去看一看。”
“歆湲，你先拿着这些菜上楼去吃，我和你欧阿姨说点事情。”听到欧娅湲的话，单瑾璇微微一愣，第一个反应便是叫单歆湲上楼。见小家伙瞅了瞅自己，又瞅了瞅欧娅湲，然后乖乖的回去楼上，单瑾璇始终保持着微笑，直到单歆湲回了房间，那张脸才渐渐僵硬下来。
“是生意上的事出了问题还是私事？”很显然，单瑾璇的好心情随着欧娅湲的这句话一扫而空，在以前她就一直很讨厌夏千青。这种厌烦夹杂着私人情绪，正是情敌之间对彼此的厌恶，没有原因，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单瑾璇本以为通过这些天的努力可以拉近她和欧娅湲的关系，却没想到对方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要去外国找夏千青。这就好比是给了自己一巴掌，生生把她的美梦打醒。她觉得欧娅湲还爱着自己，却没忘记对方此刻的身份是夏千青的女友。
“是公事，我之前让她去外国把一批货物运回来，可她到现在还没有给我消息。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过去一趟，确定她是否安全。”听到欧娅湲是为了公事去找夏千青，单瑾璇的表情缓解了不少，虽然眉宇间还有些不满，倒是不再愁眉苦脸。
她起身坐到欧娅湲旁边，探头吻住后者的唇瓣。这个吻很温柔，也很缓慢。仿佛离别前的践行仪式，让欧娅湲倍感舒心。“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争取今晚就出发。”一吻过后，见单瑾璇不罢休的抱着自己，欧娅湲笑着说道。
“恩，万事小心，早点回来。湲，我虽然同意你去，但不代表我希望你去。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没资格也没立场阻止你，我也不想阻止你。希望你保护好自己，我和歆湲会很想你。”单瑾璇说完便转身朝楼上走去，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欧娅湲开口想说些什么，电话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她打开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的来电，甚至连区域之类的提示都没有。欧娅湲没有接听，而是任由电话自动挂断，可没过一会，那电话竟是又一次打了进来，让她不得不接通。
“你好，请问…”“欧，是我！”“千青？”欧娅湲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接到夏千青的电话，便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果然，听到她的呼唤，单瑾璇回头看向自己，发现她在打电话后自觉的上了楼。
“是我，欧，很抱歉，我一直都没有联系你，只是这边的情况十分紧迫，我也是现在才有时间和机会与你联系。”
“发生了什么？”见夏千青如此着急，欧娅湲也跟着紧张起来。那边的信号不是很好，纵然对方说的断断续续，欧娅湲却不觉得厌烦，倒是很认真的在听。
“欧，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也可能会对你产生一些打击。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听完之后不要激动，安静的让我把话说完。”
“恩。”对于夏千青的嘱托，欧娅湲只简单的回应。她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却总觉得接下来的话不会是好消息。
“首先，外国的那批军火我已经找人替我偷偷运回了琅崎市，就放在海岸渡口的旧仓库里。我之所以这么久都没有和你联系，是因为我在这里查到了关于卡朋特家族的一些消息。你也知道，这个家族一向很隐蔽，我们甚至连它的具体方位在哪里都不知道。”
“但是，经过我的调查，我发现在这边有很多地下党羽是没有任何人管束的。他们自由随意，却又做着互不干涉的事，你觉得，在这种各自为营的情况下，不发生摩擦的几率是多少？”
“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听到夏千青的提问，欧娅湲肯定的说道。黑道市场是一块肥肉，而这块巨大的肥肉却不是谁都可以吃到的。琅崎市有很多小帮小派，但真正的大家族总共算起来也不会超过十家。他们彼此打压，靠着收拢小帮派作为扩大根基的必要条件。在一个小小的琅崎市都不会发生的和睦相处，又怎么会出现在德国？
“所以我借着这次机会，将这边的黑手党派调查了一遍。随即就发现，这些小门小派的安排就好像故意说好了一样。今天这个帮派要去哪里进行什么事情，另一个帮派就绝不会出现。我现在就可以确定，这些小家族都是卡朋特的分支，而它的总巢穴，就在德国。”
“千青，辛苦你了。”听到夏千青查出了卡朋特家族的根基，欧娅湲满意的勾起唇角。她就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这么久。可这明明是好消息，为什么对方会在刚才说的那么紧张？
“欧，我还有件事，也就是最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说吧。”欧娅湲就知道夏千青的重点还没有来，她屏住呼吸，打起百分之百的注意力听着，生怕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
“我借着合作之名，探访了卡朋特家族一个最大的分支。随后发现，这里的管事者似乎和琅崎市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很可能是琅崎市巨头中的其中一个。而且，单家和樊家早就成了卡朋家族的爪牙，他们两家知道并参与占据琅崎市的计划，并且逐步实施着卡朋特家族安排的事宜。欧，我说到这里，你该明白了吧？”
“你是想告诉我，小瑾也是其中的一个吗？”听到夏千青的话，欧娅湲笑着问道，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笑有多么勉强。
“欧，你又和她在一起了，对吗？”
“千青，我和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等你回来我会给出一个答复。”
“呵…答复？欧，你的答复早就在你和单瑾璇重遇的那天给了我。我知道自己永远都没办法得到你，也明白你对单瑾璇的心，但那个人似乎并不像你爱她一样爱你。单瑾璇这五年在外国并没有闲着，而是在为她的好父亲不停的扩充单家的势力，甚至不惜和卡朋特家族联手对付你。”
“你以为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是谁造成的？你以为她真的不知道你胸口的伤是谁做的？或许，她根本什么都知道，接近你，让你爱上她的目地就是为了夺取欧家。或许我说的这些你没办法相信，但我会准备好真凭实据拿给你看。在我没有查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前，我不会回国。”
夏千青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没有给欧娅湲回复的机会。听着那繁乱作响的忙音，欧娅湲紧紧的攥着手机，漆黑的眸子满是不安和害怕。就在这时，她的身体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转身一看，便是单瑾璇满是担忧的脸。
“怎么了？”单瑾璇很好奇欧娅湲为什么只是打了个电话就变成这样。
“我没事。”欧娅湲说着，缓缓回过头，仔细认真的打量单瑾璇的脸。这个人变了很多，可这张脸却永远都是自己熟悉的样子。想到上一世对方的绝情和对自己的厌恶，欧娅湲觉得心里很难过，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
曾经的她死于自己的偏执和心软，此刻，她很想知道夏千青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可以为了单瑾璇连命都不要，如果对方说一声想要欧家，她会闭着眼睛毫不犹豫的交给她。欧娅湲愿意这么做，却不能去做。她为了活命，为了和单瑾璇在一起，必须要一直强大下去，否则就会连最后的那点机会都随之覆灭。这个人，真的会为了权势和地位来伤害自己吗？
“小瑾…如果我要你放弃一切跟我走，你愿意吗？放弃你的父母，你单家继承人的地位，就只有我们两个，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这一刻，欧娅湲还是把心中所想问出了口，她不愿再懦弱下去。
“你想说什么？”听到欧娅湲的话，单瑾璇皱起眉头。她总觉得对方在打过电话之后就变得很奇怪，她猜想定然是夏千青说了什么。
“我只是想问你，如果我要你在单家和我之间选择，你会选择谁？这个问题就这么让你难以回答吗？还是说，在你心里，我的地位还比不上那些权势和金钱？”
欧娅湲越说越着急，语气也由提问变成了质问。看着她充满失望的双眸，单瑾璇想开口解释些什么，最终却又闭上嘴。是了，欧娅湲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不论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还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始终改变不了她不信任自己的事实。
单瑾璇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欧娅湲对自己的态度有如此大的改变，是不是她五年前的所作所为真的罄竹难书，才会无法挽回欧娅湲的心。难过和委屈让单瑾璇的眼睛泛起猩红，她冷漠的注视着欧娅湲，眼底满是失望。
“欧，告诉我，是不是夏千青和你说了什么？”或许是心里太着急的原因，单瑾璇抓住欧娅湲的肩膀，用了很大的力道。感觉锁骨被捏的发疼，欧娅湲欲要挣开她的钳制，却被单瑾璇捏的更紧。
“放开我，单瑾璇。”
“不，我不会放开你，告诉我，那个人和你说了什么才会让你怀疑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会让你相信我是爱你的？你说我变了很多，可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你变得不愿意再相信我说的话，甚至来质问我重新接近你的目地。”
“我是单瑾璇，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爱人，难道我对你的所作所为还比不上夏千青说的几句话吗？小湲，你这样做让我觉得很害怕，也很陌生。究竟是我错了，还是其实你已经不再爱我了？欧娅湲，别对我失去信任好不好。”
“抱歉，让我冷静一下。”看着单瑾璇激动的模样，欧娅湲心里酸楚到发涩发疼，就好像用手生生的把心脏扭曲到一起再捏碎那般痛苦。欧娅湲捂着越跳越快的心跑回到自己家里，才刚一到家，她便像脱线的木偶一样跪倒在地上。
单瑾璇的话让她心寒，让她没办法再继续支撑下去。没错，她是变了，变得不再勇敢，变得害怕得不到单瑾璇，亦或者是得到再失去。可单瑾璇却说错了一点，无论何时，自己对她的爱都是最纯粹而不含其它杂质的，她永远都愿意把□□的自己展现在单瑾璇面前，甚至愿意把心掏出来给她。
五年前，她这样做了，单瑾璇却不肯收，现在却又回来要自己再一次把心挖出来。那种痛苦，她怎么懂…怎么明白自己的害怕。这样想着，欧娅湲拿起桌旁的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胸口上，再缓缓刺入。那血的味道甜腻而引人晕眩，痛楚更是让她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瑾…我不是害怕去爱你，也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我怕我再一次为了爱你而死掉，就真的没有机会陪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人家的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