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脱险
清歌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就像是泡着阴河水里——不对,阴河水也不会让她有现在这种冰冷到失去身体的感觉!
也不对,她已经没有神力了,掉进阴河水里,估计只消片刻就会道消。
但即便不是阴河,她感觉自己也快道消了。
冰冷,黑暗,窒息。
是的,她竟然感觉到了窒息的濒死感。
但这样的冰冷麻木很快被打破,黑暗里就像是伸出了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拉扯她,想要将她撕裂开来——早就冻得失去了知觉,所以即便被撕扯也没有半点痛楚,只能感觉到越发明显的死意。
果真,姑姑说得都是对的。
妄动尘心,堕入红尘,终究没有好下场!
如果在这样冰冷黑暗的地方无声无息地道消,如果就这样消失……
然而,在她感觉会这样彻底消失的时候,却仿佛有一个轻微的声音传来,穿过重重的黑暗迷障,越来越响——
清歌……
清歌……清歌!
漫天红光笼罩而下,好似冬雪遇春,早就没有感觉的身体隐隐又有了知觉——仿佛有什么正拉着她的手,又仿佛有什么正紧贴在她的唇上。
紧绷的,温暖的。
窒息的濒死感就像是漫长的幻觉,她重新得到了呼吸和光亮——这样迷蒙轻浅的光亮中,她恍恍惚惚看到了莫弃的脸,似乎还带着焦虑恐慌。
莫弃……莫弃……
你在害怕什么?
——她张张嘴,仿佛就要问出口。
然而只是一个短暂的恍惚,这样的光亮和暖意很快消失,让她完全跌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这一跌,就像是跌进了一个漫长没有尽头的梦——依稀间仿佛又回到了昔日时光,她还是那个万事万物不入眼入心的斩魔神将,依天帝所指,执剑征战,闲时唯一的消遣就是躲在神树宽大的枝叶上躲躲懒,偶尔会陪着月魂去星河采集星霜,再不然就是看无良的神将同僚彼此斗嘴。
没有喜乐悲伤,无波无澜一晃就是千万年。
这样的岁月,于她而言最是平常不过,她知道,往后的千万年,直到她道消魂消,应当都是如此。
然而,这样的理所当然之中,又恍恍惚惚觉得有些许怪异——仿佛……仿佛是少了什么,是的,少了什么!
她一个激灵,霍然惊醒!
水浪的声音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隐约像是近在耳边,身体也仿佛随着水浪的声音摇摆晃动着,温暖的风丝丝缕缕吹在脸上,说不出的舒服。
这感觉,应该是在船上。
一如她刚开始在胡老二的船上醒来时,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有了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就像是遮挡船舱的麻布没有拉好,不远的地方有声音在窸窸窣窣地交谈着,隐约好似在说“怎么还不醒?”“不会是谁淹坏了吧?”“要赶紧上岸找人看看”之类的话语——她的身体大半边都是冰冷麻木的,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灌了水,听说话声就像是忽远忽近,朦朦胧胧听着有些像是胡老二,有觉得不太像,只觉头痛欲裂。
但是,无论是哪个声音,都绝不是莫弃的。
呵……不会是出海寻蓬莱,重逢莫弃,见到君哥,这一些都不过是她的一场虚梦罢,其实她还在胡家的船上,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不对,这不是胡老二的船……
——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格外简陋的舱顶就像是一张临时支起来的麻布,大概随便一阵强风就能把它掀翻,绝不是胡老二那个拿来当住宅用的船舱可比!
所以,她是又被别的人救了?
那么……莫弃呢?
那个君哥,会看着她遭难,但应该不会让莫弃也同样遭难的——有她在侧,莫弃大概是不会落得她这般狼狈的。
她瞪着眼睛看顶上的麻布,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那个人,明明说了“携手百年”,却一次又一次地抛下了她——第一次是去苍山,第二次是在虚空之路,第三次……这是第三次了吧?一次又一次,是因为在他眼里,无法拔剑的她已经无法和他并肩了吧,就想君哥说的那样,是“只会拖后腿”的存在了。
斩魔神女,若是失去了斩魔剑,自然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也是这样想的吧……
莫弃……
她这样混混沌沌地想着时,却忽然听到耳边上传来了一句:“我在。”
——莫弃的声音,沙哑的,温和的!
清歌本能地偏了偏头,就见莫弃的脑袋就趴在她的手边上,脸色有些许苍白,散乱的发丝半干不干耷拉着,仿佛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句,等抬眼看到清歌转头,还呆了一呆,才往前划了两下凑到她脑袋边上,原本阴沉的脸骤然拨云见日。
“清歌,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疼不疼?冷不冷?”
一连串的问题瞬间兜头兜脑地砸过来,这会儿轮到清歌呆了。
她这一呆,也吓到莫弃了——就见他大半个人从水里探出来,扒着船沿想伸手摸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随着他的动作,清歌明显感觉船身向着他那边倾斜,水哗啦啦的响,没等她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就看到一截船桨伸过来,“啪”地拍在了莫弃脸上。
“快放手快放手,你再折腾这船就要翻了!”
莫弃着急清歌,没什么防备,顺势就被拍到水里去了,清歌只觉得船身剧烈晃动了几下,也不再向一边倾斜了——她勉强直起身,就看到自己是躺在一条非常小得船上,给她平躺之后就几乎没什么地方能落脚了,所以莫弃和另外一个年轻男子方才是一只手搭在船沿上跟着船自己在游,只有一个年级稍微大些的大胡子紧巴巴地蹲在船尾划着桨——这条船太小,方才莫弃情急之下又动作太大,翻船的可能性还真的很大,也难怪大胡子会拿桨打人了!
莫弃很快又从水里钻了出来,重新扒住了船沿——这么一下他也冷静下来了,没有再试图趴上船来,只抬手阻拦她挣扎起身:“别动,再躺着休息一会儿,等上了岛我扶你起来。”
估摸着是水里泡久了,清歌浑身冰冷麻木,用尽了力也只勉强抬了个肩膀,闻言顿了顿:“上……岛?”
一张口喉咙干巴巴的疼,简单的两个字她顿了顿才说完。
“别说话,等上岛喝了水再开口。”莫弃道,又指了指前方,“你看,我们到蓬莱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