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经历负面
团队在随宁发展的很快,特别是刘波涛等人先后晋升为公司B级别老总,极大的刺激了新老朋友邀约和发展的神经。由于外来人员的大量涌入,难免引起当地居民的恐慌,同时也引起了当地官方的高度关注。我记得有一次发生的一件事真是让人感到好笑:上午有几十个新老朋友正在课堂聚精会神的听讲,因为教室破旧,没有门,就用一块长方形的花条蛇皮布挂着当门,窗户也是用一块脏兮兮的白色塑料薄模封闭,室内只有讲课时用的弱光吊灯,在课堂后边互相看不清面孔。接近下课的时候,竞然发现课堂后边以稍憩的姿势站着几个身穿制服的工商人员,他们两手交臂抱胸,面带微笑,也在认真听台上的老师讲课,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原因是团队多是混合交叉听课,一般互相都不认。课堂座位设计一般为五十人左右,超员就要站在后边听课,但是老朋友必须把座位让给新朋友。当我们发现后边站的有工商人员以后,立即停止讲课,有带朋友的先把新朋友借故带离课堂,老朋友也继后疏散。
在前一段间里,已有种种迹象表明,即将发生一次大的负面。还是我在表弟家住的时候了,有一天晚上窜寝回来,天色已晚,走在路上,蓦然发现路旁墙上张贴的有东西很醒目,我们几个人走近一看,好家伙,原来是四川官府《关于打击非法传销活动的联合布告》在官府下行公文中,布告和公告是有严格区别的,凡是以布告形式发布的官方文告都具有明显的钢性,所涉及的问题都比较严重。我们反复看了两遍,心里还是有点害怕,布告上所指的与我们所做的好像很符合,难道我们搞的是非法传销活动?当时很多老朋友都说这不是针对我们的,因为我们所从事的是网络营销,绝对不是什么传销。任何人来到这个行业从第一天开始就告诉他,我们是在做网络营销,而且在解释七天上午问题时,还就网络营销和传销有什么区别的问题作了详细解答。回到寝室后大家都反映在路上看到了同样的布告,背地有所议论。到了第二天去听课时,发现路旁墙上的布告都不见了。听说是各寝室领导夜里悄悄把它给全部撕掉了。官府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哪些人干的,对于这种公然蔑视官府权威的行为,官方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听之任之。
继尔又发生跳楼自杀、因消防部门营救而未遂的恶**件。有一个叫二章伟的老板,它是与我同一天夜里上线。他的弟妹和母亲都先后来到这个行业,后又合谋把他父亲忽悠过来,被接到当时徐爱学领导家。当天夜里由表弟带着一位领导前去掳朋友,也就是去忽悠他能够留下来看行业,他当时同意留下来把行业看明白,一切都很正常。徐爱学的寝室是在三楼,门前有一米高的铁栏。到了第四天早晨,他突然骑在铁栏上,以跳楼自杀相威胁,理由是;一是要求公安部门把表弟抓起来,他说是表弟骗了他。二是把他全家人放回去,并退还全部上线款。有关单位接到报案后,迅速组织消防和公安工商等部门赶到事发现场营救,上千名群众围观,直到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才营救成功。
这次严重影响社会稳定事件被刊登在随宁日报上,文中点了表弟的名字,把表弟当成传销头目追查。我当时看了很害怕,据说警方对表弟已立案继缉拿,表弟的确多次要我陪着他四处躲避藏匿。二章伟的父亲也因故意扰乱社会秩序被公安部门行政拘留。紧接着在随宁大面积和深度性的行业负面爆发了。除了墙壁上到处张贴的醒目标语外,还有马路上空的横幅布标比比皆是,均是坚决打击非法传销活动的字样。“传销”二字还单独黑体字书写。更为严厉的是由市政府、公安和工商等部门组织的宣传车,前面悬挂着标语,上边架着高音喇叭,一辆接着一辆的沿着大街小巷,不停的反复高喊,宣传国家有关打击非法传销活动的法规和传销活动的社会危害性,狼烟弥漫,人心惶惶,还有一帮子人专门查寝室、抄课堂。团队开始打游击。
表弟为躲避追查,神出鬼没,经常蛰伏在一些小旅馆,有时白天带着几个老板到荒郊野外,扮演成挖野菜的居民,行踪不定。由于新朋友不断的涌来和官府对行业的打击有力度不断加大,团队采取了各种应对措施;有时把老朋友集中在一部分寝室,最多的一个寝室装二十五六个人,不准亮灯,不准说话,不准有任何声音。到了半夜悄悄吃顿饭,一闷就是好几天,日夜就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被窝里,寂静如死水一般,有人敲门不应,给外人造成人去楼空的假像。有新朋友的寝室或集中轮流开课,或分散到到某领导家听课,或到外边树林和偏僻的地方解释七天问题。最后还是不安全,经常被工商公安围剿。团队决定所有人天不亮就出门,半夜再悄悄回寝室休息,每天都是夜里吃一顿饭。我们每天早晨在天微明的时候,就来到随宁新建的涪江三桥左边的沙石滩上。
涪江发源于四川省松潘县与平武县之间的岷山主峰雪宝顶,是嘉陵江的支流,流经随宁市区。涪江大桥是改革开放后新建的一座大型桥梁,长约1600米,宽28米左右。到了冬季江水犹如山间小溪,跨步可越,一望无际的是形形色色的鹅卵石。每天清晨站在江岸边远远望去,沙石滩上坐着黑鸦鸦的数百人,围成大大小小的圈子,有的圈子中间还站着一个人在讲演什么,反正不像寝室课堂那么正规。那么多人就像开大会一样,照样唱歌,拍手,讲课。当地的老百姓大多数都知道我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从没有官府的人员到石头滩上找我们的麻烦。我们都是天不亮就吃完饭,因为在那个时间段里最安全,外人睡的正香。大家中午都不吃饭,新朋友可以有带朋友的想办法去买点东西吃,夜里很晚才一个一个的进门。行业里也逐步摸索和总结出一套应对负面的经验;如果没人报警,凡是起五更摸半夜的事,吃皇粮的人一般是不愿意干的。
我对玩石头很感兴趣,每逢在开课之前和中间休息的时候,我总是捡一些不同形态和不同颜色的石头来玩赏。艺术家和收藏家都认为奇石具有灵性。我觉得这些沉卧在河床江心千万年的普通石头,也同样能引发很多联想;每当我来到这空旷的石滩上,抚摸和欣赏这些石头时,不免会陷入沉思,这些无数的鹅卵石在若干万年前从高山上滚落到大江大河中时,都是有角有棱的,有的甚至还很锋利,后不知经过多少年的风刮日晒,水刷撞击,才变成了光亮圆滑的鹅卵石。人生不也是如此么?当一个人在步入社会之前,青春年少,血气方刚,头上有角,身上长刺,初生牛犊不怕虎,随着人生的链条不断拉长和生活的磨砺,同样会变得圆融或者圆滑。在无数的石堆里却找不到一个有角有棱的石头,这就是大环境的力量。
天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石神要到世间生活,虽名为石神,其实质还是一块石头。是石头到下界还得以石头为伍,于是就降落在茫茫的石滩上,因为它过于方正,就无法容身,在无垠的石滩上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天上。上帝告诉它;在一个全部是鹅卵石的大环境里,是不可能有方正石头生存的空间。人也是一样,要想生存的好,处世就得圆融。在官场上,你可以不愿意同流合污,但必须学会随波逐浪。有人甚至发牢骚时说;有时候出于污泥而不染,还不如出于洁白而染污泥。
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环境不仅可以造就人,而且还能改变一个人,有时我在想,这个行业的环境所产生效果实在不可思义;在家里一向骄傲自大的人到这里以后变得却很谦虚,生活奢侈的人来到这里变得非常俭朴,懒惰的人来到这里变得相当勤快,吃喝嫖赌的人在这里竟然改掉了恶习,不肖的忤逆之子在这里变得对父母十分孝顺,社会上的小混混变成了孺子可教也,甚至有一个吸毒者还自觉戒掉了毒瘾。有一位从河北邢台来看儿子的母亲,看得出她是个贵妇人,在团队里呆了好几天,串了好几家寝,她想请领导给解释一个困惑;她说她的儿子才十七八岁,在家里是少爷,上学不成,花钱如流水,衣服非名牌不穿,吃东西总是挑三拣四,整天睡懒觉,喊不起来,把父母气个半死。在你们这里,给他买一件衣服他不穿,还说什么叫我理财,给他买点东西吃,他闻都不闻一下。吃粗米干饭,菜里没有一滴油,又苦又咸,他还说香,更让她不能理解的是;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准时起床,两只小手爪冻得红红的去切菜做饭,争着洗碗刷锅。她说她都心疼的直流泪,想搞明白这里到底用的是什么办法能把她的孩子改变成这个样?领导告诉她多看几天自然就会明白。
团队与工商公安之间天天就像老鼠和猫一样捉谜藏,最终还是被猫抓着。有一次我们的课堂终于被工商和公安等重兵包围,所庆幸的是剿而未灭。那是一个晴朗日子,我奉寝室领导之命与推荐人一起去火车站接一个新朋友,也就是万华国的亲舅,是个被免职的村支书,叫卫道生,四十五岁左右。我们的任务同样是能把他下车后忽悠到课堂。车站广场有很多人都是来接这趟车次下车的新朋友的。课堂设在涪江大桥那边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教室在二楼。有人在陆续走进教室,当然新朋友和刚上线的老板比较多。还有我网下的新朋友,高义豪的儿子也是那一天刚到,由他爸和带朋友的领着已先到了课堂。当我们走进课堂时,早有人在唱歌拍手,给新朋友的感觉就是在开生意介绍会。
刚开课不久,突然来了一大群工商公安人员闯进了课堂,门已被几个人堵住,公安人员口个个手里还拿着警棍,口里大声喝道;“都不许动”,场面十分吓人,我也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大的负面,当时感到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的行为受到国家执法人员的否认,感到很耻辱,心里很紧张,团队里有规定;凡是遇到负面,带朋友的和推荐人及老朋友一定要保持镇定,要保护好新朋友,以免因负面走掉。所以我假装冷静,面带微笑。当时也有从河南安阳迁过来的老朋友,也就是团队里所谓“负面油子”,对于这种场面见怪不怪,有一个老朋友还大胆走上讲唱歌,叫大家不要害怕。他们闯进来时,当时就一个课堂领导庹超赶紧躲到最后边的人群中,被新朋友指认出来,有两个警察上前一手揪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提着警棒,把他带出了课堂。随后一个四五十岁的公商部门领导,戴副眼镜,瘪瘪的嘴,领着人对我们逐个登记和查验身份证,接下来又开始对课堂进行录像。我与其他几人还单独被请到主席台上照了个人像。我看到有些没有经历过负面的人有点惊慌失措,个别新朋友吓得脸色发白,身子在发抖。登记和录像完了以后我们都被驱赶到楼下附近的一个广场上站着,有很多公安和工商人员看守,谁也别想逃跑。
我们几十个人分别上了早已在此等候的两辆大巴车,幌幌悠悠的被拉到了随宁市工商局大院,又被分割成几小块在那蹲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每个人都像待宰的羊羔一样听候发落。一个个新老朋友被叫到楼上隔离询问,每个人下来以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中午下班有人轮流看着我们,不吃饭,不喝水,就在那蹲着。到了下午询问继续,我带的那个新朋友和几个老朋友被指定在一个停车房里,这时有一个工作人员把我带的那个新朋友带走了,我心想这回真的要完了,他刚到,什么也不知道,肯定会把我给供出来,果不其然,不多一会儿,我带的这位新朋友就下了楼,直向我在的位置走来,后边还跟着一个人,我猜到一定是冲着我来的,在新朋友的指认下,我被那个工商人员带走了。在走之前,因不能互相通气,也不知道被叫到楼上都问些什么?该做那方面的准备?所以心里没有一点底。
我跟着那个人走到工商局办公大楼电梯房,上了五楼,拐弯来到一门前,看门牌我知道是副局长的办公室,里面有一个年轻人在无聊的看报纸,我被带进屋时,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带我进来的那个人转身离开,我主动坐在硬板沙发上,问那个年轻人是否允许吸烟,他点点头。坐了很有一会儿冷板凳,走进来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胖老头,挺着大肚子,一副贪官相,我估计他就是这位副局长。他坐下来以后,说话并没有一点严厉的味道,只是让我主动把口袋的东西掏出来放在办公桌上;一部破手机、一个小电话本和几元零钱。他开始对我进行询问;姓名、年龄、住址等,他重点是问我是谁把我骗来的。关于这一点,行业有特别规定;遇上负面,推荐人的姓名死活是不能告诉他们的。我清楚这位副局长问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是走一下过场,他让我在询问记录本上签了名。到了这个时候,开始的担心害怕感觉是有点多余。
这一关本来到此应该算是过去了,可又发了一个大岔子,这位副局长无意中翻看了一下我的电话本时,眉头立即蹙了起来,他开始翻看我电话本时,我心里就惴惴不安,知道本上有表弟的名字和电话,如果他发现了本子中的秘密,里面的表弟正是他们和警方苦苦要找的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开始认真起来,讯问我与表弟是什么关系和表弟的去向?无论他怎么逼问我就是坚持一句话;不认识表弟,电话是别人抄给我的。结果他一无所获,罚我站了一个多小时,并给我认真分析了这个行业的社会危害性和最后结果,还给我有选择的读了一段国家关于对于这个行业的禁令。当时他的话我一点也听不进去,认为他是我们成功路上的最大障碍,只有表弟的话和行业的未来才是对的。最后还是让我下了楼,走时还把手机和几元钱还给了我,只是把电话本留下。
下了楼以后,大家都被集中在大院里,排成方队,先有一名工作人员给我们训话,随后他拿出一份报纸给我们读一遍,他读的原来就是《随宁日报》关于那次二章伟老爸跳楼事件的报道。文章篇幅不是太长。几分钟就能读完。他让从第一排第一个人开始,每个人站出来面对着大家读上一遍,我站在第二排的第一位,当临到我读时,我说我的眼睛老花,看不清字,他又让我找个人代读,我说我都不认识,他气得没办法,就把一个叫任辉光的老板掂了出来替我读,任老板是个老“负面油子”,工商部门的很多人和警察都认识他。有一个叫张见博的老板因所谓的不听话,还被他们狠狠的揍了一顿,从我往下就没有再让人读了,大家对他们暴力执法表示抗议,他们也担心我们把事情闹大,也就停止了训话。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她们开始逐个问我们有没有被子和路费?我就上前弟一个答道;没有。我在团队里给人的印像是岁数大,有学问,当过干部,说话有份量,在老板中是个领头羊。大家听我回答没有被子和路费,都跟着说没有。他们的意思是让我们自己买车票回家,这回他们真的没招了,我们这么多人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最后就用车把我们这一帮子穷光蛋送到随宁市社会收容站。车到了收容站大门口停下了,我们发现负责押送我们的人与收容站的工作人员发生激烈的争吵,很明显,收容站不愿意收容我们这些人。但是,最终还是把我们塞进了收容站的院子,几十个人把收容站的办公室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吵闹着一天多没吃饭了,要求他们给弄饭吃,并要求找睡觉的地方,已经是七八点钟了还没有结果,大家干脆就跟他们来个孙悟空大闹天空,有的躺在沙发上,更多人坐在或睡在办公桌上,门里门外都人,大吵大闹,要吃要喝,把两个值班的工作人员气得七巧生烟。没办法,有一个岁数大点的人大声吼道;说我们不属于救助对象,并用手指着墙上张贴的国家关于收容法规,一条一条的念给我们听。因为我在家时知道一些有关收容的法规常识。所以我看时机已成熟,就带头对工作人员说;“我在这里有亲戚,自己救助是否可以?”这话正中他们的下怀,顺口答道;“当然可以”。立即发给我已张被收容人员登记表,表格是他们按照工商部门提供的资料填好的。我看在收容原因一栏里填写的是;“涉嫌传销”四字。在救助栏里我又填上“自救”二字,签个名交给他们后就出去了,大家看我用这个方法被放了出去,接着一个接着一个都出来了,十多点以后,我们都又悄悄的回到了各自的寝室。
表弟虽说是躲在外边,但十分关注这次负面的势态发展,他不断的通过电话了解情况。当天夜里按照团队的部署,要求大家一定要正确认识和对待这次负面,说它是好事不是坏事,用事实向新朋友说明我们所从事的行业就是不犯法。经历这次考验,下次更有经验。表弟对于我这次没有牵连着他大加赞赏。尽管如何做工作还是走了不少新朋友,我带的那个新朋友后经几个B级别老总沟通也不行,还是走掉了。通过这次有惊无险的风波,我比以前更有所清醒;我们这个行业或许就是传销行业,我们的行为可能就是在搞传销活动,但谁也不愿意说出口,心想但愿它不是更好。有一天夜里一个叫石亮的老板对我说;他说我们搞的其实就是传销,只不过是披着网络营销的外衣、打着网络营销的招牌而已。从那以后我内心里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只是不说出口罢了。客观的说,官方的看法和态度还是很有权威性的,不过从踏进这个行业第一步就开始灌输一种思想,那就是只听领导的话,不能听官府的话。按照团队的要求,这一段时间里负面太大,邀约新朋友要缓一缓,但是每天还是有不少新朋友应邀过来。寝室领导告诉我,我们的寝室马上要到一个在军界干过多年的重量级人物,是张大伟和表弟整体网下新老朋友中起点最高。身份最特殊的一个新朋友,把握难度非常大,团队里安排我当他的带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