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去深圳过年
开完会以后我就去了火车站,在头一天我已把往南的车票买好,因为襄樊到深圳的车票早已售完,就只买好到广州。十点多钟的时侯我坐上开往广州的列车,在春运期间,虽然是往南,但乘车的人还是比较多,我买的依然是站票。我想每到这个时侯所有火车汽车上的人都会很多,因为要回去过年,有家牵挂着她们,有亲人在企盼着她们。奔驰的列车载着她们的心身和与亲人团聚的梦寐,载着鼓鼓的钱包和各种礼品,离家是越来越近,而我却两手空空,怀着一个破碎的梦,又离家越来越远。这实在是一种狼狈和无奈的选择,初来行业时,我把表弟的承诺都信以为真,把生命的最后三分之一,甚至一家人的未来都托付给了表弟,又把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A级别。如今升A快一年了,却落得如此下场,不知道与孩子见面后该如何交代是好?还有那些在汶川地震中遇难的陆春芹、王伟志等八个人,她们的父母和亲人这些年不知是怎样度过除夕夜晚的?我去深圳过春节除了表弟夫妻两个知道以外,在十堰可能没有其他人知道,因为这一天正好是小年,也就是腊月二十三,所以何老师给我发来了祝福的短信,其中还问我还回不回去过年?当然她也不知道我去南方过年,所以就给她回了四句话,其实也算是一首没有水平的拙诗,来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游子想家家已无,心思悠悠南国走。一年收获知多少?除却伤心不再有”。
第二天上午我在广州车站下了车,因为平生是第一次到广州,出了车站,面对茫茫人海,车流如蚁,高楼林立,天桥交织的情景,四顾茫然。广州车站在春运期间,秩序很好,凡是路口和拐弯处都有路警、劝导员及志愿者,为旅客指点迷津,我很快找到了去深圳的长途汽车。当汽车驶出广州市区后,一路风光满眼,温暖如春。
经过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行驶,渐渐进入深圳郊区,这个昔日荒凉偏远的边陲小镇,经过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和经营,早已经发展成为一个拥有一千多万人口的国际化大城市和对外窗口。繁花似锦,春色依旧,到处都呈现出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象。从深圳到龙岗,一路上再也看不到城市和乡村的区别,宽阔的公路,纵横交错,灰色的立交桥,横空出世。公路两旁,琼楼林立;“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玉树连枝,叶绿花红;千里画卷,一望无际。这里早已实现了城乡一体化,人民群众过上了现代化的小康生活。而我们的家乡,包括内地的很多地方,与这里相比,无疑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在沿海和一些经济发达的地区,除了国家政策的倾斜和资金流向及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等先决条件以外,人们的思想意识超前也是一个很重要因素;在内地很多发展落后的地方,除了受到外部环境和客观条件制约以外,而思想观念的的严重保守和滞后及信息闭塞,没有很好的利用国家政策资源也是非常重要的原因。尤其是一个地方或一个单位的决策人,他的官德、工作能力和思想观念,直接决定着一个地方和单位的命运,而一个地方或单位的命运又决定着很多个人的命运。在报纸上经常可以看到内地也有很多经济发展相当好的乡村,我在当基层干部时还亲自参观过巩义市的竹林村和临颖县的南街村,这些地方在改革开放之前发展的都已经很好。昔阳县大寨村的人事变更和形势变化很能说明一个问题,“四人帮”倒台不久,陈永贵的接班人郭凤莲被调离村支书的岗位,后来更换了四位村支书都没有阻挡着世人对美誉全球的大寨日趋冷落。一九九一年,郭凤莲重新担任大寨村党支步书记,在很短的时间里,大寨跃入全国十大明显村,仆倒的大寨红旗再次迎风飘扬,吸引着世人的眼球。因此大寨人能过上小康生活,不仅要感谢党的政策和郭凤莲,更应该感谢那位第一个大胆提出重新起用郭凤莲的上级领导人。
有人把现在的官员划分为四类:第一类是为人民办实事而不**的官,这是老百姓最爱戴的官,像焦裕禄、史来贺、孔繁生这样的官,他们心里装的全是人民群众,唯独没有他们自己。但这类官员已经成为特级国宝;第二类是只会搞**而不为群众办事的官,这类官是老百姓最痛恨的官,这类官即祸国,又殃民;第三类官即不**,也不为群众办事的官,这类官是尸位素餐的庸官,是瘫痪在前进路上的一辆破车,其危害程度往往不亚于贪官;第四类是即能为群众办实事和办好事,但又大搞**的官,这类官是最现实的官。在一个权钱关系,权色关系,裙带关系和血缘关系织成的而又牢不可破的关系网社会里,仅凭良好的愿望和个人的能力想把自己权力范围内的事情办成办好,其难度是相当大的,甚至是不可能的。有句话说的颇有意味:“民穷官富,权力末路,民富官富,官瘾过透”。所以我们的前贤在论述为官之道时说过:“眼前百姓即儿孙,莫道百姓可欺,且留下儿孙地步;堂上一官称父母,漫道一官好做。多尽些父母恩情,意在为官者,作孽易,造福也易,不可不慎也。
江南虽好是他乡。我们的家乡在改革开放前同样是一张白纸,本来可以图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和图画,但改革开放的车轮已向前滚动了三十多年,由于受到各种因素的制约,尤其人为因素的制约,依然是素描淡写,而没有借助于改革开放政策的大手笔描绘出一副壮丽的画卷。经济发展与发达地区及内地发展好的地方相比,应该说不是很大的差别,而是天上和地上的差别。在二00三年以前,有讽刺意味的是,很多解放前外出的人,时隔几十年回到家乡时,还能找到自己的村庄和老宅。早在十多年前,我们村里因基层**引发连续不断的群体上访。当权的最喜欢当太平官,“浪平龙卧稳。云静鹤飞高”,最害怕“这不冒泡那冒泡”,也就是怕“刁民”闹事。在那个稳定压倒一切,社会治安一票否决的特殊年代里,所管辖范围内的社会治安如何?直接关系到头头的政绩和升迁。有一天下午,我正闭门在院里看书,有人敲开了我的院门,一看是乡政府的两名青年干部,我当然都认识,一个是主管纪检的刘书记,另一个是****办的高秘书,都是大学文化。找我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群体上访更深层次的原因,平息上访风波。那个时侯,一般都是只找群众的事,不找当官的事,所以就和他们胡扯了几个小时,最后他们让我谈一点看法的时侯,我就拿起笔给他们写了一首题为《村情》的诗:“年年秋风吹大荒,课税缴罢心半凉。群鸟乱飞离巢去。头雁高卧不领行。官肥民瘦恨硕鼠,山高路远望小康。待到春风度玉门,嗅得百花自然香”。
几十年来,由于家乡经济发展比较滞后,才使一茬又一茬的的人。特别年轻人把外出打工作为改变生存条件的唯一途径;因为贫富悬殊越来越大和社会就业难度的压力,导致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心理失衡,急于短期暴富,所以才瞄准了这个行业。我们的家乡状况只不过是很多地方的一个缩影,从事这个行业人员所在地经济发展的落后和社会公平竞争舞台的逐渐消隐,是这个行业兴而不衰的主要社会因素。有两点足以说明,第一,凡是工作条件和生活条件非常优越的人来从事这个行业的比例相当小,即便是因失意来几个,那只是个别现象,所坚持的时间也不会太久;第二,凡是明星村和经济发展特别好的地方,绝不会有人来干这个行业。我走了很多城市的团队,从没有看到或听说有这些地方的人来干这个行业。
我到深圳以后,就实话告诉孩子我跟着表弟干这几年没有挣到钱,不过他早就从女儿那里知道,我升A以后没钱和在十堰的一些情况。他没有抱怨我,更没有指责我,只是规劝即早离开这个行业,否则最后必然人财两空,身败名裂。看到孩子这几年在外无家可归和独自艰辛的生活,一种对儿女的愧疚感情不自禁的涌上心头,如果不是选择了这个行业,怎么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在初来行业的时侯,很多人都以为以前没有遇到这个行业真是白活了,现再回过头看一看自己这几年所走过的路,被人愚弄和当猴子耍了几年,而且耍的家破人亡,那才真的是白活了。表弟对我来深圳过年不高兴,更不支持,他经常把他自己的孩子夸成一朵花,把别人的孩子说成豆腐渣。自己的孩子再不好,那也是亲生骨肉,俗话说:猫生猫疼,狗生狗疼,不是谁的骨肉不连谁的心。我曾经亲身经历和目睹过一件事:这个事发生在八十年代初期,农村才开始分田到户,村庄住有两户人家,隔路为邻,关系和睦。在一个夏天里,其中的一家三岁的儿子在吃中午饭的时侯不幸落水溺死,孩子的父母哭天号地,悲痛欲绝,亲人呜咽;而另一家邻居正值上午有客人,女人厨房做饭,男人陪客人划拳喝酒,女人闻讯赶忙放下手头活儿跑到现场唏嘘几声,又赶紧跑回去做饭,男人陪客人该吃该喝,若无其事。到了第二天中午,头天有客的一家的一头水牛,戏水时猝死在塘里了。在当时生产力还很落后的情况下,耕牛就是一家人维持生计的本钱,也是家里最大的一宗财产,所以女人就蹲在塘边上把嗓就哭哑了,男人在一旁哭丧着脸,垂头丧气。由此可见,在一般情况下,每个人都是非常关注和看重自己的利益而对别人的痛苦却麻木不仁。
除夕的晚上因为没有家的感觉,所以也很平淡。好在吃罢饭,孩子的几个玩伴都过来相聚,还有家乡的人听说我过来了也来看望。他们虽说都是打工的,但抽的烟都是二十五元一盒的《芙蓉王》牌,还有年青人吸的档次更高,那就是《中华》和《玉溪》牌香烟。听说在广州深圳就是拣垃圾的人抽烟价位也在十元以上,我这个行业的所谓A级别大老总抽的烟却是六元一包的《好日子》,也是在深圳最低价位的香烟。不过这比在十堰还好一点,在十堰抽的是四元一包的白盒《梅花》牌香烟。男人抽烟和穿衣服一样,是品位的像征。自己一个人吸低档次的烟,也到无所谓,最怕的是遇见熟人,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吸的是最低档次的香烟,那会严重损害行业形象的,自己也会感到很丟人,所以在深圳那段日子里,我从来没有给任何人当面递过一支烟。
除夕之夜,王峥超从深圳市区专程赶来看我,提前几天从孩子那里知道我要来深圳过春节的信息。他是我们河南周口人,是儿子在洛阳上大学时的异校同学。他来这个行业比较早,2007年春天,团队还在都江堰时他已经是行业的老板了。他在河南科技大学读本科,还差一年没有毕业,上线款是从同学那里借来的,上线后成为我小枝上一名老板,也是我的直接下级部门。因为他长的比较帅气,戴副眼镜,说话很有水平,课讲的非常棒,举止很像个教授模样,所以大家就给他送个雅号----王教授,称呼他为王教授王老板。他本想通过这个行业杀出一条血路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结果却事与愿违,一直发展不动,连一个人也没有骗来。听说他的母亲是个退休教师,家里知道他放弃学业来干这个行业以后,无法接受和理解他的选择。他做行业的意志很坚决,有一次他的父亲和他的舅舅亲自跑到团队来,强行把他带走,可到了成都上火车的时侯他又乘机遛走,返回了团队。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哥哥又亲自跑到团队来,想看一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很认真的看了一个多星期的课程。他也是个大学毕业生,在考察行业期间,从不多说话,很有自己见解和独立思考能力。在他看了第二节课程,即“四个发展”以后,还是要劝说弟弟跟他一块回去,在走之前,我曾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与他交谈,有意想把他留下来帮助他弟弟共同发展我的小枝。他最后的结论是:这个行业的奖金分配制度玩的是一种文字和和数字游戏,成功的机率极低,甚至是一个陷井。我虽然没有说服他,但他也没有说服他的弟弟王老板跟他一起走,第二天他还是一个人离开了都江堰。
王老板这个年青人,不仅能力强,人品也不差,在团队里平时很讨人喜欢,当领导是块好料子,我曾几次想提拔他作领导,但因他发展不动,手下没有一个人毛,又没有一点经济基础,所以只能当老板。后来我把一个叫关海的朋友放在他的下边,大枝很快发展起来,但他的小枝仍然是个零,很快又被超越,还是一分钱拿不到。他为团队带了不少大学生新朋友和付出很多,地震发生后始终在第一线,冒着生命的危险营救遇难人员,还亲自到火葬场为遇难者送别。团队迁到永州以后,由于他平时饭量较大,在行业里长期处在食不果腹和营养不良的状态,使他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损害,后又患病无钱医治。2008年七月份,我同意他脱网外出打工,挣钱治病。因为他平时与我们一家人的感情较深,到深圳后就先与儿子一起吃住,后在市里人才市场谋了一份职业,工作条件和报酬都很理想。
听说他离开团队以后,还一直关注着我的情况,听说我来深圳,所以就专程来看我,相见以后,感慨不已。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与他在团队的时侯判若两人:西装革履,领带飘胸,红光满面,气宇轩昂。由于行业的敏感性,我与他的交谈还是较为谨慎的,不过他从孩子口里和他与我相见后的观察中,有可能知道我升A以后没有挣到多少钱。我知道他平时看问题是很有深度的,他让我睁开眼睛仔细看一下,“在这个行业里赚到钱的人平时在社会上都是一些什么货色”?你可别说,他的这句话还真有点提醒了我,平时根本就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或许是我这次来深圳其中的一个收获。后来我的好朋友范光荣也有这个看法。别的我不是太清楚,对于两个表弟和刘波涛等人的为人我还是略知一二的。我也知道历史上的刘邦会耍无赖和不讲信义,却登上了九五之尊,而项羽讲信义却落得个自刎乌江的悲惨结局。值得赞许的是,刘邦在搞政治上善于玩弄权术不讲信义,但在做人上却有两大闪光点:一是对有功的部下慷慨给予奖赏,从不小气吝啬;二是富贵不忘故旧,亲情、友情和爱情与王业一路同行,在沛县一起与他打天下的弟兄、亲戚和家人多以富贵善终。而这个行业则是只讲贪婪不讲信义,只讲索取,不讲给予,而且苦害的尽是自己的亲戚朋友。后来我在一篇文章上看到这样一句话,大概的意思是: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个行业的诞生,给社会上平时善于玩弄心术和违背做人原则的人精子,提供了一个释放能量和施展人生价值的舞台。正好印证了王老板的这一看法,虽说不尽其然,但从一个个丢盔撂甲败下阵来的人去细心观察,难道不是吗?一句话,如果你不背信弃义或者说你是一个诚信和想做一个诚信的人,就休想在这个行业里赚到一分钱,当然,亏钱丢人的“好事”肯定是非你莫属。
这个除夕夜晚虽然没有像在家里那样温馨祥和,但比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十堰五0厂呆着要好得多,不仅有个孩子在身边,而且还是他乡遇故知。正当我们聊得忘记烦恼和忧愁的时侯,我突然接到一个从远方打来的电话,女儿的祝福的电话已经打过,又是谁的问侯电话呢?自从电话这个信息工具问世以来,凡是春节打电话的,无一不是祝福和问候电话。我这个被世人遗忘的人,在这个时侯还能够接到谁个打来的问候电话呢?便从内心深处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人们常说:凡事都不要高兴的太早。当我看到来电显示时,便皱起了眉头,难道是表弟起了恻隐之心,在这个时侯还能舍福给我打个问候电话?当然,能让表弟这样的人物打个问候电话那可是得要相当大的脸面。不过,几年来与表弟打交道的经验告诉我,还是那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表弟打电话,不是催要上线款,就是要说难听话。俗话说:怕之怕,狼来吓,不是碰着神拦路,就是遇上鬼打架,果然不出所料。不过表弟在电话里第一句话问的还算可以,声音不是太的,问我走到后,孩子高不高兴?我告诉他就那个样。从表弟问这句话,我感觉他心里一定是很发虚,如果我跟着他干这几年挣到了钱,孩子见了他的老爸怎能会不高兴呢?第二句话就变了腔调,开始吼起来了,质问我“团队拖欠工资的事我知道不知道”?我说“知道”。表弟指责我对鲁文智和上线款监管不到位,叫我过罢年赶紧返回十堰,必须在正月十五以前想办法把工资发下去。看来表弟对拖欠工资的事特别生气和关注,他比谁都明白,春节之前发不了工资,会严重影响春节过后邀约新朋友,没有新朋友的到来,就没有上线业绩,没有业绩,我们和下边的人都拿不到小钱,他也拿不到大把钞票,按照他的说法,会直接影响他的经济收入。
表弟在挂电话之前,还特意交代我“在那花钱要悠着点,节省点钱,留作过了年小枝上迁网用”。我听后头都大了,表弟一边对我说,这个行业都是按照他的做法,一边又说他的做法跟别人不一样,卖矛又卖盾他确实是行家。不过,在除夕之夜,类似表弟这样内容的电话,就是在全国所有的电话往来中也是绝无仅有的。不是我心胸狭隘,在这样的背景和时侯接到这样的电话,谁都会有想法,甚至会伤心。当然,也许是贵人忘事多,像我一样,忘记了今夕是何夕?在我小时侯,就听老年人说过:每年到了腊月三十和正月初一这两天,鬼神都放假,阴曹不谈钱,人间不讨债,穷富过个安身年。事后不能不让人往这方面去想:谁粘上了这个行业、包括粘上了表弟,莫说赚到钱买车买房,能活过来或不家破人亡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当然能过一个平安年也算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