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阴谋
执政院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围坐着一群面色阴沉的人,有的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有的在向自己的随扈交代着什么。长桌首席坐着面色平和的李尔·德兰纳克。
他朝下面的众人挥了挥手,所有的随从和资历不够的人全都识趣的退下。最后一个人离开的时候关上了沉重的大门,屋子里只剩下八个有资格参与到最高机密的人。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洒进封闭的空间里,显得肃穆而沉重,在场的诸人沉默的状态也是如此。
李尔?德兰纳克打了一个响指,从他身后的阴影中走出一人——银盔,银甲,银色鬼面。
“说说情况吧。”李尔·德兰纳克命令道。
长生军的使者行了一礼,说道:
“我们在朗德贝尔外围的布置没能挡住凡迪埃尔·菲拉洛,前天就有人看到他们一行四人在朗德贝尔通关,今天早上应该已经到了裴扬。不过我们的人没有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反侦察的能力很强,如果我们贸然跟随一定会打草惊蛇,所以现在无法掌握他们的行踪,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们已经到了。”
下面产生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几个人悉悉索索的交头接耳讨论起来。李尔?德兰纳克敲了敲桌子,下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凡迪埃尔来裴扬的原因想必大家都清楚,这件事情多年前就已经被我们察觉,现在的问题是他会不会影响到我们更深层次的布置。”
“您说的更深层次的布置,是指兰开斯特教皇廷那边的布置,还是圣炎杰奥斯皇那边的布置?”下面坐着的一个中年壮汉抱着肩膀问道。
李尔·德兰纳克看着裴扬四剑之一的川添家主,微微一笑。
“都有。”
“在我看来,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教皇廷那边我们当然要考虑,不过你知道我更重视杰奥斯皇的感受。也许现在是该让教皇廷的布置浮出水面的时候了。凡迪埃尔——这个人杰奥斯皇并不希望在未来他建立的新世界中出现,我们不妨借着教皇廷的手先除掉他如何?”
沉默不语的班宁将军开口了“我的军队现在还不适合暴露,这件事只靠教皇廷派来势力能不能做到?”
“当然不会只依靠教皇廷那几个人,我们得到了月读和天照的指挥权,现在是时候动用了。况且还有长生军这只强援,想来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执政官大人,我们长生军效忠于菲因正统王室,伪帝菲洛泽尔和凡迪埃尔正是我们要除掉的敌人,但您答应过我们的事情请务必做到。”鬼面长生军木然的说道。
“我的承诺一向不会食言,凡迪埃尔一死,教皇廷的布置就会公布天下,这点符合杰奥斯皇的利益,也符合你们的利益。至于你们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好了,你们从裴扬离开的时候就可以带走。”
“不过我很好奇,流亡贵族需要那些东西干什么?是不是北边的主子让你们收集的?”李尔·德兰纳克装作不经意的一问,长生军使者身体一抖,首席执政官几乎能隔着银色鬼面感受到他脸上的抽搐。
“长生军的主人是菲因正朔,请你不要再叫他们流亡贵族。至于北边的事情,你知道的太多对自己并没什么好处。我先下去了,有什么布置尽管来通知我们。”长生军使者行了一个礼径自退下。
李尔·德兰纳克摸了摸自己短的微微刺手的胡子,长生军的反映自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北边那个潜伏着的势力,究竟是什么?奥丁神国的官方或者宗教组织?他现在也只是略知皮毛,甚至背后许诺他成为未来裴扬城主的杰奥斯皇也不清楚。不过至少现在是合作的态势,他也不好深究。
首席执政官拍了拍手,大门被推开了一个缝隙,刚刚成为对策局首脑的谏山明心侧身进来,跪在地上,俯首听命。
“今天晚上你把黄泉叫到后山,让月读和天照布置在外围待命。其他的我自有安排。然后明天裴扬就能抓到杀害谏山辽的凶手了。你就放心的当你的对策局老大吧。”李尔·德兰纳克声音低沉,却富有诱惑力。谏山明心听过之后大喜过望,深深地鞠了一躬,从房间离去。
“我还是不放心这个人,他真的能控制住月读和天照么?”川添家主心头仍有忧虑。他能从谏山明心身上感觉到危险,这危险不单单来自于杀死亲人的那种狠毒和残忍,还有来自骨子里的脆弱和不堪。
“我相信的并不是他的能力,我相信的是月读和天照的素养。谏山辽亲自调教的部队,怎么可能不执行命令呢,你说呢?”李尔·德兰纳克胸有成竹的微笑着,川添家主也放下了心头的担忧跟着笑了起来,班宁将军也笑了,那些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们都笑了起来。
黄泉并不知道背后有什么阴谋和陷阱,她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可能性,于是带着自己幼年时代练习用的短刀去找谏山明心。她找到谏山明心的时候,正见他与天照首领神原冲、月读首领弓冢满月会面。黄泉在门外靠着墙壁等着他们结束,神原冲和弓冢满月相继从房间里出来,和她点头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黄泉走进谏山明心的房间,这正是当初谏山辽的书房,一股熟悉的味道飘在房间里,但很多摆设都已经换了地方。黄泉看到熟悉的东西有些悲伤,却强压着情绪问道:
“我想知道父亲被害的事情,所有的真相。”
谏山明心笑了笑,“你来的正好,我今天叫他们来就是为了抓住暗杀叔叔的凶手。”
“你已经有眉目了?”
“我得到了情报,凶手今天可能会出现在后山,月读和天照已经先一步去布置了,今天晚上就是出结果的时候,你要不要过来?”
原来凶手不是兄长,黄泉心里的担忧放下了一大半,她恨不能手刃凶手,怎么可能不去,黄泉简直希望立刻就走。
见黄泉毫无防备的答应下来,谏山明心仍然保持这微笑,
“那晚上太阳落山之后,你就到后山来,就是小时候我们练剑的那颗大树下面。不要太晚了,我怕你赶不上。”
黄泉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谏山明心心里面涌起了一股难以压抑的波澜,马上就可以了,杀死黄泉,栽赃嫁祸,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怀疑,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位子坐不稳,有首席执政官这个大靠山,他就可以在裴扬横行无忌。
那时连城主都要顾及他的感受,再不会有人说他是逃兵的儿子,再也不会有人说他的资质比不过黄泉,再也不会有人对他吹毛求疵。
想到这里,谏山明心仰起头来狂笑不止,笑着笑着却不知道为何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为了这一瞬间,为了自己再不受人约束,他付出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良知,他的心仿佛破了个大洞,他只能不断地遗忘,拼命地遗忘,让自己什么都不想。
他粗暴的站了起来,桌子都被撞翻,他仍然感到愤怒,拼命地砸着,砸着,谏山明心想要把所有和谏山辽有关的东西全部砸掉,这世上再没有谏山辽存在过的痕迹,他就再不用背负杀死谏山辽的罪孽。
“黄泉——你也是谏山辽留下的罪,今天一定要把你除掉!”
谏山明心低沉的怒吼,沉浸在狂暴当中。
太阳刚落山,黄泉就迫不及待的穿上适合格斗的短袖上杉和短裙,长刀在手,黄泉心中怀着报仇的信念前往后山中心的那棵大树。被命令保护黄泉的索拉看到黄泉从谏山家大宅走了出来,不远不近的缀在身后,眼见着黄泉进了树林,索拉刚要往前走,就发现树林里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是……”
索拉先是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静下心来仔细感知,冥想进入更深的层次,整个人仿佛成了一座雕像,一动不动,但周围所有的事物都仿佛出现在了索拉的脑海中,索拉能清晰的感受到树林中有一股强烈的恶意,而树林的边缘则散布者凛然的杀气。
“有埋伏!”
索拉瞬间就判断出了情况,但他并不知道这埋伏是冲着谁来的,他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迅速回到了住处找到凡间报告一切。
“什么?”
凡间很诧异,一时也摸不准情况,但是他担心黄泉的安危,如果那些埋伏是冲着黄泉去的,黄泉一定很危险!
“事不宜迟,我们先赶过去。”
凡间心中焦急,从准备好的马车中抽出两百长剑,往腰间一插,就要前去。
“约修亚还没回来。”
“顾不得了,约修亚知道怎么做,我们先去。加兰你准备马车,我们可能需要连夜离开裴扬。”
凡间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只希望自己的判断千万不要实现,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乱凡间的理智,但是这次他宁愿相信他的理智是错的,是笑话,他要的只是黄泉的安全。
加兰没有说话,默默地准备马车和食物饮水,一旦必须转移,很可能长时间都没机会补充,他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索拉紧紧跟着凡间,对他来说任何挡在凡间面前的不长眼的混蛋都该狠狠地教训,管你们有多少人,管你们是谁,这世界就没有他们去不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