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罗兰遗物
“问题出在一套铠甲。”
“铠甲？”
“没错，当时前来围剿的部队，以皇家骑士团和长生军为主力，人数在三千人左右，还配备了两支菲因正规军团作为辅助，在外线进行包围，但是我们留下来断后的人数……”
“只有五十……这根本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索拉倒吸一口凉气。
凡间点了点头。
五十名骑士如何对抗三千精锐加上两万正规军？答案就在一副铠甲--罗兰遗物。
虽然命名为罗兰遗物，但这套铠甲的来历并不可考。这是一种神秘的铠甲，它具有和蜃楼枪类似的功能，能够引导人体内的元气，让人与铠甲融为一体，进而发挥出原本没有的力量。
但是这东西比蜃楼枪更可怕，一个在于它更大的接触面积，蜃楼枪与使用者的接触只在两只手，这样构成的元气回路受限于双手经脉的承受能力，会把使用者的元气输出速率控制在一个比较稳定的数值。
但是罗兰遗物是一副铠甲--它的整个衬里都是鲜红的胶状凝固体，与身体贴合的时候，几乎整个身体都包裹在那层红色的凝胶中，人与铠甲的接触面积远远不止一双手的面积，一旦在装备罗兰遗物的时候发动元气，就会感到浑身每个毛孔都在向外输出，这样爆发出的力量几乎是蜃楼枪的十几倍，蜃楼枪什么威力？十几倍的威力又是何等恐怖？
但这对于装备罗兰遗物的人来说无异于自杀，这种程度的消耗对人体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一个人在合理规划使用威力的前提下，也只能使用三四次，如果不注意，第一次就可能要了使用者的命。辉煌殿得到罗兰遗物之后也是经过多方面的考虑，最后还是复制了十副，期望这十副铠甲的拥有者能怀有与罗兰相同的牺牲精神，以及对教会的忠诚。
可以说这五十个人在出发之前就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事实上他们也发挥出了无可非议的实力。双方甫一交手，静夜将军的精锐就吃了一个大亏，十名断后骑士穿着罗兰遗物将三百人的先锋部队打成筛子，无需阵型，无需战术，十名断后骑士只做了一件事，前进！前进！前进！
静夜将军的先锋本是皇家骑士团的一部，一向眼高于顶自命不凡，不论是装备，训练，人员素质都远在殿后骑士之上，但是那一仗愣是一个都没逃出来。
因为这个原因，围剿部队的主力失去了辉煌殿的第一手情报，先锋部队的覆灭让静夜将军误以为辉煌殿的主力就是断后骑士，遂全力追击断后骑士。
将陵带领五十名骑士一路向北，从静夜将军的阵型空当穿插过去，狠狠地打击了围剿部队的后部，破坏大量的辎重和粮草，静夜将军勃然大怒，误以为辉煌殿主力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到北边，戏耍了自己，为此砍了好几颗脑袋。随后在距离辉煌殿三十里处停了下来，挥师北上。这使得辉煌殿数万军民得以安全南撤到裴扬和米纳斯提里斯的边界小镇。
“我和哥哥就在那些南撤的军民当中。”
凡间还记得那时的乱象，五十人拖住两万三千，哪怕有罗兰遗物，谁知到什么时候就被发现，整个辉煌殿全力运作，所有能走的人都在向南走，所有能拿的东西都被七手八脚的运走。只留下老弱病残不便行动者，用来迷惑敌人，拖延敌人。
将陵的策略很成功，至少他们把敌人引到了其他的方向。五十个人轮流使用十副铠甲，每一次都把静夜将军落单的部队打的落花流水。以至于静夜将军不得不收紧阵型，甚至连斥候都不敢撒到太远的地方，几万人只是盯着这只殿后骑士死追不放。
第三天下午，当罗兰遗物的使用权再一次交还给第一批人时，终于开始出现牺牲者……
那种死法过于惨烈，以至于出现第一个牺牲者之后，很多人都不敢再穿罗兰遗物，想要以血肉之躯战斗至死。
“是怎么一种惨烈法？”
索拉很好奇那种死法的特别之处。
“据说当人的元气衰竭的时候，人体就开始结晶化。渐渐身体的一部分开始变的与罗兰遗物衬底上鲜红的胶体类似，从身体里长出一根根红色的晶体柱。”
“啊--”
黄泉惊讶的捂住了嘴。
“而且据说这个过程也是不可逆的，一旦开始结晶化，即使再也不使用罗兰遗物，身体也会慢慢变成结晶，最可怕的就是半结晶化的时候，就好像一个人长在了石头上，只有一部分能动，还能思考却只能看着自己变成冰雕一样的结晶。”
“相对来说有些元气使用过量的人，直接彻底结晶化，反倒少些痛苦。”
凡间讲述着这个故事里最残忍的部分，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
是的，这样的场景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但是类似的场景见过不知道多少了。有时候他自己也会觉得生与死只是两种状态，不管过程如何，死终究是死，不会有人更高尚，也不会有人更惨烈。也许半身结晶化却没有死才是最可怕的。
没错，死就是死，无所谓怎么死，但是活着各有不同。
不过对黄泉来说，这种死法带来的恐惧感意外的强烈，也许是黄泉从小就与刀剑打交道，对死于剑下并没有太大的恐惧，甚至会认为是一种归宿，或者说是一种不错的死法。但这种莫名其妙甚至超自然的死亡方式，令她心中尤为恐惧。
“我想起来了……”
加兰手摸着下巴，在回忆中找寻类似的一幕。
“之前那个四品的长生军死的时候似乎也有结晶化的征兆……”
“没错，我记得他的尸体倒下的时候确实僵硬的仿佛晶体一样，而且还风化掉了！”索拉的记忆中也想起了这样的一幕。
凡间听着两人的说法点了点头，
“我看到他的死状就知道他的秘术和罗兰遗物一定是有关联的，至少是来自同一种理念。”
“不管那个长生军，我们还是讲过去的故事。”
凡间将话头再次岔了回来。
“第三天的下午就开始出现了牺牲者，随后牺牲者的数量飞快的攀升。但是他们不能退，一旦后退，辉煌殿数万军民的性命就失去了保障，他们至少要拖延七天的时间，才能保证辉煌殿的撤离全部完成，那些南撤的军民里，有他们的家人，有他们的朋友，而坚守，是他们的信仰。”
就这样战斗不断的进行着，直到第四天的上午。
那天上午，静夜将军的布置终于到位，在经历了三天多的逃窜之后，这只五十人的殿后队伍被彻底包围。
刚刚见到这只队伍全貌的静夜将军感到暴怒，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这样一群人用这样的方式戏耍，他决意彻底的屠杀这些令他颜面大失的敌人，然后调转兵锋血洗辉煌殿。
这是一场真正惨烈的战争，三十多名幸存的断后骑士与两千多名皇家骑士厮杀了整整一天，直到战斗至最后一人！
最后那个人，站在尸山血海之中，身体的疲惫几乎让他无法挺直腰杆，他不得不扶着战旗，才能立在敌人的尸体组成的小丘上。
他就是将陵。
当一切都仿佛尘埃落定的时候，英雄开始显露出英雄的特质，将陵没有被罗兰遗物吓倒，也没有屈服于压倒性数量的敌人之下，他的境界原本就站在很高的层次，此时竟如同化茧成蝶一般不断突破，第五天，他的境界从五品攀升到紫心四品，第六天，他的境界从紫心四品攀升到从二品，第七天，他的境界终于达到了一品！
没错，在有历史记录的两千年里，第一次有人达到了一品。事实上，他在进入三品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神的领域。当他达到一品的时候，他就已经窥破了天道！
但是他却没有时间了。
境界疯狂的攀升是以罗兰遗物对身体的摧残作为代价的，升到一品神之领域的将陵依然没有办法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他所能依赖的，无非是因为境界暴涨而带来的暴涨的元气，凭借他们，可以某种程度上延缓身体的结晶化，甚至让他结晶化的速度无限接近于零。
那样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或许是个普通的残疾人，需要在别人的照顾下才能生活。但至少他能够陪着自己心爱的人活下去。
于是在第七天的傍晚，约定的断后时间达到的时候，将陵打通了重围，逃出了静夜将军的包围圈。
他满心欢喜的想要回到自己的爱人身边，想要回到自己的朋友们身边。但是当他在地八天早上，到达辉煌殿主力临时隐匿的据点附近时，他还看到了一群全副武装的战士，身背双刀，带着银白色的鬼面。
那是静夜将军的长生军。
静夜将军只留下了不属于嫡系的正规军围攻断后部队，自己却亲自率领心腹的长生军和皇家骑士转而南下寻找辉煌殿撤退部队的踪迹，而此时他们距离辉煌殿主力藏匿的地点只有不到一里地的距离，在暗处放哨的辉煌殿斥候，甚至已经看到了长生军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