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老情人
凡间一行人在人群的外围观看纽米艾尔的表演，在近一个小时的表演中，凡间能够感受到纽米艾尔不时投来的目光。
“看来我们落脚的地方有着落了。”
索拉还不忘调侃凡间，不过凡间倒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运气还不错，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出城了。”
凡间始终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注意到刚刚二层的城门已经关闭了。这样狂欢的夜，一层到三层本是完全联通的，现在三层的门还没关，二层的却关上了，明显是已经开始对一层进行全面的排查，如果没有什么线索，下一步应该就是二层。
看来米那斯提力斯的内部还是非常高效啊。
最坚固的城市永远是从内部攻克的。米那斯提力斯内部保持着一个高效的应急处理能力，是其成为大陆第一坚城的重要保障。这一点上看，谏山辽死后的裴扬似乎已经失去了这种组织能力。
表演结束了，纽米艾尔和艾克莱尔在观众的掌声中谢幕，随后人群渐渐从广场散去，充斥着整个第二层的各个街道，享受接下来的私人聚会，或者其他的表演。
广场中仍然有很多人进行着各自的活动，其中人数最多的大概就是成群围在舞台附近的年轻人和吟游诗人，他们高声的叫着纽米艾尔的名字，希望能够与纽米艾尔见面，当然最好是单独的，私人的，让人想起来就脸红的——哎呀，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这些兼具热血和浪漫的年轻人就好像是一群追星族，带着自己的美好幻想妄图成为那幸运的一个，不过纽米艾尔也好，艾克莱尔也好，并没有人再从舞台后走出来，反倒是维持秩序的后台人员将他们拦了下来。
“是凡间老爷么？”
一个杂役模样的小厮避开人群来到凡间身边，恭敬地问道。
“你是？”
“纽米艾尔小姐让我来请凡间老爷一聚。”
索拉吹了个口哨。
“好的。”
凡间点头答应。小厮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在前面带路。
众人曲曲折折的走过几条街道，拐了好多弯，最后停留在一栋豪华的私人宅邸，小厮说道：
“众位请直接进去吧，马车请交给我。”
周围走过来几个仆役，帮忙拉走马车到后面停靠的地方，极光发出一声不满的响鼻，最后也乖乖的跟着马车去了马房。
凡间等人四下打量，这栋宅邸虽然是在二层，但是装饰的华丽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四层的那些贵族府第，不知这是谁的产业。
“看，喷泉。”
黄泉伸手指了指中庭的喷泉，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尽显奢华的气息。
几人信步走到了宅邸的大门，凡间刚一抬手，还没敲，们就从里面打开了。纽米艾尔已经换下了表演的服装，现在的她一身纯白的宫廷便装，慵懒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华丽。
“欢迎你们，凡间，索拉，加兰，还有这位是？”
“这是我的女儿黄泉。”
纽米艾尔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这真是令人震惊……”
纽米艾尔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嘴，不过还是礼貌的向黄泉伸出了手。
“欢迎你。”
黄泉很少这样与人接触，对这些礼仪和客套有些陌生，有些僵硬的和纽米艾尔握了握手。
“纽米艾尔，这可不是女士的礼节哦。”
一头红发的艾克莱尔从后面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了，你们几个。”
一如既往的招呼方式。
“艾克莱尔你真粗鲁。”纽米艾尔笑着反击自己的搭档。
“对了，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为了看我的新舞蹈么？感觉如何？”纽米艾尔目光转向凡间，眼神中带着探寻。
“这个，一言难尽，我们进去说吧。”
“好的，艾克莱尔带他们去会客室，我去泡茶。”
“不用这么麻烦，”凡间伸出想要阻止纽米艾尔，却见纽米艾尔嫣然一笑，“有了女儿就和我这么客气了？”虽然这一笑仿佛盛开的山花般绚丽，但那话里的深意却刺的凡间缩回了手。
“那就谢谢了。”
听凡间说出这样一句话，艾克莱尔的目光也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但她什么也没说，领着几人先到会客室坐下。
没过多久纽米艾尔就准备好了茶和点心，两个女仆帮她把东西带了过来。事实上，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女仆去做，但是纽米艾尔没有。面对这样的细节，凡间心中生出一种深切的歉意。
纽米艾尔无疑把他当成好朋友去看待，他却不敢做出任何超出期望的回应，甚至不敢做出任何符合期望的回应，因为那会带来误会，就像索拉误会的那样。
老情人？凡间是有很多，但纽米艾尔不是。
对于凡间而言，纽米艾尔是一个很好的朋友，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受过良好的教育，又有着开放的视野。超出同龄人的阅历使得纽米艾尔比常人多出一份包容不同的胸怀，而符合同龄人的好奇心和青春气息却又能感染人，让人不由得年轻起来。
对于陈腐如朽木的凡间而言，纽米艾尔是一阵清新的风。但他不想把这种清新揽进怀里，他不忍心就这样停止风的流动。他不想让这份美好消散在与自己的感情纠葛里，尤其是他尚未准备好迎接一份感情。
是的，他没有准备好迎接一份感情，因为他甚至无法承诺一份忠贞不渝的爱。他的心牵挂着太多的人，但他的灵魂却又无所依靠。无论昔日的他作为英雄也好，作为王者也好，甚至作为罗兰转世被人视为圣者，视为救主，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对一个女人的爱情负责。
这就是为什么在过去漫长的八十四年里，与他擦肩而过的女子很多，但最终只有两个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色彩。
一个女孩在他少年的时代，第一次令他动心，开始向往爱情的美好，却在为了帮他逃脱追兵的围杀时被骑士的长矛刺穿。
凡间永远忘不了那个背影，还有那回眸的凄然一笑。
所以他永远没能在心中原谅派出追兵的那个人，即使他是凡间的父亲。
另一个在菲因的皇家图书馆陪伴了他三十多年，两个人像充满默契的老夫老妻一样相敬如宾的生活了几乎半辈子。最终时间夺走了一切，失去韶光的老妇人消失在了风雪的夜里，只留下尚未烧热的壁炉，和整个漫漫长冬的寒意。凡间再没机会和人分享生活中的美。
人生中两个忘不掉的人，一个让凡间知道了生命的可贵，一个让凡间领略了时间的残忍。痛苦或有长短，很少有人明白哪一种更令人悲伤。
凡间不敢让这个精灵般的女孩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他并没有能力去回应那些浪漫的想象。他不是什么摄政王，不是什么罗兰转世，不是那些传说中的英雄。他是一个远离尘嚣的浪子，是一个洗尽浮华的游侠，他甚至不再是凡迪埃尔·菲拉洛，他只是凡间，就像每个人现在看到的样子。
“我本想问问你们对我的舞蹈评价如何，但是似乎你们另有隐情？”
“我们本来确实是有很紧急的事情，路过米那斯提力斯采买一些必须的用品，没想到节外生枝，出现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凡间详细的讲述了自己被城门守卫们围杀的情况，以及其中有一个顶尖高手的事实，只是凡间并没有说出那个杀手的身份。
“听上去似乎不是单纯的见财起意，应该是有预谋的”
艾克莱尔仔细的听着凡间的叙述，分析里面的内情，但是她得知的信息太少了，尽管凡间已经理清了思路，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和盘托出，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的太多反而会成为艾尔扎克的目标，凡间并不像给她们添太多的麻烦。
“我们能帮你做什么呢？”纽米艾尔问道。
“对嫌疑人的搜查肯定会以居无定所的人为主，我们只是在这里避一避，等风头过后城门打开就可以走了。”
“这种小事情当然没有问题。但是这件事情本来你们也是无辜的，不能向罗兰骑士举报城门守卫的行为么？”
“没有证据我们也很难说清事实。更何况一旦向罗兰骑士们举报，我们肯定会被限制行动，调查可能会持续几个月的时间，哪怕最后还给我们公正，我们也来不及了。不瞒你说，黄泉身上有很严重的伤势，我们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找到治疗她的方法，绝不可以在这里耽误时间。”
凡间没有隐瞒他们此行的目的，
“另外罗兰骑士的权限能不能插手这件事情还是两说。虽然现在调查和负责这件事情的还是罗兰骑士，我看到他们前往出事的方向了，但是一旦证明这件事情和城主的城门守卫有关，罗兰骑士能不能发挥作用就很难说。虽然罗兰骑士为这座城市的百姓做了很多事情，也受到拥戴。但毕竟米那斯提力斯是赛连家的米那斯提力斯。”
说道这里，每个人心头都压了一份沉重。
罗兰骑士和赛连私军的关系一直有摩擦，不排除赛连家族为了自己的嫡系而反诬凡间等人，何况凡间等人甚至没有证据证明作案的人是城门守卫。
“我有一个办法！”艾克莱尔灵光一现。
“你知道这次的庆典是为什么举办的么？”
“听说是西方邻国的主教来访，和赛连大主教探讨神学。”加兰对情况有一定的了解。
“也许你们可以从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这里寻求帮助。”
艾克莱尔提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方案，
“因为她是罗塞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