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袁宝
妖，千年修形，千年修法，千年修力，三千年方可成精，三千年方可入道，三千年方可遁众生，潜心修练，总有一日可以成正果。
世间众生皆有灵，不同于动物灵，植物灵天生并不具有情感，只是有比较动物更加漫长的岁月累积，一棵树，植地千年不移，渐生六感，长五官，养肢体，成人形，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着世间造化，历百劫方有机缘。
当然晴歌并不懂这些，就算千年来她拥有了六感她也只是怡静地呆在森林的深处静赏日升月落吸收天地予她的恩赐，心无旁骛，直到尤可罗无意地闯入她的视野。六感让她跟随这个人类。
而她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也是因为六感让她留在这里。
龙大年很兴奋，这可是个上上等的货色啊，虽然现在还没发育起来，可是小小年纪已经是个美人胚子长大还得了？那不是迷惑众生的妖孽？卖到窑子里去肯定能卖到个大好的价钱，说不定个个都抢着要呢！不不不，应该把她卖到丽香园去，那可是达官贵人军统们去的地方！十个窑子也出不起他们给的价钱！凭这小妞儿的姿色，丽香园肯定愿意收！
龙大年心里可美了，丽香园还有白娘在，他顺便还可以去一亲芳泽。
龙大年让人先把晴歌关起来，饿她个一两顿，这样她才没有力气逃跑。
袁宝看着龙大年的手下把晴歌拉了出去，心里难忍失落和不舍，龙大年一定会把她卖到窑子里去的！
傍晚，龙大年赶他们出去乞讨，袁宝偷偷溜到了后院，这里是龙大年用来关人的地方。
很快，他就在一个黑黑的小房子里找到了晴歌。晴歌正站在那里，看着小窗外的天色发呆。
“喂，喂。”袁宝召唤她。晴歌回过头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一脸脏兮兮的少年。
她好漂亮，就算被关在这个又脏又乱又黑的地方她还是像明月一样纯净白皙，像个，袁宝想起了有一次在商店街看见的一个外国小女孩，漂亮得他都不想眨眼睛。眼前的女孩不是外国人，有一头乌黑如瀑的头发，可是她的漂亮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怎么会被捉起来的？”“有机会你就快逃，这里都是坏人！”
坏人？
“他们会把你卖到窑子里去，那里的坏人更多！”袁宝看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有点急了。也许她不知道窑子是什么地方。可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要是被卖到窑子里你就出不来了！”他见过，那些肥硕健壮的女人揪着别的女人的头发毫不留情地拖回窑子里，那些女人挣扎着，身上暧昧的衣服隐隐可以看见里面乌黑或鲜红的伤口。
窑子？
“你弟弟很担心你！”“你是不是有个叫尤可罗的弟弟？他一直在外面找你！”袁宝看见晴歌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不再是一副木讷的模样！
“我之前在桥洞那里看见他了，他到处跟路人打听你的消息。”果然。“我可以帮你逃出去。”怎么帮？袁宝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晴歌犹豫了，尤可罗在担心她，她也担心着尤可罗。可是，心里的感觉让她留在这里，似乎有个人一直在等她。
“快过来。”袁宝急道，龙大年教了他们很多东西，除了乞讨之外，他们也会把手神不知鬼不觉地伸进别人的口袋里，甚至在一些特别的时候，利用一根铁丝或者细线去打开别人家的大门……
“不可以。”晴歌开口了。声音沉静仿佛湖水荡漾
原来她不是哑巴啊。
“我走了，他们会惩罚你的。”晴歌大概明白坏人是什么东西了，她也明白眼前的少年是个好人。
“你能帮我把这个带去给可罗吗？”
袁宝感觉手心一痒，抬手一看手心里竟然多了一片绿色的叶子！
“它会带你们找到我。”
袁宝心里的感觉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叶子是怎么到他手上的？他的手上怎么会凭空多了一片叶子！？
“快走吧，再不走会被捉住的。”
……
袁宝速度地离开了后院。也许他现在应该去找那个叫尤可罗的孩子。也许……
“老大！袁宝那小子又跑了！”
“哼，那小子真是老教不听的，真他妈的没用。”龙大年啐了一口。“他妹妹呢！？也没在破屋了吧？你们分散去找！找到了那老小子打不死就打成半死，把袁兰儿给我带回来！虽然还小，也能卖几个钱的。”
“知道了老大！”
这是袁宝第四次逃跑了。他不敢往桥洞跑，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找到那儿的。袁兰儿紧紧捉着哥哥的手，畏缩在袁宝的身边生怕被人们撞散了。
这里是城门下的难民区，游荡的都是从其他地方逃来的好不容易挤进了城却无处可去的人们。
“哥哥……”袁兰儿害怕地靠在袁宝身边。她担心着，如果他们追来，这次一定会把哥哥打死的！
“不怕！”袁宝把妹妹护在怀里。如果那个孩子没有地方可以去的话应该可以在这里找到他！“这次我们一定可以成功的！”
袁兰儿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她只知道她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哥哥去哪里，她便要去哪里。
“对不起，请问你有看见一个大概七岁左右的小孩子吗？他是从尤家村来的。到处找他姐姐的，他有找你问过吗？”
人们无精打采地绻缩在城墙下，或者像个无主孤魂似地游荡在这个城角。袁宝可以听见他们虚弱无力的呻吟，不知道他们还可不可以撑到明天的日出。
有大人，有小孩，有老人，有女人，他们身上都是破破烂烂的，脸上若有若无的惶恐，就跟袁宝兄妹一样。
袁宝的家在北方，那里战火纷扰，大家都死了，袁宝的家也就那样没了。他们也是这样吧。
都是因为战争。
“哥哥。我们要去哪？”袁兰儿问他，呆在这里迟早会被那些坏人找到的！
袁宝不住地张望，难道他不在这里吗？会不会在其他城门那？不过这里是离桥洞最近的城门。
找到了！
终于，袁宝找到了那个蹲坐在偏僻的城墙角上，正闭目养神的尤可罗！
“好了，你们给我看好那些小鬼，我要出去了。”龙大年叮嘱了属下的混混一些事情，便带着另一个精瘦男人和晴歌坐上了等在外面的黄包车上。晴歌的双手被反缚在身后被那个精瘦男人紧紧地捉着。
“这小妞儿倒是挺听话的，昨天到现在这会儿连挣扎都没有一下。”
“嘿，到了丽香园也能这么听话就好了！”
“那可难说，毕竟第一次嘛。哈哈哈哈”
两个人猥琐地笑了起来，听着格外刺耳。
晴歌坐在黄包车上，车子的颠簸让她有些不适应。这里是跟尤家村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比尤家村大很多，也复杂很多。
这里是江南偏北的一个小城，这里幸运地没有被战祸波及，所以人们还能安然地享受他们的物欲横流。
黄包车拉着他们使向了一片明艳灯火之中。
丽香园，过去是这个小城最大的妓院，现在是这个小城最华丽的歌舞厅。进出这里的男人都是西装革履，打扮入时的上流社会。他们把手揽在女人纤细的小腰上，嗅着那说不出名堂只感觉高档的香水气味，杯子里摇着据说是大上海港口上缷下来的洋酒，说着只有他们听得懂的荤段子。女人时不时地发出两声暧昧的嘻笑声，把带着漂亮首饰的手放在男人身上，时不时地抛给男人两个狐媚的眼神。
空气里还充斥着大烟的味道。
晴歌一走进来就被烟味呛到了，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打心眼里不喜欢这里。
龙大年召了一个侍应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两声，侍应便客气地把他们请进了里面。
四个人刚走到楼梯口，一个女人从楼上下来了。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虽然也是浓妆艳抹的，可也掩饰不住她天生的明艳照人。那是一双笑起来会翘的眼睛，眼尾的地方有一棵极小却无法忽视的黑痣凭添了一分妖丽。
“龙大爷，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呢，这是想我了吗？”白娘一身亮片鱼尾裙将她的身材展露无遗。她扶着楼梯慢慢地走了下来，那姿式，要多诱人有多诱人的，风情万种！
龙大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从脸上看到身上，忍不住一股邪火上升。
“呦，你这次是送人接我班来着嘛？”白娘看见了晴歌，心里一动，多么纯净的眼睛，多么漂亮的一个孩子。“这个，水准很高呢。”
“这种小丫头哪够得上白娘你一半啊。”龙大年已经忍不住把手放在了白娘的腰上游离，鼻子都快贴到她的脸上去了。“白娘你可是我龙大年心头的最爱……”
“真是的油嘴滑舌的。”白娘轻笑，也不躲闪任由着他靠近自己身上。“白娘房里新送来几瓶上好的洋酒，不知道龙磊爷愿不愿意赏这个脸呢？”
“老二！这丫头的事就交给你去办好了！完事你自个先回去吧大爷我有得忙！”
那叫老二的精瘦男人默不作声地领着晴歌上楼去了。
晴歌看见他回过头看向龙大年和白娘的眼睛里包含了一丝羡慕，一丝嫉妒还有一丝杀意。
这就是人类。
“他们会在**里迷失自己，只要我献上自己的身体，他们便会像苍蝇一样围堵过来献上自己的生命，甚至是别人的生命。”
这是欲孽，在判官的生死录里记载着对欲孽的惩罚，他们会赤身**地躺在冰山上万年不起，任由风霜寒刃切割他们的身体却不能阻止那些彻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