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谎言参半
“瞳，深夜如此劳顿，本座……很是过意不去，然而如今，大约也只有本座这房中，是砺罂不敢肆意窥探的，……因此才会这样请你过来。”
“大祭司何必客气。”
“谢衣活着的消息，方才已经透露给了砺罂，足够他好好困扰一阵子了……至于下一步，本座也已经有所打算。”沈夜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继而又沉下脸来，看着面前的这团蓝雾问：“然而本座还是想问个明白，下界的那一个，到底是谢衣，还是谢衣的偃甲人？”
“……下界的那个，的确只是个偃甲人。”
沈夜听到这句话，侧眼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初七，似乎是在想，下面的谈话要不要让初七听到。想了片刻，说：“初七。”
初七立即单膝跪下：“属下在。”
“你……本座与瞳大人有要事相商，你去外面守卫，要多留意砺罂的魔气所化生出的耳目，要多加防范。”
“是，属下遵命。”话音刚落，初七已经施展起了潜行术，离开了大祭司的寝殿。
沈夜略等了等，确定初七已经出去了，才又开口说：“你今日去下界，都看到了什么？”
“偃甲谢衣，还有，之前一心寻找谢衣的那三个年轻人。对了，另有一位从未见过的姑娘。”
“还有呢？”
“……偃甲谢衣似乎因为机缘巧合，已经化灵，看上去，他竟认为自己真的就是谢衣本人。”
“偃甲化灵？有趣，当真有趣……然而，以你的偃术造诣来看，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
“这很难说，上天有生生之德，故万物皆有化灵为生命的机缘。这世间，即便一草一木都能经过修炼而成妖成仙，那么，更何况是注入了谢衣灵力、记忆以及全部术法修为的偃甲人，化生出类似魂魄之物，也是不足为奇的。”
“这样说来，这偃甲谢衣是足够能以假乱真了？除过你，可还有其他人能看出他的破绽？”
“恐怕即便是华月见到那偃甲谢衣，都无法分辨的出。”
“好，很好。”
“属下还有一事。”
“你说。”
“那偃甲谢衣因为自身记忆的不完全，产生了一些疑惑，而那几个年轻人似乎又恰好勾起了他对于自身过往的困惑，所以他决定，明天便动身前往捐毒，以解开他百年之前一段记忆缺失的迷团。
而据那位姑娘所讲，谢衣百年前去捐毒，是为了寻找一件重要的东西。”
“哦？什么东西？”
“捐毒国的国宝，一枚指环。”
“指环……”沈夜沉思片刻，接着说：“百年前，本座于捐毒城外截获谢衣之时，他正在被捐毒国的守卫追杀，这样说来，他当时正是在寻找那件重要之物？”
“正是。”
其实这些事情，瞳早已再清楚不过了。
这百年来，瞳与谢衣本就不曾断了交流，而下午在静水湖的小亭中，他又与谢衣仔细的商议过一遍应对大祭司的说辞，此时，只是按照着那些商定好的答案，见机行事的，选择性的说与沈夜听，为的是勾起沈夜的好奇。
下午，在那一番争论之后，他们又聊了一些别的事情。在瞳听谢衣详细的讲述了昭明剑的背景之后，也略略的赞同了谢衣的这个办法。
根据瞳和谢衣的分析，这件事情如果正面的汇报给沈夜听，沈夜是一定会反对这个做法的。但是如果能勾起他的好奇，让他能通过一种途径，自己去了解到昭明剑的渊源，并进而了解到寻找昭明做为流月城脱困之法的可能性，那么，沈夜自己去践行这一方法的可能就会大大的提高。
所以，谢衣与瞳商议了很久，想出了如何将沈夜步步引入这条路的办法，剩下的，自然又交给了瞳，去层层递进的完成那一套说辞，将沈夜的思路在不知不觉中引入其中了。
不可谓不费尽了心力。
“捐毒指环？你可知道它的来历？”沈夜略皱着眉尖，若有所思的问瞳。
“根据我所听到的只言片语，加上我的推测，那指环，似乎是神农神上的一件遗物。谢衣当年既然费心寻找此物，必然是有他的目的。”
“哦？那么在你看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属下不知，也不好妄自推测。”
“……本座以为，既然那偃甲谢衣有着谢衣的记忆，那么本座正好可以去当面问他。”
“如果他不肯告诉你呢？”瞳再进一步的问。
“不肯告诉……那本座便将偃甲人带到无厌伽蓝，设法读取他的记忆，到时候，一切都会明白的。
“大祭司这个主意不错，只是，之后大祭司打算如何处置这偃甲谢衣？”
“这个……本座还没有想好，待见到那偃甲谢衣时，看情况而定了。
“……大祭司是否其实已有打算？只是，这谢衣偃甲乃空前绝后之作，还望大祭司手下留情。”
“这个自然，本座一向爱惜物力。”
……瞳沉默，没有再接沈夜的话。
沈夜似乎看出了瞳在想什么，转而问瞳：“瞳，为何百年前，所有的人，包括你，包括华月，都以为我会杀了谢衣？”
“哦？你当年难道没有那样的念头么？”
“本座何曾有过？”沈夜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忍了一口气，接着说：“后来，谢衣‘离开’我很多年以后……我截获过风琊和心魔的密信，于是开始着意的留意他，很久。后来，我推测出，百年前，本座要杀谢衣的谣言，应该正是风琊放出的。只可惜那时，没有想到这些，让他和砺罂钻了空子。
若非如此，谢衣怎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瞳没有接话，继续沉默着。
“瞳，本座当年所犯下的过失，要怎样才能挽回呢？”
大祭司寝殿外，初七隐匿着身形，警觉的替主人监视戒备着周围的一切，然而同时，却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暗自琢磨着那个纠缠了他很久很久的问题，谢衣，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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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夜发给华月一封密函，命其继续派人盯紧谢衣以及那几个少年，另外通知风琊，等待时机，一同前往下界捐毒，截获谢衣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