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爱上
秋风猎猎,刮得此时白六脸上一阵疼。爱孽訫钺秋风如刀,甩得发丝似一根根砸在脸上。
白子术压制的手已经让邱守义不得不放开制住白六的双手。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邱守义他本以为一切就此能够结束了,没想到半路竟杀出个白子术。
他们三人已经在城楼上僵持了许久,没有人动,这个时候,仿佛就像是会牵一发动全身般,每行一步得需得缓缓。
这一头的白九按照白子术的指示,从左侧突袭常林军,然后派人摸到后方截断常林军的退路。这一下,常林军前方是绥远城楼,左侧后方都是突然涌现的白凤兵马,而唯一可走的右侧也已经被群山峻岭所包围,根本无处可逃。
而本以为已经前往益州送死的将近八千的人马在一瞬间突然冒出来,相信常林军已经被这一下吓得乱了阵脚。在与白凤军对阵之时,完全没有本该有的沉着冷静的组织纪律。
白九仍是一马当先奔驰于三军之前,她手中的长刀亦早已饮足了血,隐隐泛起淡淡的红光。
她持着这把长刀,不禁想起出征的三日前。这把赤血刀是在那一天韦昷赠与她的。也不知他是在何处得到了这把刀,但是她考虑着倒像是他终于将他从前随身紧抱着的木盒打开了。
看那木盒形状,也挺像是能装这把长刀的。
回想那一日。正是黄昏时分,傍晚的校场似乎在这几个月内成了她和韦昷专属的的练习场。每每到了这个时候,白家军的其他兵士都准备收拾了回营休息,他们俩则经常在这里练得落日西沉。
白九惯使短剑,韦昷惯使长刀,刀剑交锋却也是十分的气势惊人。但是相较于韦昷较成熟的刀法,白九的剑法就显得稚嫩了许多。几番较量下来,白九便明显处于了下风。
“可恶。”白九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不一会就嘟了嘴嘟嘟囔囔道:“果然短剑怎么还是拼不过长刀啊。”
韦昷抬手帮白九拂去额上凌乱的发丝,不过几个月相处,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相当熟稔。他淡淡笑道:“这跟兵器没有关系吧,若是高手过招,那决定胜负关键的就不是兵器的长短了。”
“哼,才不是这样呢,若是我同师弟拿的是一样的兵器,谁胜谁负就不一定了!”白九撅嘴故意撇开脸,想了想,又道:“师弟你的刀法使得这么好,不如,你教我刀法吧?这短剑我用着虽方便,但是我总是不及男人手长脚长的,每次挥剑总是会恰恰错过最好的时机。我觉着,若是像师弟一样学好了长刀,就可以弥补我身高上的不足了!”
“你迟早会长高长大的,何必这么心急?”韦昷仍是笑,却淡淡有些出神。
闻言,白九倒开始不好意思了,挠了挠耳根,轻轻道:“我虽唤你一声师弟,可是毕竟与你差上五岁,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及你的。我想……我想早一点成长成能跟你比肩的人。”
“师弟?你怎么了?”白九见韦昷他盯着她的脸半天都不说话,似乎像是在出神的样子,便忍不住出声提醒他:“怎么了?你发什么呆呢?”
呆了好久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他连忙掩饰地低了低头,笑道:“呃,没什么……不过,说起匹配的兵器,我倒有一把……不如送给你好了。”
……
之后——
“你爱上了白九。”
夜风吹得一院子的柳枝拂动,原本这夜静得出奇,月亮也明亮得出奇。任先生也是,方婉也是,每次都是这样明亮得让我莫名有些心慌的月光,总觉得事情又会向着我不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
望着任先生澄静无波的眼睛,我不知不觉说出这一句。
我原没有资格去评价其他任何人的感情,毕竟上一世,纵然作为一个公主我是如何风光无限,可是在那三个人的感情里,我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可是看着这样的任坚,我不自觉就说了那一句,不是疑问,而是连我自己也有些奇怪的肯定句。
任先生已经勾勒出了整个故事的轮廓。原以为会是个复杂的四角关系,没想到其实只是简单的两个人。
只不过,他们最初的相遇,就已经成了一场错误的开始。
年少的任坚为了保护青锋赤血,从李家天罗地网式的追杀之中苦苦挣扎。从常林到白凤的那一个多月,简直就如同一场噩梦。最后的那一次,他们用了毒。他拼着最后一口气从中冲杀了出来,最后还是体力不支倒在了半月坳。可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从前发生的任何事,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
是了,忘记了过往的他,就能更轻易地被李家的人利用。他们告诉了那个失忆了的韦昷一半真相,却也隐瞒了另一半,轻而易举地将矛头嫁祸给了白家。所以,当时被蒙在鼓里的任坚将白子术当作害死任家满门的仇敌杀死了。不过李家原本的计划本是将白家人全部杀死,可是任坚最终还是没有下手。因为他爱上了白九。
而现在,他是为了要救赎这份罪孽而特意寻我来带他回到这里,不惜以命一赌。他说:“若真要说我回来的目的,大概就是想要让兮颜她从仇恨中解脱出来吧。只要我死了,她应该就……”
我伸出右手挡住双眼,这月光真是明亮得刺眼,亮得我双眼一阵发酸。
“任先生。”
“姑娘?”
我轻轻说:“这原本不过一场交易,我只需将你带来便好,即使你在这个司命之界里丢了性命,命运也会照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继续运行下去。可是,如今我想再添一份交易。”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既然我已经明说了不管是何种结局我都是局外之人可为何还是要插上一手。
“三日后的阳平关一战,你若死了,那我便收回这场司命,抹去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姑娘,你!”“没错,你的条件是我不去插手这件事,那么你也得遵守我定的条件。你不能死在这里。”
我知道这个条件提得又突兀又有些不讲道理,可是那曾经深深镌刻在我身上的痕迹,却是我今后这一生都无法抹去的。曾经我在司命之界中吹起玉笛的那一刻,一种莫名的感觉告诉我,若非当初方婉在被我带进司命之界时已然只是一缕魂魄,否则她会受到司命术的影响而被困在时间的夹缝中永远无法挣脱。
而任先生不像方婉已经成了魂魄,被带进司命之界的活人若是死在了这里,就将会永生永世作为孤魂野鬼飘荡于世间。没有轮回没有未来,唯一与我不同的是,我是个表面上看起来与平常人差不多的死人,而他则很可能作为魂魄永远这么……
任先生的表情仍是沉静,可是眼中已经微微泛起波澜。我看得出他早有打算把命留在阳平关,打算一命抵一命地将原本欠了白家欠了她的那一命还给她。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去流露出什么,只得面无表情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