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施恩不图报
林思翰听到耿云宽的回答，心里凉了半截。
但是，这爷孙俩说得又都是实情：耿云宽已经快八十岁，虽然身体看上去还算结实硬朗，但毕竟年岁太高，如果耿华离得太远，一旦他发生什么意外，很难在第一时间赶回到他身边。而他又不喜欢去城里住。所以，耿华肯定只能在修水呆着，这样的话，他每周都可以回家看望一下老爷子，也可以照应他一下……
想至此，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有点遗憾地说：“那好吧，我尊重小华自己的意愿。而且，我也认为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孝道是第一位的，百善孝为先嘛！老首长虽然身板硬朗、精神矍铄，但是毕竟年近八旬，小华也确实该留在身边照顾照顾。”
说到这里，他很有深意地看了耿华一眼，说：“小华，你要记住：我现在虽然已经到了省部级的高位，但是，我的这一切，可以说都是你爷爷一手栽培、一手提拔而来的。我出身贫寒，读书不多，十八岁就到了部队。你可能不清楚：在我当兵的那个年代，像我这样出身农门、没有任何背景和靠山的人，要想在部队入党提干，进入军校读书，那是比登天而难的事情。
“所以，如果不是你爷爷看得起我，不是他老人家公正无私、唯才是举，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在部队里获得提拔进步。那样的话，我可能就是在部队里服役几年，然后复员回到我们老家那个偏僻落后的地方，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当一个庄稼汉，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只能是这个命运！”
说到这里，这个耿直的西北汉子动了感情，眼眶渐渐潮润，声音也有点哽咽了。
耿云宽知道林思翰今天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心里也很是伤感，忙伸过手拍拍林思翰的肩膀，用充满感情的声音说：“思翰，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即使现在身居高位，仍然保留着纯真质朴的品性，而这一点，也是我当初最欣赏的。
“你也不要夸大我对你的帮助。事实上，每一个成功的人，他都是有真本事的，也迟早都是会出头露脸、青云直上的。我当初赏识你、提拔你，就是因为看到了你良好的人品，看到了你向上的潜力。
“哲学上有一句话，叫做内因是根本，外因是条件，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在我看来，你能够到达今天的这个地位，能够取得现在这样的成就，主要是因为你本性聪明上进，这就是内因；而我对你的赏识和提拔，都是一个外因。打个不大恰当的比喻：你就是千里马，本身就是能够一日千里飞黄腾达的，而我，只不过做了一次伯乐，将你这匹千里马发掘了出来，就此而已！”
林思翰点点头，用非常敬仰钦佩的目光看着他的老首长，然后转头对耿华说：“小华，我刚刚跟我讲我的经历，讲老首长对我的栽培提拔之恩，只是想让你明白一点：不管老首长在不在，我就是你的亲人，是你随时可以依靠、可以寻求帮助的港湾。
“现在老首长健在，你必须要留在他身边尽孝，这一点我不能阻拦你。但是，如果老首长百年之后，你觉得在这边没有什么依靠，觉得孤单无助，或者是没有什么发展前途，到时候不管我还在不在湘省任职，你都可以去找我。我一定像当初老首长培养我一样，将你培养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这一点，你一定要牢记！”
耿华很感动地连连点头说：“林伯伯，我记住您的话了。”
接下来，林思翰与耿云宽的话题，忽然又转到了龙安市公安局局长慕英华身上。
直到此时，耿华才惊讶地知道：林思翰与慕英华这两个受过爷爷大恩的人，彼此之间竟然不认识。林思翰倒是听爷爷说起过慕英华，但慕英华却根本就不知道爷爷还有这么一个身居高位的部下。
原来，耿云宽是一个施恩不图报的君子，而且也从不向别人夸耀他对某某有养育之恩、对某某又有知遇提拔之恩。所以，在他那些支助过、帮助过或者培养过的人当中，只有慕英华和苏鑫辉是互相知道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老爷子到底还帮助过哪些人，问他他也绝对不会说。
而且，因为林思翰转业后一直在西北家乡工作，很少有机会来拜会老爷子。因此，慕英华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而林思翰之所以知道有慕英华这个人，是因为他在武警指挥学校读大学时，忽然听到一个噩耗，说耿云宽的儿子耿昭，在邻国一个毒贩集团卧底一年多，忽然暴露了身份，惨遭贩毒集团杀害。
而耿昭暴露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要救一个名叫慕英华的被俘的特战队员，结果慕英华被救下，但耿昭却彻底暴露……
那时候，林思翰已经在武警指挥学院读到大三，而慕英华和耿昭，正好是在他去读书的那一年入伍的。所以，他跟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交集，也不认识他们。
但是，在听到这个噩耗后，他在为自己首长痛失爱子感到悲痛的同时，也牢牢地记住了慕英华的名字。当时，他也和苏鑫辉一样，对慕英华非常不满，觉得他害死了耿昭，自己却安全回来了，总有点不义道的问题。
这件事发生后，慕英华立即就复员回家了，所以林思翰后来回到部队，仍没有见到过他。
三年后，因为一桩神秘的、意外的事件，耿云宽被迫转业回家，已经当上了副大队长的林思翰，见自己的老首长走了，也不想再在部队干，便也跟着转业了……
而现在，林思翰因为还没有正式上任，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慕英华现在的身份。
他之所以与耿云宽谈起了慕英华，是因为他现在还对当初慕英华导致耿昭死亡耿耿于怀。结果，他得知慕英华现在已经是龙安市公安局的局长，心里不由一惊，于是便向老爷子详细打探起了慕英华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