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追悼会在准备
下午，天讯公司的小礼堂里一片忙乱。
张骐一脸疲惫地带着人布置会场。他昨晚没睡好，气色有些萎黄，人也显得没有精神，这倒迎合了当前这个到处弥漫着沉痛气氛的场合。
张骐是在得到凌方仪从北京发来的确切消息后，于昨天成立的程其凡夫妇治丧小组，自己任组长，成员由天讯公司副总凌方仪、颜慧乐、王一龙、蒋彦，程其凡的侄儿程小昆，董玉洁的哥哥董玉浩，以及市一院的一位姓王的副院长组成。
两个单位一起办丧事，有些事就要商量着办，好在王院长也愿意凡事以天讯公司为主，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董玉洁的悼词由他们致。
由于程其凡夫妻死于意外，程晓凯还在北京，不便在家里设灵堂，所以悼念活动也就打破了常规。
凌方仪提出迎接骨灰、追悼会和入葬仪式一天完成。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把这一页快点掀过去，让程晓凯早点进入角色。
张骐却不想这样快，他想从天讯公司剥离一块资产出来，还没有想好剥离的办法。
自从他有了这个想法后，曾细细地、深入地想过不止一次，发现并不容易。
他本来想程晓凯回来后，搞一个为期五天的灵堂悼念仪式，把悲伤的情绪营造得浓烈些，程晓凯最好是沉浸在悲痛中不能自拔，身心疲惫不堪，暂时没有精神接手公司事务，好让自己有充足的时间谋划。
可是，罗正和张一平他们都赞成凌方仪的意见，他不好过份坚持，只能说“程总夫妻双双离世，太不幸了，太草率了对不起他们。”但罗正说：“怀念在心里，不在于形式。”
他又征求王院长的意见，希望他能提出点异议来，但王院长表示一切听从天讯公司的安排。因而，尽管他心里不想这么快结束，但最后还是按照凌方仪的建议，所有仪式一天完成。
罗正和郑品来到时，灵堂已经布置好。
正中摆放着程其凡夫妻俩的遗象，周围用黑纱环绕。
遗象是两张标准像，程其凡的遗象表情严肃，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而董玉洁的遗象则两个嘴角微微上翘，温文尔雅地注视着前方，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
遗象上方是一条黑底白字的横幅，上面用正楷书写着“沉痛悼念天讯公司董事长程其凡夫妇”几个大字。旁边是两个条幅，左边是“保家卫国创建天讯艰苦奋斗成就一生事业”，右边是“救死扶伤相夫教子任劳任怨心怀三生慈念”。两条条幅形象地概括了程其凡和董玉洁夫妻俩的一生。
遗象下方是一排万年青，两旁边是花篮，鲜花以黄色和白色的菊花为主，显得肃穆而庄重。
罗正和郑品到后不久，前来送花圈和花篮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程其凡夫妻俩离世的消息一出来，在锦江市引起不小的轰动。一是因为飞机失事本身就是重大社会新闻，而本市又有人在飞机上遇难，自然引发关注。二是程其凡在锦江市企业界也算是知名人士，又是和妻子同时遇难，更加增添了人们的挽惜之情。一时间从锦江市的各个角落发出了不少叹息声。虽然还在节日期间，很多人打电话到公司和各个副总的手机上，询问灵堂设在什么地方，表达了要参加悼念活动的意愿。
张骐按照治丧小组的意见，在今天上午发布了10月8日上午10点在天讯公司小礼堂举行悼念活动的通知，并同时发出了“不再在家设置灵堂接受吊唁活动，所有花篮和花圈请在10月7日下午送到天讯公司小礼堂”的告知。于是，前来送花篮和花圈的单位和亲朋好友都集中在了今天下午。
来的人越来越多，公司的几个副总、罗正、以及医院的王院长等也都在门口和会场之间来回照应着，引导着花篮和花圈的放置位置，彼此多是默默握个手，熟人也没有过多的寒暄。
让大家不知所措的是许多送花篮和花圈的人看到会堂中间程其凡夫妇的遗像，都会不由自主地走过去鞠躬。如果是家里的灵堂，按礼节是应该由逝者亲属还礼的。而现在这种情况就有些让人不知如何应对了。
程小昆有着双重身份，既是公司的员工，又是这中间唯一的亲属，于是他也不管符合不符合礼节，看到人家给叔叔婶婶鞠躬，他也鞠躬，表示谢意。后来匡兰过来了，陪他一起还礼，说这里是公司，她就作为公司工作人员还礼吧。
来人络绎不绝，一拨人还未离开，另一拨人就到了，程小昆和匡兰一个代表家属一个代表公司只能是不停地鞠躬还礼。
送花圈和花篮的人们，通常还会送上一个信封，里面装着几百到几千不等的人民币，一开始由于没有任何准备，有点乱。在会堂忙着布置的陈茵一看这个事情没有安排人，马上就把这事担起来。她和副科长关莉俩个人一个人接收一个人登记。
电视台的新闻部主任陈丹带着记者来了，她是匡兰过去的同事。电视台要做个新闻，她也想过来送个花篮，就半公半私地一起来了。
匡兰迎过来：“你怎么来了？”
陈丹看着程其凡夫妻的遗像叹息说：“来送个花圈。程总在世的时候，也配合我们电视台做过一些公益事业。真是太不幸了。”
匡兰说：“是啊，我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陈丹说：“今天买花圈都不容易，你们公司周边花店的鲜花都被买空了，据说正在紧急调运鲜花。”
匡兰郁郁地说：“那么多该走的都没走，程总却走了。”
陈丹环视四周：“听说程总儿子很年轻？”
匡兰说：“27岁。”
陈丹年龄与匡兰相仿，却有着一种世事洞明的敏感：“前面的谢幕了。如果为即将的开场起个名字，我想应该是‘多事之秋’。”
匡兰说：“顶梁柱折了，总要摇两下。”
陈丹含意复杂地说：“不行就回电视台吧。”她看到又一拨人进来了，就向匡兰晃晃手走了。
来得是二建的老总李广森，他后面跟着办公室主任沈步祥和女秘书宋江艳。
李广森旁若无人地走到程其凡夫妻遗像前站定，凝视着。此刻，他深深的眼眶内，眼睛好像藏得更深了。
张骐急忙迎了过来。
郑品没有迎接客人，他把花篮和花圈一个个摆放整齐。由于花圈太多，除了家人的正面摆放外，其余全部要侧着摆放。他一个个移动着，不让其有一点歪斜，并将所有条幅展平，不让其有一点折叠。他象是没有感觉到周围的人来人往，一丝不苟地做着。
张骐拿着手机来到柱子旁边，他没有注意到郑品正在一个花圈后面理上面的条幅。他压低声音说：“喂，柳柳，我正在忙着呢。”
杨柳在电话那头说：“我知道。你明天忙完了过来吧。”
张骐说：“现在我说不准。”
杨柳说：“人家想你。”
张骐安慰地说：“柳柳，我忙过这一段就到你那去。我一定好好陪你。”他是真心喜欢她的，喜欢与她独处的那种优雅放松的感觉，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为她与潘云杉离婚。这有时让他不得不动点脑筋，既要家中的红旗不倒，又能让杨柳这面彩旗向他飘扬。
郑品虽然听不到杨柳的讲话，但张骐说的话却是一个字不漏地听了进去。柳柳？这称呼显然不是他老婆潘云杉的，那是情人的了？八成是的，这小子有点钱就弄点花花事还是有可能的，他想。
二个小时过去了。扎堆来的高峰期总算告一段落。
小礼堂门口，张骐问进来的颜慧乐：“白花送过来了？”
颜慧乐说：“昨天订的送过来了，1000朵。但刚才我看看人来得不少，怕不够就又订了1000朵。2000朵应该够了吧？”
罗正走过来说；“明天来的人可能会很多，小礼堂里如果站不下就要考虑外面了。”
张骐说：“是啊，现在有点乱，我们碰个头吧。”他向大家拍了拍手：“都停一下。”
忙碌的人聚过来。
张骐看看罗正和郑品，说：“我先说说，然后大家补充。小礼堂里今晚要安排人值班，明天七点钟开始放哀乐，前面的场地全部要清空，并用白花和黑纱布置起来，如果明天小礼堂里面站不下就站外面，这事由王总负责。明天白花和黑纱袖章要准备充分，所有车上放置黑纱，并分发到位，要同时做好车辆和人员的引导工作，维持好秩序，这由颜总负责。通知公司全体员工，明天统一着黑色服装，这由蒋总负责。亲友接待由程小昆负责。接机就由我和蒋总带各科室科长去，8点半出发。你们看，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他看看几个副总，目光最后落在罗正和郑品身上。
罗正问：“悼词准备好了？”
张骐转向匡兰：“准备好了？”
匡兰点点头说：“我按照张总的要求写的，这边结束后，你们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罗正说：“明天董玉洁的父母也参加，要做点准备才行。”出事后，罗正和董玉洁的哥哥董玉浩商量，主张不告诉两个老人，谁知此事锦江市大街小巷议论纷纷，两个老人自己听到了些影子，董玉浩不得已说了实话。
王一龙说：“这是最让人担心的事，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真怕经不住。”
罗正转向医院的王院长：“明天请医院派两个医生跟着。”
王院长说：“这我们已有考虑，明天派一辆救护车、两个医生、两个护士跟着。”
张骐问程小昆：“你家里人什么时候到？”
程小昆说：“我爸说他们今夜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