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一群人的龌龊
第一四九章 一群人的龌龊
梁师成此话不仅说给王秀听,又是说给赵佶表明自己的心境,一举两得。
赵佶瞟了梁师成一眼,目光耐人寻味。
王秀不去多看梁师成,他真是不明白梁师成做为王黼的义父,有什么理由对他如此友善,应该说是相当的赏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居安还在忙于公务啊!”临近官署封笔的时辰,王黼缓步走进蔡攸在枢密院的公厅,带着真诚的笑容。
其实,蔡攸身为宣和殿大学士,其实还有龙图阁学士兼侍读、枢密直学士的官职,这都是侍从职事,但龙图阁学学士兼侍读地位崇高,有专门的办事公厅,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把公厅设在枢密院,没事时装模作样一番。
蔡攸抬首见是王黼进来,站起身来,不太自然地笑道:“将明不也是没有回府嘛,请。”
“和居安坐坐,也是难得的闲暇。”王黼笑着坐下了。
王黼毕竟是赵佶面前最有趣的玩伴,就在去年这厮仗着赵佶的宠信,梁师成的欣赏,公然夺了门下侍郎许将的宅子,还是在白天就把许家一门老小赶在大街上,路人敢怒不敢言,可见这厮的能量。
蔡攸也不敢托大,起身走了过来,在旁边的高背椅上坐下,传呼枢密院役人奉上茶水,方才散漫地说道:“将明兄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王黼不紧不慢地品了口茶,放下杯子,这才说道:“居安可真会享用,如今盛夏已过,这瑞龙茶竟然还能有初摘的味道,不知是怎么保存的。”
蔡攸知道王黼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会子不会侍候赵佶,肯定有事情求他,说起茶道这不扯淡嘛!既然你跟我玩捉迷藏,那好啊!我也跟你打马虎眼,当下悠闲地说道:“我这点散碎的青叶,哪能和将明兄的顾渚紫笋相比。”
“呵呵,我也就这点嗜好,一贯的牛饮,还是居安雅道。”王黼灿灿地笑道。
蔡攸暗暗观察王黼的脸色,正在想着王黼到来意,却听王黼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没想到王秀所图之大,竟有后来者居上的势头.”
王黼说完话,又瞟着蔡攸似笑非笑地道:“这几天,居安为公署的事,可是劳累不少啊!”
蔡攸嘴角猛抽,他为公署劳累,这不是扯淡吗?谁不知道他是甩手掌柜,冷眼旁观王秀忙碌,自个接受人情好处,准备衙门筹备完毕就安插人手。
王秀能不能得宠,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坏消息,也不是好消息,他有自己的荣宠之道,不是说哪个人能轻易撼动的,王黼后来者居上,已经隐隐在他上面,但赵恒依然很宠信他。
王黼心思他眨眨眼就心知肚明,不外乎就是挑起他对王秀的嫉恨,引起二人的相争。
话又说回来了,他蔡攸可没有那闲情雅致,无聊到和王秀发生完全没有必要的正面冲突,至少在公署和银行正常运行前,绝不符合他的根本利益,因为他也看到大好前景。
“衙署各项庶务都是王秀一手操办,我倒是落得清闲,谁让人家能干呢!”蔡攸是轻描淡写,但仍透着浓浓的不满。
王秀在公务上锋芒毕露,关键人事任免寸步不让,有时候让他非常难堪,收了别人好处却不能安排美差,对他的名声打击不小,要不是赵佶,他早就对王秀下手了。
王黼暗骂蔡攸奸猾,但他脸面上却挂着和善的微笑。说道:“居安倒是谦谦君子。”
蔡攸眼光中闪过阴森森地笑意,他没有说话,再等王黼这碧眼玉面狐狸自己说出目的。
蔡攸的这一笑没躲过王黼的观察,他心里咯噔一下,那双眼睛简直就不是人的眼睛,他也算是个狠人,欺压良善强取豪夺的事没少干,但蔡攸在昨天作的事让他不吝而寒,已经不是手段和人品的事了。
相比之下,他算是个人,蔡攸根本不是个人。
他清楚听到蔡攸在内室对赵佶说:“竖子不除,恐怕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坏官家事,官家要是不忍,臣愿大义灭亲。”
就是这道眼光,王黼感到自己举荐蔡攸或许是错招,以蔡攸的性情,随时能在有利的时机对他暗下狠招。
但是,从蔡攸的沉默中,王黼隐隐感到蔡攸对王秀并不感兴趣,只是把王秀一个棋子,在赵佶心目中增添分量的棋子,暂时不会去动。
“王秀又岂是善于之辈”王黼心中冷笑,嘴上却淡淡地道:“公相慧眼识才,有王秀在居安省心了。”
蔡攸脸色变了变,一瞬间的功夫恢复正常。
话不投机半句多,王黼最后一句才是杀招,既然已没有什么可谈的,他和蔡攸各怀各的心思,东扯西谈地说了一阵,二人倒是畅怀笑了一通,王黼才笑眯眯告辞。
“想来个一石二鸟,好算盘。”蔡攸的脸色阴冷,王黼的话提醒了,让他从巨大好处的前景中醒来,蔡京对王秀是看重的,王秀的态度很不明确,他不能不防啊!他甚至认为相当一段时间,王秀是他的一大助力,现在看不行了。
王秀忙的是不可开交,一连几天连宅院也没有回,吃住都在旧封丘门内的衙门里。
天已经很晚了,王秀在公署通商事务条例基础上,细化整理好了海商案的通商条例,他伸了伸要吃了口茶,起身活动几个来回,似乎想起了什么,推门出了公厅来到合署办公的公厅,见六七名胥吏正紧张地办公,他笑咪咪地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名年约四旬的胥吏,看了看沙漏,道:“似乎是戌时头。”
“这么完了,各位都吃了吗?”王秀拍了拍额头,公厨送饭过来都凉了,他才记起来。
“已经吃过了。”
“大人还没吃吧?”
众人七嘴八舌,他们都是半辈子混公门的,来自尚书户部、太府寺、太学、国子学算科,什么鸟没见过,就算是在侍郎、太府卿面前,他们也矫情的很,因为官是干不了几年的,他们是干一辈子的,没有他们那群官是玩不转的。
这不,连续几天都是加班加点,怨言肯定是少不了的,但他们没有闹腾,更没有使绊子。
几次的来往交锋,让他们明白了王秀虽然年轻,这个年轻人有真才实学,办事干练果断,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似乎很精通算学、通商、槠币等,没有几个人能瞒得了他,想滑头是绝对的没门,往往一个主意让他们眼前一亮。
王秀身上似乎有某种吸引力,从来不让你干着干那,而是身体力行带着大家,让老于世故的他们情不自禁出力。
当然,王秀也没让他们白出力,制定了优厚的待遇,不仅加班的公厨饭菜极为丰盛,每顿都有五个菜及羊肉、水酒,完全是四五品官的标准,例钱也很优厚,每个夜班都有八十文的加薪,不算少了,要知道一个资深胥吏的月俸,不过三四贯钱外加一石米。
“感觉饿了点,晚上还有点心,各位要注意身子,时常起来活动一下.”王秀交代几句贴己话,却看到东厢蔡易的公厅竟然亮着,不由地一怔迈步走去。
不管是蔡京的有意,还是王秀的好意,蔡易授官就被除总理各国事务公署书写机宜文字,算是对他的锻炼。
不仅蔡易进入公署,沈默也进了公署,负责银行的筹备事宜,他们这些朋友算是第一次为天子办事。
“怎么了,还没回去?”王秀进来见蔡易脸色不好,有点失神的样子。
“你不是整天在公署里吗?”蔡易见王秀进来,挤出一点笑容。
“有心事?说来听听。”王秀认为蔡易虽是蔡攸的儿子,但和东京那些纨绔不同,还是有坚守的,他也认同了这个朋友,两人在一起时说话很直接。
蔡易目光复杂,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家父要杀二叔父。”
“什么?蔡学士要。”王秀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蔡攸真要对蔡绦下手,这几天朝野议论纷纷,都是蔡家那点龌蹉事,没想到激化倒骨肉相残的地步。
蔡易无可奈何地叹息,慢慢地说出了原委,事从殿试时就被传的邪乎,蔡攸为了固宠,坚持修延福宫到蔡家三府的通道,蔡绦当然反对这种招人仇恨的蠢事,本就很尖锐的矛盾再次计划,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工程早就开始动工了,开封城西繁华的城市中心拆除得和荒野一样,民怨沸腾到了极点。
蔡绦几次反对都没有效果,他非常气愤下和朝散郎、试秘书少监郑昂商议,用了一夜时间写了一篇奏章,要通过秘书监上陈,极力陈说修延福宫到蔡家的道路绝不可行。蔡京当然也知道了,他不准蔡绦把奏章赵佶,但蔡攸却通过安插南府的心腹得知内情。最可笑的是郑昂,一个才华横溢的文人,官都做到少监了,竟然一点政治头脑也没有,到处宣扬蔡绦奏稿的内容,被蔡攸抓住了把柄,第一时间呈报给了赵佶,这事就在王黼去见蔡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