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密谈(上)
随着司徒翔转身离开,林牧立时缓缓起身,不等面前的司徒渔开口再说什么,他已然衣袖轻挥,向着内间的那处石榻走去。
石榻空间狭小,铺在上面的被褥看起来极为寻常,由于之前被司徒翔一番踩踏,此时透过那些褶皱,隐隐可以看到许多泛起的灰尘,好像上面很久都没睡人一样。
林牧站在榻边停顿了一下,开始掀衣弯腰,向着榻低的某个地方伸手摸去。
于是,随着林牧轻轻触动榻低的某处机关,狭小的房间当中,立时传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待到身后的司徒渔玉步轻移,缓缓走近之后,原本寻常无奇的那方石榻已然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了一条意料当中的地下密道。
看着林牧不动声色的向下走去,司徒渔心中微嘲,一脸无奈的跟了上去。
石榻微和,蓝光骤起。
密道之内,看着脚下那些陡峭的石阶,感受着空气当中不断传来的那抹刺骨寒意,司徒渔心中微慌,下意识的便想停下来,然而,看着此时依旧不言不语,正自提步向下的林牧,她很快便放弃了留在原地的打算,左手提裙,右手撑墙,竟是颤颤巍巍的走了下去。
感受着身后女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听着通道之内不断传来的那些清晰回音,林牧神色微缓,脚下的速度开始有意无意的慢了下来。
原本不算太长的一段密道,因为司徒渔的关系,竟是生生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告停止。
待到林牧缓缓推开密道尽头的一扇石门,将其中的几盏油灯一一点燃之后,走下最后一方台阶的司徒渔已然双腿酸软,坐倒在地。
随着那些逐渐升腾而起的昏黄光影不断的透门而出,蜷缩在光影当中的司徒渔立时娇躯微动,挣扎着想要站起,然而,女人毕竟是个弱柳扶风的身子,一段密道走下来,早已是腿软不支,娇喘嘘嘘,此时就算是竭力的挣扎,也只能勉强让自己暂时蹲在地上,想要彻底的恢复气力,想来还要一段时间。
密室当中,看着女人扶着秀腿微蹲在地,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林牧心中微惘,然而,只是一个转瞬,他已然恢复到了最初的那抹生冷。
于是,随着光影摇曳,林牧随手拉过一把积满灰尘的椅子,衣袖轻挥了几下之后,开始缓缓坐了下来。
门外,女人蜷缩着诱人的娇躯,正自一脸羞恼的看着此时缓缓坐定的林牧,贝齿轻咬下,发出一阵吱吱的碎响,因为光线的缘故,女人原本羞愤交织的那张秀脸,在此时昏黄光影的映照下,竟是隐隐透出一股朦胧诱惑的美态,妖靥至极。
可惜的是,林牧这会儿正自老僧入定,对门外的这番美态根本视而不见,半晌之后,他才微微侧目,冷声说道:“进来说话吧!老蹲在外面,难道要我出来背你进去。”
听到林牧突然一反常态的出言戏谑,司徒渔立时感到一阵不适,下意识的竟有些害怕起来。
在林家呆了整整十四年,虽然两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是,在女人的印象当中,林牧从来都是老持守礼,温和谦逊的样子,哪怕是在当年两人洞房的时候,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轻佻和愤怒。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片阴暗孤独的环境里面,对方却是突然一改往日的温淳,露出一副从未见过的阴冷模样,这让本就有些心虚的司徒渔隐隐开始不安起来。
孤男寡女的世界,本就充满猜测和旖旎,尽管司徒渔知道林牧未必就会出来背自己进去,可她还是一脸慌乱的从地上挣扎着站起,心跳比之前明显加快了好多。
自从离开林府住进林苑的那座小楼之后,她同林牧已然有十几年没有发生过身体上的接触,哪怕是连最简单的拥抱和握手也没有,十几年里,两人对男女之间所谓的“相敬如宾”可以说是发挥到了极致。
没有相濡以沫,自然就不会相忘于江湖,可是,不知道是因为时间的关系,还是一些别的缘故,这些年,两人几乎很少想到彼此,甚至有时候,两人会不自觉的忘了彼此之间还有那么一层若有若无的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伊漠的突然出现,或许现在,两人早已“相忘于江湖”。
十四年前的一夜**,对司徒渔来说,那是一种解脱,一种救赎,因为,自此之后,她的那些羞于启齿的秘密,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永远不再被世人提起。
可对林牧来说,一切不过只是痛苦的开始,自此之后,他不但要忍受身体当中愈来愈频繁的撕裂和刺痛,还要面对族内族外,无数的谩骂和奚落,可谓是身心俱累。
所以,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二人之间除了利益,便只剩恩怨,根本不会产生丝毫的情愫。
而司徒渔之所以会下意识的生出不安,其实更多的是对当下形势的一种担忧——眼见林牧突然变得强硬如此,她自然会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
一片死寂中,看着司徒渔秀眉微蹙,缓缓的向着自己走来,林牧立时从椅子上坐起,一边向着门口的那处机关走去,一边指着身后的那把椅子,对着擦身而过的司徒渔冷声说道:“过去坐吧。”
等到女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在那张留有余温的椅子上缓缓坐定之后,石门开始轰然关闭。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牧突然深吸一气,对着密室当中的某处石壁负手而立,低声说道:“十八年前,军方出兵血洗我林家的时候,我便一个人躲在这里。”
听到林牧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司徒渔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然而,眼见男人没有一上来就对自己出言质问,更没有同自己故作姿态的沉默冷对,她不由得吐出一口浊气,心绪渐平。
林牧此时却是一副仰头蹙眉,神色恍惚的样子,在女人疑惑的目光当中,继续说道:“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外面拼死杀敌,只有我一个人像只老鼠一样,躲在这里。
那天家里死了很多人,兄弟几个全都战死林堂,那些人不但杀了我父亲,就连我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母也没放过。
那时候,我曾对着父母兄弟的尸骨暗自发誓,在我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亲人。”
林牧说道这里,缓缓转身,一脸杀气的望向此时悚然站起的司徒渔,那双原本清亮的眸中隐隐有电光在不断闪烁,刺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