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故国，遗物

火影摇曳中，看着眼前那道越来越清晰的苍老人影，林牧气息再凝，如临大敌。

当日在荒野之上，他明明受了桑妽蓄势已久的一击偷袭，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受伤，从那时起，他便一直觉着蹊跷，此时眼见这股蓦然生出的火元之力，他终于明白，原来，漠儿出城之后，竟是遭遇了如此强大的存在。

想到历史上，那些沦为寄体的悲惨下场，他不由得怒火中烧，望向老人的目光立时如黒鹰一般，几欲夺魂摄魄。

便在林牧气势渐盛，双眸当中电光激射的时候，无论是境界还是气势均已达到聚神巅峰的老人，也于此时缓缓睁开了那双紧闭的火眸。

火光骤亮，很快便复平息，望着此时目泛电光的林牧，老人目光如炬，神念微动间，已然看出了对方身体当中的问题，虽然，林牧体内本该断断续续的那道雷元之力能够继续顺畅的流转，让他一时无法理解，可是想到此人为了突破武道禁锢，居然生生切断了体内的那条生脉，同样遭遇崎岖的老人不由得一阵喟叹。

半晌以后，他才持着苍老疲惫的语气，缓缓说道：“林家主年富力强，不但见识广博，胆识心境也是远超常人，假以时日，只要机缘一到，必然能够登顶武道巅峰，成为人间至强者。”

老人知道，以林牧这样自断生脉的行为，如果没有遇到像自己那样的机缘，恐怕，穷其一生，也很难到达清虚之境，尽管现在，他的修为在突破了那道禁锢之后变得突飞猛进，可是，终有一日，因为身体的残缺和难以负荷，他会面临爆体而亡的危险。

所以，此时此刻，尽管林牧调息蓄势，寸步不退，老人却是神情微暗，一脸的惋惜。

待到林牧隐隐觉出异样之后，他竟是身形微晃，突然对着石门边上一脸警惕的女人，笑着说道：“这位姑娘不但模样生的好看，修为也是不俗，老夫平身见过不少风系修士，能像姑娘这样敏锐、机警的，却是平生未见，恐怕，就算是那些惯于望气的影系修士也很难及得上你对这个世界的感知。”

听着那道人形火影接连说出这样的话，场间四人相顾愕然，女人原本放在石室开关上的右手竟是下意识的颤了一下。

短暂的沉默之后，眼见这位蓦然出现的超级强者，竟是没有一点想要动手的意思。林牧心绪渐平，待到将体内渐欲喷涌的雷元之气缓缓收起之后，开始沉声问道：“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藏在漠儿体内，究竟意欲何为？”

自从当年梁国覆灭，老人隐姓埋名将近二十载，此时听着林牧这番正气凛然的质问以后，即便心智早已坚如磐石，老人不由也是一阵苦笑。

此情此景，竟是像极了当年沙场对阵时，敌我双方横刀立马，互通姓名前的喝问。

一念及此，老人竟是下意识的开口，语气肃然的回答道：“老夫大梁国左军将军沐长风。”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可是，此时此刻，随着老人一语既出，密室当中突然便生出了一股金石之意，沙场之气。

林牧原本只是语气凛然的一声喝问，谁料想，老人的回答竟是如此铿锵有力，那种理所当然的自信，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气竟是让他一时有些失神，愣在了当地。

半晌以后，后知后觉的他才被沐长风这三个字给悚然惊醒。

大梁国左军将军，那可是同四大神将近乎齐名的存在，尽管，二十年前，林牧不过是个刚刚通体的小人物，可是，对沐长风这个名字依旧如雷贯耳，至今难忘。

当年，大奉铁骑突破永函关，除了神策将军惨遭出卖，身死营中，军中三大神将接连投诚，内焦外患之下，只有那位以骁勇著称的左军将军始终坚守阵营，拼死杀敌，最终，在叛军与大奉铁骑的夹击之下，力竭而死，成为梁国历史上最后一位战死沙场的一品大将。

当年，随着梁国覆灭，林家很快便遭到了军方的血洗，躲在密室当中的林牧自然对大奉军方的残暴之举刻骨铭心，而在心生无助的同时，当年不过是个文弱少年的他，更是对那些擅开永函关，以至于引狼入室的叛徒们生出了无尽的恨意和鄙夷。

如此一来，在那场卫国之战当中，战死沙场的左将军沐长风便成了他尊敬、缅怀，乃至学习的榜样。

然而，此时此刻，听到这位浑身透着沙场之气的神秘强者居然自称是大梁国左军将军，那个曾让自己暗自尊敬，并且心生敬畏的护国英雄。

即便林牧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早已不复当年的文弱和无助，却在此时，依旧难掩心中的震撼。

然而，就在他心生荒谬的同时，突然陷入某些复杂情绪中的老人却是语气微转，有些自嘲的说道：“一别故国二十载，想来，除了那个终日躲在云天观不敢见人的老鬼，沐长风这个名字，大概已经无人识得。”

老人说道这里，心中不由得生出一抹不甘和失落，待到看了一眼火气萦绕下，有些朦胧，有些熟悉的密室，想着林牧之前的那些话，感受着头顶四周深嵌石体的那道隔音阵法，隐隐明白了某些事情的他，竟是对着林牧微微一揖，语气歉疚的说道：“听说，林家当年因为心系故国，惨遭军方血洗，老夫无能，当年没能御敌于境外，以至于后患无穷，在这里，只能对你，以及林家那些死去的族人说一句抱歉了。”

林牧此时还在质疑老人的身份究竟是否真实，突然看到那团人形火影居然对着自己拱手作揖，他不由得一阵愕然，待到对方说出那番语气诚恳的致歉之语，之前还是满心不信的他，不由一阵迟疑。

便在林牧陷入迟疑的时候，心意坚定的老人已然直截了当的出声解释道：“老夫此番进城，只为找寻一样失落多年的遗物，因为身体的不便，恰巧又在荒野之上遇到了漠儿这个孩子，无奈之下才选择了寄体，不过，林家主大可不必担心，因为，在这之前，老夫已经成功进入清虚之境，加之同漠儿一样又是纯火之体，所以，此番寄体进行的极为顺利，堪称完美，就算他日老夫突然离体而去，对漠儿也不会留下任何不好的影响。

进城以后，老夫原本打算借着漠儿的身体悄然行事，可是，刚才听了你的一些论断和见地之后，一时兴起，便不想再做什么掩饰，此番开诚布公，暴漏身份，只是希望林家主能够原谅老夫的冒失，当然，如果事有可为，还希望家主能够助老夫一臂之力，找到那件失落的遗物。

毕竟，我大梁皇室的东西，不能永远留在那些卖主求荣的叛徒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