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无常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无涯曾经无数次想象自己死亡时的情形,可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是被一个猫嘴里吐出来的杀手干掉的。
无涯清晰地看见了那把雕刻了精美花纹的手枪枪口+爆出的火星,在那一瞬间好像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启动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变得缓慢无比,枪口的子弹慢吞吞的一点一点冒出来,如果无涯可以动的话,甚至想把那子弹从枪口里拉出来扔到一边。
与此同时这一生的一幕幕场景就像是按了快进键的电影,在无涯的眼前一一浮现,一个稚+嫩的婴儿呱呱落地,按理说无涯绝对不会对自己降生的情形有任何记忆可是无涯确信自己看见的就是自己出生的一幕。
哺乳,学步,像任何一个普通婴儿一样爬来爬去,在无涯奶声奶气地开口说出第一个词“妈妈”的时候,那颗子弹已经缓慢地浮动到了无涯的前额,无涯厌恶那额头痒痒的感觉。
“不听话,打屁+股。”一个女人教训调皮的无涯,子弹毫不客气的破开了无涯的颅骨,痛苦毫不留情的沿着无涯的神经传进了无涯的大脑,如果可以的话无涯现在肯定在惨嚎,可是无涯剧烈的思想活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无涯的身体一动不动。
入学,参军,哑子山三个月浴血战斗,被招揽成为杀手,一次次的任务,血,尸体,钱,花花世界的声色犬马,这一幕幕伴随着子弹在大脑里滑行的痛苦逐一浮现。
终于,黑暗中那只小野猫出现了,无涯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逗弄那只可疑的猫,自己本可以和那个杀手拉开距离的,回忆中那枪中的子弹被激发出枪口,快速的和无涯脑子里的子弹重合在一起,掀开了无涯的后脑勺,一大+片红白相间的混合物喷到了无涯身后的墙上,无涯像一块破抹布似得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世界变得像是泡影环境一样虚无缥缈,包括自己躺在地上的尸体,现在唯一的真实就是从天空射下来的一道天光,追光一样笼罩着无涯的魂魄,无涯抱膝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和这个宇宙同为一体,心中只有喜乐安稳,真想就这么一直坐下去。
巨大的摩托车的轰鸣声打破了无涯心中的喜乐安稳,一辆通体雪白的哈雷摩托车自虚空中凭空跃出,明显经过改装的排气管在无涯的耳边轰隆隆地肆意轰动,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把摩托车停在无涯的天光之中,惹人厌恶的占用了无涯的喜乐天光,无涯注意到这少年所用的物件无一不是白色的,只是上身的白色皮夹克背后一个圆圈中间一个硕大的“财”字是黑色的而已。
那少年拿出一个簿子,在上衣口袋拿出一支白色的圆珠笔,用笔尖指了指无涯,“你叫无涯?”
无涯对这个无礼的少年没有丝毫的好感,可是这个少年身上有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使得无涯还是点了点头。
“今年可是三十一岁?”少年接着问。
“是的,三十一。”无涯回答道。
“你的阳寿尽了,跟我前去阴司报道吧。”说着少年丢给了无涯一块白布。
无涯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是赤身裸+体的,急忙把那少年的白布裹在身上,无涯对那少年问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要带我去哪?我在这挺好的那都不想去。”
白衣少年抬头看了看无涯,挑起嘴角笑了笑,“我?我是白无常。这是我的名字。”白无常用圆珠笔挑拨着上衣胸前的一块工牌。
无涯看到那工牌上整齐地写着——鬼判殿外务科接引股股长,谢必安。
这家伙还是一个阴曹地府的官呢,可是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不是应该头上戴着高帽子,嘴里吐着长舌头,走路一蹦一跳的吊死鬼模样吗?这个暴走族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是白无常,莫不是骗子?这个小屁孩的那辆哈雷摩托车就很可疑,十八层地狱里还有摩托车专卖店吗?
“去休去休,不跟我走,难道地缚于此,不入轮回么?莫生事乖乖跟着爷爷我走,洗了因果早日投胎去吧。”白无常念叨着在摩托车上摘下一个铁链钩子,不由分说拿钩子勾住了无涯的琵琶骨,哈雷摩托车腾空而起,勾着无涯前往飘飘荡荡地前往幽冥之地去了。
白无常带着无涯飞在空中,无涯身上的白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勾着无涯琵琶骨的铁链子扯得直直的,好像是白无常在放一个大风筝,冲出了密布的云层,一轮明月的清辉好似洒满了整个宇宙,无涯从没想到过月亮会是这么明亮,飞离了地球太阳也在地球后面出现,可是那日光竟也压不倒月亮的光华,直到越走越远那太阳几乎也已不见的时候,那月亮还像是一个灯塔似得醒目地闪闪发光。
直到那月亮也模糊不清的时候,无涯才从这诡异绚丽的月光中回过神来,自己被这白无常直接拉进了太空,不是说阴曹地府在地底下吗?怎么这个号称白无常的家伙拉着自己飞到天上去了,还好不是神州飞船发射的日子,不然在发射直播的时候,如果电视前的观众看着火箭下面一辆哈雷摩托车轰隆隆地开过去,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
胡思乱想着,那看似杂乱无章的星辰之中慢慢出现了道路,哈雷摩托车沿着太空中星光掩映的道路向前急驶,路上也开始有三三两两的鬼使,带着各色魂魄出现在路上,这些鬼使的样子各不相同,有的青面獠牙便像个夜叉似得,无涯心想这也有个阴曹地府的模样,有的青衣长袍也有几分仙气,可是有的比那白无常还离谱,无涯看见一个小胖子鬼使一直在低着头打游戏机,脚上还穿了一双波鞋,那个阿迪达斯的商标不要太明显呀,要不是胸前戴着工牌,身后拉着一个飘飘荡荡的死鬼,无涯还认为这是一个沉迷游戏猝死的宅男呢。
路上的鬼使越来越多,有的徒步而行,有的也和白无常一般配有坐骑,有的在那金睛狮子上安坐,有的骑个白鼻儿小毛驴,可是离谱的也不少,踩着滑板的,瞪着自行车的并且无涯还看见一个鬼使开着拖拉机彪悍地在眼前经过。
无涯细看那些四面八方聚拢过来的鬼使身上的工牌,无一例外地都隶属于鬼判殿外务科接引股,但是品级都比白无常要低下,多为干事,执事之类,见到白无常无不赶忙施礼口称一声爷爷,就连那长髯飘散神仙似得老头也毕恭毕敬地低头道一声,“爷爷辛苦了。”
那个穿着阿迪达斯的小胖子虽然徒步而行,可是速度不比白无常的慢,上前来跟白无常打招呼,“头儿,怎么今儿亲自出差啦,那一路神佛敢劳动您这金身大驾。”
无涯看那小胖子身上的工牌——鬼判殿外务科接引股副股长,安路善。这个小胖子竟然也是个有品级的领导干部。
白无常微微笑着没有回答安路善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一向是支使人惯了的,怎么今天肯跑远路?”
安路善反手指了指身后那铁链勾着的魂灵,“您先看看这位爷是谁。”
白无常定睛一看惊道,“怎么是个阿修罗,这神道也是有神通的轻易下不到着阴曹地府之中,怎么今天被你勾了来?”
无涯一听说安路善捉来的是一个阿修罗,也好奇地打量起那铁链勾着的魂魄,只见那白布裹着的也依稀是个人形,可是那躯体上的四肢头颅就像沼泽上的泥浆一样翻滚不定,丑陋不堪的头颅可以任意缩进身体,一会另一个脑袋又从脖子上伸出来,每每连相貌都变了,四肢也是这般伸缩不定,更兼得浑身上下不时有无数的眼睛开阖,有的眼睛闭上再张开却又变成了一张大嘴,让人看了煞是恶心。
安路善叹了一口气,“若是个平常的阿修罗也就罢了,这阿修罗却是修罗界四大王之一,梵音叫做毗摩智多罗,为花环之意,阴司的爷们多称之为花妖,只因为修罗婆雅稚许给帝释天修罗女以交换天界的琼浆甘果,却没分给这花妖修罗,所以一怒之下这神道便从修罗女发往天界的和合车缝隙钻了进去,剜了修罗女的双眼,割了修罗女的舌头,切下修罗女双手双脚,一刀一刀削了修罗女的皮肤,和合车上了天界,帝释天亲自迎接,可是这和合车一开,却看见这花妖修罗正抱着已经不成+人形的血葫芦似得修罗天女行那苟且之事,这花妖修罗替天行+房已经犯了天条,帝释天震怒,着凌霄机要警卫队队长杀勿静打散了这厮的元神,我怕咱们接引股的小子们来索命的时候被这凶神一口吞了,逼不得已这才跑了一趟。”
接着安路善诡秘地笑了笑,“这事一出我本来忙不迭的就去请示你,本想着劳烦领导跑一趟,却没想到您老人家已经领了提票生死薄子去了人间界,我没猜错的话,这便是那话儿了吧?”
白无常笑骂道,“就是你鬼精鬼精的,什么这话儿那话儿的,闭了嘴赶路吧,也想似那修罗天女般被割了口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