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阎罗殿
谢必安胯下的哈雷摩托车微微震动,腾地一声云雾缭绕,云雾散尽时那哈雷摩托车已经化作了一头斑斓吊睛的猛虎,脖子上系着勾了无涯的铁链子,谢必安飘然落地,安路善把那摇头摆尾的大虫牵去了一旁,范无救跳下了马,把那串着阿篱的神刺插在马鞍桥上,把缰绳递给了安路善,黑白无常并肩前行。
无涯是人间道,阿篱是畜生道,可是安路善所收的亡灵却是修罗道,安路善牵着那神道也只能跟在黑白无常身后而行,可见龙游浅滩遭虾戏,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任你天王地王,有朝一日撂了帐,魂归地府可还不如一个小小的无常来的威风。
一路无话,转眼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一座高大的宫殿之前,这大厦擎天柱地一般高,正面一块大匾冷森森三个斗大的墨字——阎罗殿。和着高瓯大厦不相匹配的是阎罗大殿脚下却是一个小小的庭院,一扇窄门只容得一人进出,那黑白无常本是可以凌空飞度的鬼差,抬起头来也可以看见无数的虚影神怪在这广大的阎罗大殿飞进飞出,可是黑白无常还是规规矩矩地徒步依次进了那窄门。
小小的院落甚是冷清,一块歪歪扭扭的石头突兀地立在庭院中间上书三个血红的大字——后悔迟。黑白无常的坐骑在庭院里歇息,几个鬼差绕过了那石头上了大楼的石头台阶,一扇玻璃自动打开,一行人鱼贯进入阎罗宝殿。
一进了阎罗殿,早有两个鬼差等在大厅之中,一个鬼差头顶上两个弯弯的犄角,鼻子上一个圆圆的铁环,另一个鬼差长长的脸儿,滴溜溜的眼儿,无涯一看相貌就知道这便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了。
牛头拦住众人说道,“松了戒具,交接差事吧。”
白无常谢必安和安路善一抖铁链,卸下了无涯和毗摩智多罗琵琶骨上的钩子,黑无常范无救一扳神刺上的机关,铁条上的长刺锵的一声合拢起来,阿篱疼的一阵抽+搐,从神刺上滑落到地上。
谢必安和范无救上前与那牛头马面交接生死薄子,黑白无常客气地说,“两位哥哥辛苦。”
牛头也十分客气,“好说好说,我们哥俩闲差,那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那马面鬼差不知道因为什么,身上戴着镣铐,自打黑白无常进来之后这马面鬼差就冷冷地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白无常谢必安怒目而视,牛头撕下无涯、毗摩智多罗、阿篱的生死薄塞进怀里对黑白无常说道,“交了差事,兄弟们慢走,我们哥俩要提了人去查察司,恕不远送了。”
黑白无常唱了个肥诺,退出阎罗大殿,那马面对着白无常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呸,无耻小人。”
铁钩子一卸下琵琶骨,无涯略略觉得精神了些,四肢也能活动了,自打白无常的铁钩子一勾进了自己的琵琶骨,无涯浑身便软+绵绵地像是废人一样,这时听见马面啐白无常,揉着琵琶骨的无涯听了觉得十分痛快于是乎也学着马面朝着白无常的背影啐了一口浓浓的老痰,“呸——操+你+妈的大傻+逼。”
那毗摩智多罗一去了铁链飞钩的禁锢,举起手臂浑身上下不知几千几百张大嘴一起发出嚎叫,无涯竟然听得懂毗摩智多罗嚎的是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帝释天、杀务净不管几百世几千劫,我阿修罗也要与你们一战,地府的小儿若不想这幽冥大地血流成河,快些速速送我回修罗场,不要误了我与天帝一战。”
毗摩智多罗一举手,手掌一摇变得笆斗一般大,朝马面拍了过去,掌心中一张巨口呲牙咧嘴像是要吞吃马面。
啪的一声,还没等毗摩智多罗发威,牛头抽+出腰间的铁尺,一铁尺就把个杀气腾腾的阿修罗打翻在地,“啊唞那泼皮,元神都灭了怎么还凭地这般凶顽,也不抬头看看这阎罗宝殿是你逞威风的地界儿吗?”
一个绳圈飞过来套在毗摩智多罗的脖子上,马面手里擎着一个光溜溜的杆子,杆子一抖头上一个摇得圆圆的绳圈就套上了毗摩智多罗的脖子,这马面也是搞笑,天生一张马脸肯定和马有亲戚,可是手使得家伙竟然是一个套马杆,想来可能是做马的时候吃过这法宝的苦,识得这套马杆的厉害。
马面一拧套马杆,杆头的绳套被拧得越来越紧,那毗摩智多罗被勒得乌珠凸出,青筋暴跳,牛头举着铁尺对着翻倒在地的毗摩智多罗就是一顿好打,“好个花妖修罗,不给你舒舒皮子,料你也不知道爷爷们的手段。”
牛头马面打得兴发停不得手,那阿修罗在地上不住地翻滚,可是还嘴硬不肯服软,“打得好,打得好,痛快呀痛快,再打得重些才好,来呀使劲。”
这一说可不是火上浇油,牛头马面哪能轻饶了这神道,劈头盖脸打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一旁的狐狸脱了神刺,跌坐在地上伸着舌头舔+舐肩上手上的伤口,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模样,谁能想到这个乖乖坐在地上的银发银瞳的小儿却是个修行千年的狐妖呢。
阿篱等那牛头马面打累了停了手,手里拿了银纸凑上前去,双膝跪倒,“两位上仙,小的我平日里攒了些私房,今日特地带了来供奉两位香火。”
牛头收了阿篱的钱钞,心情略好了些调笑道,“胡三太爷快起来吧,怎么下得界来便如此恭顺,我们哥俩在凡间一向是两袖清风不受香火的,倒是你们这些狐狸、长虫、黄鼬、刺猬、老鼠并称狐黄白柳灰五大仙,使得香火银子食的血食供奉,比我们这位列仙班的还要逍遥快活些。”
马面拿着绳索脚踩着毗摩智多罗,早就五花大绑捆的跟个粽子相似了,踢了阿修罗一脚,“起来你不是狠吗?不要躺在地上装死。”
牛头点了几张银钞分给马面说,“这胡三太爷就是客气,得啦都是庙里举头不见抬头见的旧相识,不要绑了多不体面,跟着哥俩去楼上吧。”
阿篱取出一盒香烟分给牛头马面亲自给点上了火,牛头吸了一口举着眼打量,“嗬中华呀,胡三太爷档次不低呀。”
无涯一头暴汗,死了之后亡灵无一不是赤条条的藏不得东西,那黑白无常怕是有碍观瞻,才拿了黑布白布给亡灵遮挡,那狐狸怎么就藏了银钞香烟打火机的?莫不是塞进屁+眼里夹带进来的,看着牛头马面抽烟抽得有滋有味的,无涯一脸的黑线。
马面夹着香烟来到无涯跟前微微一笑,无涯心里一翻个,这也不怪无涯,一张大马脸凑到你跟前呲着大板牙冲你露齿一笑,无论是谁可能心情都不会太好,画面实在是太惊悚了,无涯实在是不敢看呀。
马面心情看起来却十分不错,提着鼻子在无涯身前身后闻来闻去,“好重的血腥味,这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怪不得要到阎罗王这里来销案。”
牛头朝无涯一伸手,“可带了例事?孝敬上来我们哥俩也好给你些方便。”
无涯沉默了,这宇宙之中芸芸众生怎么都是一个鸟样,坐在衙门口这就堂而皇之地索要贿赂,可是我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死了?难道还能像那狐狸似得从容地在屁+眼里藏了那么多东西,老子连条裤子都没有拿什么孝敬?要不割个肾给你?
马面一摆手,“一个毛孩子,哥哥你逗他干嘛?这猴崽子刚才那句傻+逼骂的甚是和我的心意,跟着哥俩走吧,不用绑了,日后家里烧来了事物可别忘了今日我们哥俩的这点好处就行。”
拖着阿修罗领着无涯阿篱牛头马面,进了阎罗宝殿的电梯,按了十八楼的键钮,到了十八楼牛头一脚把阿修罗踢了出去,跟无涯阿篱说,“自己进去吧,我们哥俩还得在这儿候着。”
无涯一看,敢情这两位就是看电梯的呀,阿篱好像丝毫没有意外抬脚就进,阿修罗像一个死猪一样死样活气地躺在地上,还是阿篱拽着绳子把那毗摩智多罗拖开,无涯于是也跟着阿篱出了电梯。
一进了这阎罗殿的十八楼,无涯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没有高高在上的阎王爷,没有满屋的骇人刑具,可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人震惊。
一个类似政府行政服务大厅的宽阔大厅,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办公桌,形形色+色的鬼差鬼使,在灯光明亮的大厅里人声嘈杂地忙碌,有的一手劈里啪啦地打着算盘,一手拿着毛笔奋笔疾书,有的霹雳啪来地打着老式的打字机长长的文稿已经垂到了地上,有的戴着蓝牙耳机不停地对着电话说着什么,有的捧着厚厚的文件跑来跑去,这看起来像股票交易大厅,像政府办公大厅,可是就是不像阎罗殿。
也没人搭理无涯和牵着毗摩智多罗的阿篱,无涯拉着一个路过的青面獠牙的小鬼问道,“麻烦问一下,我们赶着去投胎,应该去找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