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凌霄崖冰室疗伤
长长的暗道通向山体的幽深之处,暗道两边两边雕凿的崖壁上,一颗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镶嵌排列,发出发出碧色的冷光。
一名女子出现在幽长的暗道里,缓缓行走,夜明珠的光亮映出她的容颜,女子容貌已见岁月痕迹,但仍然美丽.
一双潋滟眼眸透出岁月沉淀出的韵味,她的眸色清冷,秀丽的三千青丝挽成一束高髻,只是简单的插着一支朴素的木簪,簪子端头雕刻着一朵绽开的桃花。
她身穿一袭朴素的月白长裙,长长的裙摆在地面上缱绻逶迤,如此朴素的颜色却被因她而展现出无尽风姿。
女子全身素色,可是谁又能想到,这女子曾经一袭潋滟桃花惊艳整个武林!让每个武林中人都知道一个名字,潋滟芳华,萤飞。
莹娘双手捧着一个木漆托盘,盘上放着一方寒玉盒,走到一座石壁前,停步,也不知道是触碰的哪处的机关,眼前万斤巨石缓缓打开,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莹娘走了进去,呼吸间立即出现凝白的水汽,她的面容却一如常色,可见其内力亦是深厚。
里面满目寒冰,整齐的冰块堆砌,冰块的墙壁,冰块的地面。中间有一方寒玉床,取自万年冰山中的寒玉玉髓雕刻而成。
寒玉床上正盘坐着一个男子,身上凝着厚厚的白冰,静止不动的盘坐在那里,仿佛就是一座毫无声息的冰刻雕像。
透出模糊的冰层阻隔,男子的相貌隐约可见,这名男子正是消失了的章台菩。
莹娘将托盘放在一旁冰台上,望着寒玉床上的章台菩,眸色复杂,莹娘微微低语一叹,“这又是何苦?”
“那莹娘又是何苦?”
一个男声缓缓回答,寒玉床上的冰雕块块碎裂,显出章台菩毫无血色的真容,章台菩睁开眼帘,幽深的眼眸直望向莹娘。
莹娘秀眉微敛,美目露出担忧一色,“你能感知到外界的声音,你并没有入定进去,这样的冰封对你的身体有害无益。”
“我怎会不知?”章台菩苦涩一笑,无奈答道,忽然口中一股腥甜。
章台菩身体前倾,一口血色涌出,瞬间冰凝在寒冰之上,透白的寒冰,鲜红的血迹。
“你的伤太重了,如此下去,你的身体……”莹娘不忍说下去。
章台菩依靠在寒玉床上,唇间勾起一抹淡笑,眉宇间的神色是对自己生命的漠然,章台菩吩咐道,“莹娘,把寒丹取过来吧。”
莹娘端过托盘,面色一顿,望了章台菩一眼,看到章台菩不变的神情,莹娘只好将托盘端到章台菩面前。
章台菩打开托盘上的寒玉盒,里面几粒晶莹如雪的丹药,比冰室的温度还要低,萦绕着淡淡的冰寒白雾。
章台菩伸出手指欲取,莹娘却伸手拦住,手指一霎那碰触到章台菩冰冷的手腕,莹娘反射性的一缩,好冰,冰的刺骨。
“宇儿,别练了,好不好?你是阳日阳时生人,命里本身阳火极盛,现今修习着九天寒玉决,本身就与你的体质相克,修习极为艰险,且对你的身体阴损严重!现在你的伤势未愈,心脉受损,更是不能修炼武功。宇儿!”莹娘急急的劝道。
章台菩淡淡一笑,眼神空茫,“宇儿,好久远的呼唤,已经多久没有人这么心疼的唤我一声‘宇儿’了,我都差点忘记我原来的姓氏名字了,不过忘记了更好,师父曾经训诫:一旦贯上‘章台’这个姓氏,就要忘记以前的种种,从此我只是‘章台菩’。可是我这个不肖徒儿却是屡次犯禁呢,呵呵……”
“宇儿……”莹娘看着笑容苦涩却执意而笑的章台菩,心中悲悯:阁中之人恭敬的称呼他为‘阁主’,阁外依附在穹苍阁势力庇护之下的人称他为‘教主’,那些正派人士更是一天天喊打喊杀的说他是‘魔教教主’‘邪魔外道’。可是又有谁能看到,他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还是一个年仅弱冠、被迫早早承受重担的孩子!
忽然,莹娘神色一变,说道,“你……你想练成九重天,寒玉为心,无情无欲之境!”
莹娘一把抓住章台菩的手腕,不顾刺骨的冰寒,“不!不可以!你难道忘了,老阁主全身凝冰,块块碎裂而死的惨状吗!穹苍阁成立百年,历任阁主都没有练成九重天之境界的!宇儿,你不能冒这险!”
章台菩含笑退开莹娘已经冰凉麻木的手腕,“莹娘,除开体质,我其它资质甚佳,连师父都夸我是练武奇才呢,别担心了!”
“不要骗莹娘了,老阁主还惋惜叹气,只可惜你的体质不行!修炼这世传武功只会更加凶险,更容易走火入魔!”莹娘显然动了怒气。
莹娘注视着章台菩无所谓的神色,心中出现一个猜想,“你是因为他?!前武林盟主之子,莫煦文。”
章台菩神色一顿,满不在乎的笑意收起,眼眸中流露出苦涩之意,章台菩垂首,手撑住额头,闷闷的声音传出,透着无尽的痛苦。
“莹娘,我忘不了他,我忘不了他,我想修习到九重无情无欲之境,这样我便可以不去找他,否则我一定会用尽手段,将他禁锢在我的身边的,甚至会毁了他!”
章台菩双肩颤抖,透出他内心的挣扎和不安,在看着自己长大的莹娘面前,章台菩暂时卸下了一切的伪装和坚强,允许自己在这一瞬间的坦白。
莹娘不顾冰寒,拍了拍章台菩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章台菩抬起首,面容恢复冷然的平静,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章台菩取出一枚丹药,在莹娘不忍的目光中,含进口中。
“莹娘,你离开吧!”章台菩淡然下令。
莹娘收拾好丹药,重新托起木盘,最后望了一眼寒玉床上,重新盘坐好的章台菩,默默的转身离去。
莹娘走出这个冰冷的世界,身后石壁落下,阻挡住了那刺骨的寒气,也阻挡住了身后传来的压抑的痛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