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炉边的温暖
随着政治制度的变更，关山村和其他几个村庄都被划在上寨村的管理之下，所以李国林的户口本上写的是上寨村一社。而实际上上寨村的人口也就和关山村差不多，两个村子像个两里多地，一条河。
故而上寨小学是周围几个村子中唯一一个可以上到六年级的小学，所以是群山中“人才”的摇篮。
随着交通便利起来，风气也渐渐开放，教育得到重视，周围村子新立小学不少，但大多都是只上到三年级便要转学，因为没有老师，没有人教他们更多的更进一步的知识。
那些小学都是村里面的民请教师授课，文化程度不高，所以孩子们都渴望升到四年级，这样就可以到大学校上课了，可以见到更多的伙伴，而不是每天对着熟悉的几个人，玩着已经枯燥厌倦的游戏。
上寨小学虽然不大，可好歹制度健全，上有校长，下有政教处主任和各班各科代课老师，加起来也有七八个老师呢，管理两百来个皮孩子绰绰有余。
小学课程不多，一年级只有语文和数学，到了四年级就回加一门思想品德，有时候一年级的班主任马老师也会客串一下音乐老师，给孩子们带来诸如《我在马路边》、《骏马奔驰跑边疆》这样的经典歌曲，让孩子们在回家的路上，排队齐声唱歌，很是欢乐。
马老师年龄不大，二十三四，是个回族，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老师，也是学校里唯一的有教师资格证的正式老师，同时也是其他老是羡慕的对象，因为马老师一个人的工资，几乎能顶上其他所有老师的工资，不过马老师温和的性格和幽默的授课方式让他在老师和学生之间都大受欢迎。
民请教师在教育局的注册中只能每个月领取几十块钱的补助。
1996年的人民币对内虽然没有大幅度贬值，可几十块钱，也就是四五包奶粉的钱。
李国林听奶奶说，妈妈生姐姐的时候，奶水不够，就喝奶粉，可是奶粉有时候也不够。
那时候是1989年，一包好奶粉也就三四块钱，只需要家里面的顶梁柱到山里面割上一捆竹子，背到镇上去卖了，或者自家做成扫帚，拿到镇上去卖，就可以换来一包奶粉钱。
可割竹子的地方靠近宁夏金元县，那里的回族很不好相处，大家也不愿意去，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跑上三四十里地还冒着和少数民族发生冲突的危险去割那点竹子。
要是被林场巡逻的抓住，还得罚款，得不偿失。
再说李国林，和同桌拿着橡皮筋揉个小纸团，正在比赛谁打的准呢。
李国林的同桌毛军是新庄的，和上寨村不远，隔着桥三四百米。
“小林，把你的馍馍拿过来，我给你烤上。”李芳林坐在火炉边喊道，她脸颊通红，映着闪动的火苗，带着乡村孩子特有的淳朴。
“顺便把我的也烤上。”看到李国林将馒头拿出来，毛军连忙将他的花卷也拿出来递给李芳林。
教室不大，破旧的青砖墙，一扇木门，还有两边共四个窗户，前面是一面擦了许多遍，右下角破碎不能用的黑板，粉笔写在上面，勉强能辨认写的什么。
三十多四十个孩子在教室里学习倒也不显得拥挤。
第一节课下，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老师还没有敲响上课的钟声，那这段时间就是孩子们狂欢的时间。
外面寒风依旧，没有人愿意出去挨冻，除了闹着玩的，其他人都挤在火炉周围，天南地北的胡吹。
“快，董海军，你的油饼要烧焦了。”守在炉子边的李福年突然喊道，惹来大家一阵哄笑，董海军刚把油饼拿掉，李芳林立马将手中的馍馍放上去。
毛军看到，撇嘴道：“你姐偏心哎，先烤你的，等轮到我都上课了。”
“我们比赛，你要是赢了，我把我烤热的馍馍让给你吃，我吃你的冰的。你输了，你就背我在教室里转一圈，怎么样？”李国林看着他，眼睛闪过狡黠的光芒。
“真的？比什么？”毛军眼睛一亮道。
“看到了吧，周小强，不是在炉子跟前盯着他的馍馍么，我们用橡皮筋，比一下谁打的准，谁能打到他的头，谁就赢了，怎么样？”
“那要是都打到了呢？”毛军问道。
“那就谁先打准谁赢啊，我一会喊一百开始，我们一起打。”
“好！”
“一百，开始。”李国林和毛军同时将手中的橡皮筋夹上纸团瞄准周小强。
嗡！
一声轻微的颤动，李国林顿时就笑了起来。同时将手中的橡皮筋藏在裤兜里。
“谁？”周小强突然被偷袭，吼了一声，随即看着毛军手中的橡皮筋，骂道：“毛军，皮痒了找揍是吧？”
周小强生的壮实，年龄也比班里面其他人大一岁，这一嗓子声音可不小，所有人都看过来了。
毛军也反应过来，同桌阴他呢。立刻，毛军就拉了个垫背的，扯着李国林的胳膊道：“他出的主意，我们两说好的一起打，结果他没打，他耍赖。”
李国林对他怒目而视，毛军也不甘示弱，瞪着他。
周小强就要走过来收拾毛军，就看到李福年把手从炉筒拿下来，扯住他，指着他冒热气的馍馍道：“你不吃我就吃了。”周小强闻言啐道：“想得美。”当下也顾不得找毛军的麻烦，拿起馍馍吃了起来。
这边，毛军看到躲过一场血光之灾，狞笑着对李国林道：“小子，阴我，皮痒了是吧？”说着就将屁股下的长凳晃了晃，李国林也随着节奏前后晃动了一下。
他们的现在的凳子可不是几年以后一人一个的小方凳，而是两人一个的长条凳，毛军一晃，李国林自然也受到影响。
“切，算你赢行吧。”李国林也晃了一下凳子说道。
“这还差不多，可别给你姐说我欺负你啊。”毛军对李芳林可不敢惹，当然，对外毛军宣称：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欺负小姑娘呢，你说是不？
毛军自然是选择性的遗忘他被李国林揪着耳朵求饶的场景了。
……
火炉中火焰依旧闪动，阳光透过有些老化的玻璃，照在这群孩子们的脸上，灿烂。
不大的教室遮蔽着寒风，有些破旧腐朽的木门在风声中也不断作响。
却丝毫不能影响教室中的温暖，那温暖，是活苗的，是阳光的，也是无暇的童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