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八徒叹生死顷刻间
昨夜寒风宁,雪落静无声。舒残颚疈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并不算太晚,雪从昨晚戌时下起一直到了次日黎明才停了下来,一夜宛若都辗转反侧,闭眼睁眼都是奄奄一息的宸妃,这些日子福王都在书房忙碌,晚上很少过来,因而宛若都是独卧独眠,实在孤独了她就把女儿抱在身边,女儿在身边也是她慢慢长夜的安慰和温暖。
因为想看雪景宛若特意起的很早,其实她整晚都没怎么睡好,醒时满脸倦色,简单的梳妆打扮了一番宛若就推门朝院子里走去,推开门顿时被眼前的雪景醉了,眼前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让她喜不自禁,而几个丫鬟婆子正在院子里清扫,被雪覆盖的青石路不知不觉之间露了出来,厚厚的积雪堆在了路的两旁,几颗梧桐树上挂着沉甸甸的雪花,仿佛连理枝头花正开,雪地上还有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这红日白雪遥相呼应,红妆素裹,分外妖娆,偶尔的风吹起片片雪花,那点点白色在风里翩翩起舞,宛如站在琅琊下面静静的欣赏着今冬季的第一场雪,对于宛如而言雪花总是与之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曾记得雪花飞舞时候自己与钟离文俊人海初见,次年的同一天依旧是雪花漫天自己的女儿茜雪提早来到了这个世上,然而去年自己去了边关,未能看到雪花飘飘,今年在看这雪漫天涯恨天晴的时候不免更加的感慨,别有一番情愫在其中。
春红看到宛若一直站着怕她冻坏了就忙从屋子里拿出了一件野鸭子毛的斗篷给她披上,“王妃还是回屋子里吧,可别冻坏了。”
面对春红的贴心宛若感激的一笑,很是轻松的说,我没那么娇贵,好歹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真的想多看两眼,春红你还记得吗去年这个时候你我正在边关,那儿无雪,而且成天的飞沙走砾。回忆起去年那一段边关的生活宛若很是感慨,虽那儿环境恶劣,可是在那儿她的一些记忆也是刻骨铭心的,她与福王每日相伴,常常时时相随,娇羞不怕人猜,和衣睡倒君怀,虽然也有过一些不愉快,可也只是沧海一粟而已,那时候福王远离朝廷,大部分的精力都在儿女私情之上,宛若要的就是这样你侬我侬,举案齐眉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同府难相见,他总是来去匆匆,如今福王为了自己的大业几乎把儿女私情抛一旁,这样的冷落宛若无可奈何,她知道若想与君长相久,自己必须牺牲小我,成就他的帝业如画,因而一切的孤独寂寞宛若都忍者,承受着,人前欢笑人后伤,愁到更深枕上流。
宛若欣赏了一会儿雪景正打算去莫宇轩给萧太后请安的,还没等她走,就见平儿急匆匆的来到了面前,“平儿你这么早过来是不是有特别紧急之事啊?”宛若看到平儿有些慌慌张张的,很显然是出了什么打事,刹那间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她不愿意去想念头。
平儿边喘着粗气边说,宫里头刚刚来人了说,说宸妃晏驾了。
“平儿你说什么?”宛若明明听真切了,可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交叉在一起的手突然分开了,眼泪顿时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平儿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末了又宽慰宛若说,王妃也莫太难过了,虽然你和宸妃好过一场,可她毕竟做出了伤害王妃之事。
平儿不知道如何安慰宛若,昨日宛若入宫去看宸妃的事她已知晓了,知道宛若已经原谅了宸妃,而如今听闻好姐妹香消玉殒的恶号重情重义,情比天大的宛若自然是时无法承受的。
平儿的宽慰宛若听在耳中,可是心早已疼痛到窒息了,她没有想到宸妃就这么走了,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这生死却只是在一念之间,宸妃不过才二十一岁,正是风华绝代的年岁,可她却做了土,“平儿你可知宸妃何时去的?走的可安详?”宛若泣问。
平儿道;“我听来人说宸妃约莫是在两个时辰之前走的,而且是在睡梦里告别人世的,这也算是善终了,其实宸妃也不算一个令人痛恨的坏女人,利用牺牲好姐妹来取悦皇上,想想也算可悲的。”对于宸妃之死平儿没有丝毫的悲痛,只是对其红颜薄命心生怜意,对于曾经为得帝宠而出卖友情却未能换来花开不败而悲哀。
听平儿说宸妃是在梦里去世的稍稍宽了心,就如平儿所言也算是善终了。
“我要入宫去看宸妃最后一眼,平儿你随我去吧。”宛若流泪道。
平儿点点头说,一切都依着王妃。
宛若换上了一身素服,由平儿和春红陪着坐车直奔皇宫而来。
此时安宁宫到处都肃穆一片,老远就能听到宫女太监的哭声,悲悲切切,凄凄惨惨。宛若仿佛站不稳当了,平儿和春红在一旁搀扶着她一步步的往里面走。
此时萧皇后,西门贵妃,德妃,丽妃等都在安宁宫,她们脸上的表情也很是凝重,虽然这些后妃们平日为多帝宠而相互妒恨,各怀心事,可是如今面对做了土的宸妃往日的是非恩怨一笔勾销,同为女人,同为深宫无好况,君心不久长的嫔妃,她们也不免为提前到残的这朵曾经恨不得永远消失的花儿而怜伤。
宛若与萧皇后等后妃们相互见过礼之后她直接来到了安防宸妃的灵床前面,此时宸妃已被人放在了一张搭好的木板床上,她直挺挺的躺在那儿,却感觉不到了这木板床的硬,房门敞开着,一阵阵寒风放肆的吹进来,吹的盖在宸妃身上那薄薄的白色床单好似海平被风吹似的,层层涟漪,这样的冷风吹在骨肉上刺骨的疼,可如今宸妃却也感觉不到了,她紧闭双目,骨瘦如柴的手在身体的两侧平放着,她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安稳的睡着,任尔东西南北风她都不会醒来的,也许是她这一生睡的最安稳的时候,她倒是睡的安稳了,可是活着的人在她睡着之后悲痛欲绝。宸妃不到两岁的儿子慕容明辉被小宫女抱着在一旁,小家伙安静在宫女怀里,她的脸上依旧是天真,俨然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俨然不知自己与母亲已阴阳两相隔了。
看到宸妃睡的如此安稳宛若的眼泪再也把持不住了,她附在宸妃的灵前放生哭泣,“云袖,云袖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了,就这么离开我了,你不是说要好好补偿对我所犯下的错吗?你还没有来得及补偿我就走了,你好狠心,而且小皇子还不到两岁你怎么忍心丢下他离开啊,你不是说为了儿子可以赴汤蹈火嘛,可你怎么失言了?云袖,我求你,求你不要走好吗?我们的姐妹情不可以这么短的,我们说好了要一辈子的,云袖你快醒醒,看看我,我是宛若,我是你最好的妹妹啊,云袖……”这一刻宛若再也不想压抑自己了,对着永远都不可能醒来的宸妃纵声哭泣,彻底的释放着自己的悲伤,同时还要这些年来自己经历的种种,自从父亲去世之后都就不曾哭的如此放肆过,如此彻底的发泄过自己的内心,而如今借着宸妃的死她彻底的释放了一回,她哭的身体不停的颤抖,而眼泪依旧不停的流淌,仿佛决堤洪水,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