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离去
冬季的清晨,空气寒冷却干净,道路两旁是卖早饭的铺子,腾腾的热气与袅袅的白烟不断的往上冒着,还有小贩的接连不断的吆喝声,穿梭的人群来来往往,大东街上一片热闹之气。可是,今日的于美人对着这些却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只希望这条街能长点儿,再长点儿。终于,走到了尽头,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于美人蹲下身子,从包袱里掏出临时放入的东西,展开在莫离眼前:“莫莫,这…”
“是给我的吗?”莫离幽深的眸子瞬间放出了喜悦的亮光。
于美人看着莫离一脸期待的样子,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嘿嘿干笑了两声:“是给你的,就是做的…不太好。”
莫离看着于美人犹豫的样子,连忙从她的手中把那团白色的物体抢了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像是怕于美人又收回去一般。
然后,他才转过小小的身子,细细的打量起来自己怀中的东西。似乎是个白色小布偶,针脚露在外面手工粗糙,甚至可以说是不堪入目的。
可是,莫离看出了,是个布偶。而且,美美做的还是莫离自己的样子,因为布偶的玄色小袈裟上还清晰的缝这一个莫字。莫离看着这个小布偶,突然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缓缓的低下了头,啪嗒,有一颗水珠落入了布偶的小脸上,融入棉布之中。
“莫莫?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于美人看着准过身去的莫离半天没有回应,以为他不喜欢自己这个礼物。
“没有。”莫离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子扬起小脸淡淡一笑,充满着光亮,似是夜晚的繁星般闪耀。
于美人看见莫离的眼神才确定他是真的喜欢这个莫离布偶,这下算是放心了。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就让这个莫离布偶代替自己陪着他吧。哎,谁叫自己对这个莫离向来没什么办法呢,还真是自己的克星呐!
“美美,等着我。”莫离可爱的小脸牵出一股分外的慎重,拉着于美人的手也突然紧了一下。
就在此时,莫离突然拉下了于美人的头,轻柔而慎重的捧起了她的脸。
莫离小小的身子踮起脚,随后在于美人的眼眸上落下如羽毛般的柔柔的一吻,像是铭刻了此生最大的勇气与誓言般的慎重。
看着于美人惊呆了的小脸,莫离俏皮的一笑:“美美,你还没答应我。”
“好。”于美人不自觉的就答应了下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其实,于美人早就忘记了莫离之前说的什么话了。
虽然如此,但这还是让莫离的小脸再次展开了如同春天般的笑容,温暖却深刻,也迷了于美人的眼与心。
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莫离说的话,是“等着我”,而不是“等你”。
“那我走了。”于美人不舍的说着这句始终都要来临的话。
“恩。美美要保护好自己。”莫离温婉而清澈的声音响起,小脸扬起给了于美人一个安抚人心的笑容。
于美人凝视着莫离的小脸,静默不语而后便是转身离去,她真的好怕自己会因为这个笑容而停留就此不再离开。
莫离看着于美人离去的背影,等到再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时候,他才略微低下了头,嘴中喃喃自语着:“娘子,等我。”
玄色的袈裟缓缓朝着反方向离去,此时,他必须离开。可他无法告诉于美人,因为,此去可能凶险万分,可能再也无法相见。既然如此,至少,便不要让她担心了吧。
美美,娘子,我终于可以如此唤你,虽然你不曾听见,但,莫离无悔!
莫离必将助你渡劫,只有找到那样东西便可以。就算,莫离最终无法回来,但只要可以救你,便是足矣。
娘子,执子之手,痴狂千生,深吻子眸,伴尔万世轮回。
娘子,执子之手,共尔一世风霜,深吻子眸,赠尔一世情深。
莫离此生不求相爱长天,只求能替心爱之人挡这一世的风雪!
莫离小心翼翼把那个于美人送他的莫离娃娃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本来,这一世莫离只贪图再见你一次,可是,莫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贪心了呢?
一身金色衣袍的白眉老人再次出现在莫离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莫离尊者,回头是岸吧。”
“师傅,莫再相劝。莫离此番便是赎前世之罪过,有因有果,又何来回头之说。”莫离小小的脸上满是一片平淡祥和之意。
“莫离尊者,你们前缘已尽,这一世便不该多做留恋。”白眉道人满目哀愍的看着莫离。
莫离转过头,眸色平和温润,淡淡的开口:“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便是莫离此时的心境吧。莫离也只是顺着自己的心而走,自是连本身也无法阻挡的。”
“哎,执念呀!执念!莫离尊者执念之深,又如何能够大自在?”白眉道人一脸的惋惜感叹。
“大自在,在心中,心自在,身便也自在。世间万物皆有情,山川草木,自有真意。有执念,便是缘未尽。顺应自然,方能大彻大悟。”莫离坦荡而自然的开口。
“心有所笃定的,自然能无谓而无惧。”莫离坚定而平和道出。
“既然如此,莫离尊者此番孩童模样,就算是穷极一世也恐怕…”白眉捻须而低叹一声。
“皮相而已,莫离只愿此生能替心爱之人挡这一世风雪,便足矣。”
莫离一股潇洒自在之意,温润却又大彻大悟的笑容挂在唇边。仿佛是真正的自在于无形,心既无畏惧,又何妨会在意这一具皮相,便是就此化为你身边的一缕檀香,静静的萦绕在你身边也便是足矣。
白眉老人看再劝也是徒劳,便摇了摇头,转开了话题。
“此去凶险,可有何准备?”白眉有些担心的问道。
“未曾。”莫离也微微皱起了眉,虽然他能对天下任何事处之泰然,但一沾上于美人便是无法如此从容的了。
“现下,我也帮不了莫离尊者。一切皆看造化吧。或许,会有转机。”白眉道人似乎预见先机的语重心长了起来,看着莫离的眼神也带着些许的复杂。
“可否请师傅帮莫离一个小忙?”莫离恭敬的对着白眉老人弯腰一拜,甚是慎重。
“莫离尊者请说。”白眉也不推辞,爽快的就应了下来。因为要是早在几百年前,这哪有人敢受莫离尊者这一拜的?自己这还真是走了大运了。
“若是,莫离此次真的有去无回。请把这封信交给于美人。”莫离慎重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白眉老人。
白眉老人轻叹一声,接过信,微微屈身一拜:“谨遵尊者之意。”
这莫离尊者还是放不开呀,白眉老人向莫离告别后便一下消失在空中。
所以,盘丝洞的人从于美人离开的那天之后也再没见过莫离。
所以,于美人在半月之后回到盘丝洞也没有按照她想象中的见到莫离,给他一个惊喜。
说完莫离,再来看看于美人这边。
于美人因为是女装出门的,所以她先到了成衣店买了几件换洗的小厮衣服,清一色的都是黑色,照着于美人的想法,那就是黑色耐脏,自己就算穿两个月保不准都不用洗一次。找了个客栈,换了身衣裳,再梳了个小厮头,就是在自己头顶扎了个丸子。于美人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便出了客栈,便大摇大摆的进了聚食楼的大门。
“呦,这位客官儿,是吃饭呐,还是打尖儿呢?”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厮立马一溜烟儿的出现了于美人的眼前。
“这位小哥儿,麻烦通报一声。本公子是来找你们大当家的。”于美人一开口便是直奔主题,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小厮一听于美人的口气,脸色便冷了下来。鄙夷的把于美人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然后用不太客气的语调说着:“这位小哥儿是来砸场子的吧!咱们的大当家岂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何况,来找咱们大当家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啊!您是哪位呀?”
于美人心下一愣,难道这桃花精没有和自己手下的人说过自己要来的消息?
“你去向你们大当家禀告就说是他的远房亲戚,于…小童,来找他了。”于美人一说起这个名字就不自觉的留下三颗冷汗。
“就您这样儿?咱们大当家的亲戚?”小厮一脸的不可置信。显然是把于美人当成是什么骗子了。
“你还是先去问问你们大当家就知道了。”于美人没有耐心的说着,这桃花精想的什么馊主意,看吧,根本就没人相信他们是亲戚。于美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里偷偷的鄙视了桃花精一番。
那小厮看了眼于美人,想了想,还真的跑到内堂去问了。虽然长得不太像,但是万一真是亲戚那自个儿也是开罪不起的呀。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那小厮大摇大摆的回来了。身后一起跟来的还有十个彪形大汉,一脸的凶神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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