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捐毒国灭
这是初七第一次独自下界执行任务。
初七隐隐觉得主人近来有些不平常，若在以往，无论多么大的事情，都绝不会派自己下界，更不会让自已离开他的可控范围半步，而这一次，这命令下的多少有些蹊跷。
但是初七常被教导，傀儡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于是初七习惯了听从，很少思考。
这一次，依然如此。
无厌伽蓝，方园百里渺无人烟。地宫隐匿在一片积雪的从林之中，藏于破败的古庙之下。
初七目的单一，直奔无厌伽蓝而去，谨记着主人所说的：“早去早回。”
刀诀一抹，身法灵动，横劈竖砍，或断或旋，一招一式间，便轻松的除去了一路的妖灵，那些妖灵在初七面前，都显得那样不堪一击，有想要逃走的，也被初七几步追上，连击毙命。
一路杀的甚是酣畅淋漓。
随着石不转的轰然倒下，却现出了许多年前的幻像。
那个绿衣男子，一身春风般的气息，却与自己面具下的容貌有许多相似……
破军祭司……谢衣……
又是谢衣……
谢衣到底是谁？
初七发了一会呆，然后突然回过神来，手中的刀向身后一挥，对自己凌厉而冷漠的说：“……与我何干。”
“主人说过，多余的好奇，只会徒令利刃变钝。”
流月城大祭司的大殿中，沈夜对华月说：“你去告诉瞳，三日后启程，不得延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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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衣藏身在荒丘后面，静候着入城的时机。
月光下，远远的看着捐毒国城墙黑寂的轮廓。
城外驻扎着中原朝廷派来的征军，将捐毒城四下里围困的水泄不通，灯球火把照彻了整个军营，人声鼎沸，士气昂扬。
在这种干旱的地方，只要切断了水源和供给，用不了数日，城中自会溃不当敌，甚至会如很多典籍中所记载的，人相尽食。
那个时候，整个捐毒将会变成地狱一般的景象。
战争，从来就不是仁慈的事情……
即便是不在这里投下矩木枝，还是会有太多的人会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想到这里，谢衣心中略慰藉了一些，或许在心魔吞噬了他们的七情之后，这场战争反到会尽早的结束吧。
正想着，只见从流月城的方向飞来了无数的光点，流星般划破天幕，坠入捐毒城内外。
那些光点落地后便生根发芽，转瞬间变作参天大树，扩散出紫黑色的雾气。
听瞳昨天说，这一次，竟是师尊要亲自来办这件事，谢衣隐隐感到事关重大，且其中必有隐情。
看那矩木枝所散发出的紫黑色雾气，上面所附着的心魔的力量似乎很强。
一开始，只见到紫黑色的魔气散溢开来。过了不多时候，城中便传出了凄厉的怪叫声，并有几处民居起火烧起来。更渐渐的，只听到呼喝呻吟的声音越来越鼎沸，谢衣在远离捐毒城的地方都听的分明，而城中已是四处起火，异状从生。
谢衣感觉有些不对劲，想要问瞳，但想到瞳此时应该是和大祭司在一起，便又将传音蛊收回，继续伏在荒丘后，焦虑的看着城中的动静。
到了后半夜，只见捐毒城中杀出了一名将领，一路左冲右突，奋不顾身的直杀进了统帅的大帐之中。又过了不多时，朝庭的军队击鼓鸣金，整点人马，下令攻城。
此时，捐毒城的防线早已是彻底崩溃。
谢衣想，流月城此番竟是大大的助力了朝廷军一次啊……
看着军队轻松的攻入了捐毒，谢衣起身，在夜色的掩护下，尾随在军队后面，混入了城中。
凭着八十多年前的记忆，谢衣还依稀能分辨出王宫的方向，于是趁乱向着王宫的所在寻去。
然而一路之上，只见城中紫雾异常浓郁，在房舍燃烧的浓烟和魅惑的紫雾之中，那些捐毒人已然变成了怪物。他们互相残杀烹食，满地都是血肉骨渣……谢衣身边的那些入城的王师军士，也在渐渐失去神智。
本来是一场征服之战，却莫名的变成了敌我双方共同的沦陷。情势很快失去控制，远远的，更听到朝廷的主将已经在下令，不论敌我，但将所有狂乱之人尽数斩杀。
“怎么会成了这样！”谢衣一路躲避着已经丧失了神智的人群，心中满是疑虑。他记得瞳说过，流月城只是投下一些矩木，供砺罂吞食下界人的七情而已，不会伤害到人的性命……但眼下为何会变成了此种情景？谢衣想要质问瞳，却碍于时机不合适，不敢随便的念动传音蛊的咒语。……难道是大祭司的所为？不，不可能，谢衣相信，这一定不是大祭司的本意，那么，一定是心魔砺罂在搞鬼。
目之所见，皆如炼狱一般的景象，谢衣满心的怜悯与痛惜，却无可奈何，自己是带着魔契石，毫不受魔气的影响，然而身边那些无辜的生命，便就那样的狂乱并死去，情状惨不忍睹……这世上，终究有太多的，力所不及之事啊……
生命，何其珍贵，又何等脆弱……
一时间，谢衣几乎要放弃了去寻找指环，并几次生出了想要退出城中的念头，然而，这是难得的一次机会，错过了，怕也许再也没有再来寻找这枚指环的机会……更何况，想要除去砺罂，这指环便是一个希望与可能，只有除去了砺罂，才能使流月城摆脱心魔的胁迫，也才能使下界更多的百姓避免遭受涂炭……想到这里，谢衣咬咬牙，忍受着内心的煎熬，于一路混乱中找到了捐毒王宫的所在。
抬眼观瞧时，发现王宫已是门户大开。沿阶步入王宫，里面也是同样混乱的景象，顺着大殿，寝宫，后花园……四处寻找，然而捐毒国王已经是踪迹难寻。
留下的人，都已经不能叫做人，每一个，都是行为狂乱，想找一个神智清醒的人盘问一番国王的去向都已是不可能。
连皇宫中豢养的那些宠物都已经变的疯魔，凄厉的吼叫着，四下撕咬着。
如此情状下，眼看一无所获，而再找下去也必定是没有结果，谢衣怅然的叹了口气，小心的择路向捐毒城外撤退。
路过一个大将的府邸时，谢衣看到门口坐着一个已经丧失了神智的妇人，怀中却奋力的保护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婴孩。
那妇人看到了谢衣，似乎如看到了最后的一线希望，努力的伸出双手，将婴孩举过头顶，捧向了谢衣面前。
谢衣明白妇人的意思，于是走上前去，接过婴孩，对着妇人点点头说：“我一定会救他的，你放心。”
妇人听到谢衣的话语后，最后挤出了一丝笑容，面容中流露出了转瞬即逝的安慰，随即便变的和城中其他的疯魔之人一样了。
一夜的混乱，待谢衣怀抱着婴孩退出城外时，东方天光已经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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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五里的城外，朝廷主将乐绍成正命人清点人数，整理军队，统计死者名册。
一名戴着面具的中年男子不知从何处飘然而至，将一个正在大声啼哭的婴孩放在了乐绍成面前，点点头，没有说话，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