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即将终结
“沈夜！……幻术！可恨，一时大意！你是什么时候……？！”
“自然是在方才你们过招之时。”大祭司的声音低沉而从容。
而在说话的同时，沈夜没有给砺罂留下回转的机会，便以令他猝不及防的速度，猛然间出手，徒手破入了小曦的后背，直入那小小的胸腔之中，探得了心魔的魔核，并硬生生的将那魔核拽出了小曦的身体。
乐无异几人正在紧张着，不知要如何劝说大祭司才好，却见到了这戏剧性的转变，不觉脱口而出：“……哎？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在谢衣告诉沈夜，小曦早已经被种下凤凰蛊之前，沈夜确曾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处置这棘手而两难的情境。一边是心魔砺罂，一边是亲妹妹小曦，一个早欲杀之剐之而后快，另一个始终护之爱之而不及。
然而就在方才，在谢衣告诉了他凤凰蛊一事之后，沈夜心中顿时亮起了一束光明，顿时明白可以如何去做，也有了可以放心出手的理由。
世间竟终有两全之法。
小曦不会死，恰好又可以干掉心魔，同时亦能很好的瞒过眼前这一众人的耳目。甚好。
谢衣，你，还有瞳，当真是不错。
“你说，只要魔核还在，你就能无限重生，对吗？那么——如果我将你的魔核捏得粉碎，你又会如何？”
“……沈夜……你……连你的亲妹妹……都不放过……？”砺罂再次受到重创，气息都已不济。
“可能的话，本座当然不愿伤害小曦……只可惜，本座早就已经下定决心——哪怕不惜代价，也要杀了你。”
说着，魔核在沈夜手中被攥的粉碎，伴随着砺罂的哀鸣，小曦倒在地上，身体终于慢慢的恢复了小曦的模样。
“……沈夜，你当真是……心狠手辣……”
沈夜暂时无心去顾及那心魔砺罂，而是蹲下身去，以疗伤术法为小曦稳住伤势。
看着小曦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奄奄一息的模样，沈夜异常心痛，然而砺罂还未彻底死掉，魔气还未完全的离开小曦的身体，若此时唤醒凤凰蛊，并不能驱除心魔，只怕，反而会又有不测之事发生……因此，能做的，只能是暂时稳住伤势，即便心中再焦急，也只能等待一二。
幸而乐无异几人满怀正义之心，不肯轻易与心魔作罢，眼看心魔砺罂打开了通往魔域的往来之镜，并被往来之镜另一头的魔界大人以一手擒住，要将砺罂带回魔界自行处置时，几人自然是不肯就此罢休。
因为他们此时也都大概明白了，下界捐毒国的国民，还有朗德寨的百姓们，曾经所受到的那些无妄之灾都是源于何因，罪归何人，因此，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让心魔就这样逃走。
“……想逃？！没那么容易！”先是乐无异全力的一击，却落于虚空，完全未打到心魔分毫。
眼看乐无异的奋力出击完全落空，阿阮全然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与灵力，凭着神女上古时的记忆，催动了劫火。
是的，现在不动手，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在场的所有人见状，都将自身的灵力渡与阿阮，助其一举灭了心魔砺罂。沈夜亦支援了其自身大半的灵力，以助阿阮成功。
终于，在众人的协力之下，心魔被劫火烧死，连灰烬都不剩。
一直以疗伤术法支撑，维持着小曦性命的沈夜，抬起头来看向了谢衣和瞳所在的方向，趁众人没有看他的时候，对瞳做了一个手势。
七杀祭司大人会意，立即悄声念动蛊咒，唤醒了小曦身上的凤凰蛊。
小曦终于在沈夜的怀中醒了过来，却完全记不起发生了什么。
沈夜以术法替小曦隐去了身形，并开启法阵，将小曦送到了瞳的身边，于众人面前，却假装小曦终究还是死去了，身体化为了无数光点尘埃，飘飞于天际。
……
一切终于落定。
心魔砺罂终于死了。
流月城也因为矩木被砍断，早已摇摇欲倾，眼看整座城都要倾塌毁没。
一切都将终结。
虽然出了一些意外，但终于是灭了心魔，遂了所愿，一扫百年之积郁隐忍。而更有一些事情的结果，竟比原本所料想的要好过太多……沈夜心中一边暗想着，朝着瞳和谢衣他们所在的方向轻瞥了一眼。
只是这戏，还得继续演完，才好正式落幕，不是么？只不过是要把原本真实的计划，做成假戏罢了。
谢衣，你……当真是……
想到这里，沈夜从怀中取出一卷书简，以术法隔空推至乐无异面前，说：“这是他当年留下的，你带走吧。……他的偃术，你要好好传承下去。”
“……你要留下？”乐无异惊讶的问。
“本座既为流月城大祭司，自当与此城共存亡。”
沈夜从容的转身，离开了寂静之间，离开了这座空笼形状的所在，流月城最为神秘的最高处。
正如沧溟城主所说，到死一生，都没能逃出这囚笼。
呵……
沈夜没有回头，没有回头再看那怕一眼。
这个地方，除去城主，已经再没有任何值得去回忆追思的地方，更谈不上任何的留恋。
几乎半生的心力交瘁，在这里；最为痛苦的雨夜的回忆，在这里；无比痛心的看着一个人的逝去，在这里；百年多来那最为厌恶的笑声，也每每回荡于这里，挥之不去。
矩木，神血，是神上的庇护，也是无形的禁锢。
烈山部族数代之人，生生世世，穷尽一生于此，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那无限美好的下界的山水风光……
这一切，都将终结了。
还有，最意想不到的，以为最不可能会回来的人，于最关键之时出现在身旁，来助了自己一臂之力，终感欣慰。
不再回头看，那怕一眼。
那几个孩子自会自行离去，不必担心，而瞳和谢衣他们，也自会避开那几人，跟上自己。
是于故城倾塌之际，大祭司一人缓步独行，徐徐的走向他的大殿，远远看去，身形无比寂寥。
从墙垣上不断坠落的碎石，落在他的身旁，整座城，地面，石板路，都在摇动着，随时会从高天坠毁于人界，坠向那月岁遥远的故土。
若终章的悲歌，当以永夜的哀泣……
然而实际上，在大祭司的身后，跟着谢衣、瞳、初七三人，谢衣的怀中还抱着尚未完全恢复的小曦。
五人前后一起走入了大祭司的大殿，又走进了沈夜的书房。